贺时舟说不清心头是什么感觉,复杂而迷蒙,好像有许多情绪都交织在了一起,怎么理都乱。
他缓缓蹲下身,目光与白柠持平,在他们之间,还有一个在闭眼熟睡的小包子。
小包子睡得很安静,纤长的睫毛随着呼吸轻轻颤动,仿佛对外界的一切毫无感知。
贺时舟有些怔然,这种身份的突然转换竟让他有点儿无所适从。
“你要抱抱他吗?”白柠轻声问,“他还挺听话的,就刚出生那会儿哭了一通,现在一直在睡觉。”
贺时舟静静端详了小包子一会儿,却突然抬眸看向白柠:“等会儿吧,我现在想抱抱你。”
白柠目光一动,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这个想法很好,但我感觉自己还没办法动弹,身体有点虚。”
贺时舟点头,退而求其次道:“那我亲一下你。”
这个要求比较温和,白柠暂且能够配合。
贺时舟立马将身子向前凑,唇瓣轻轻落在她的侧脸,啄了一下。
一股温热霎时在白柠脸颊蔓延开去。
她莫名觉得心安,嘴唇的弧度也禁不住上扬:“有点奇怪。”
贺时舟被她突如其来的话语给整懵了:“哪里奇怪了?我之前不都这样亲你?”
“怎么说呢……”白柠嗫喏道,“主要是我俩成了长辈,你懂吧?”
“哦。”贺时舟应道,随即大手往她头上一搁,象征性地为她梳理了几根发丝,“没关系,就算你为人母了,我也能把你宠成小孩儿。”
白柠闻言,唇角笑意更深。
“无论如何,母子平安是我等候到的佳音。”贺时舟看向白柠,目光沉沉,“辛苦你了,老婆。”
…
出院后,按照规定,白柠要在家休养三个月,通俗来讲,便是民间所说的坐月子。
贺时舟为了尽一份绵薄之力,愣是让合伙人帮忙看管一下公司,他要拿出三分之二的精力在家照顾老婆。
最开始听到这个决定,白柠还不太同意,企图说服他以工作为中心,家里有阿姨照看就行。
对于白柠损己利人的言论,贺时舟不仅不从,甚至还反唇相讥:“怎么?你这是要把好老公教育成渣男?”
白柠:“……”
…
最后,白柠拗不过贺某人的执着,只能让他在家扮演起了奶爸加产后护理的角色。
显然,贺时舟第一次上岗,对许多事儿都不太熟悉,就连给白柠煮粥都煮糊了好几次。
带小孩儿也是,经常抱着抱着就发现自己儿子的头钻到了胳肢窝里。
还好儿子的生命力比较顽强,即便受到老爹的如此残酷的戕害,也能化险为夷。
儿子出生在秋天,于是应景地取名为贺锦秋,再加上他身子圆滚滚的,于是小名取为谐音的“球球”。
对于这个小名,白柠时常对其诟病。
就比如她有时候到客厅喝杯水,就能看见贺时舟拎着儿子在地毯上滚来滚去,真跟玩球一样。
“贺时舟。”白柠冷着一张脸警告道,“这已经是我这周第三次看见你这样玩儿子了。”
贺时舟拎着球球的两条小短腿,神色坦然:“他自己也挺开心的。”
“不是,他一个婴儿懂什么。”白柠无语到了极致,“就算你不把他当儿子,那也得当个人吧?”
贺时舟垂眸,刚巧与儿子亮晶晶的大眼睛对上。
他想了想,忽然抬眸对白柠认真道:“当人也不行,我儿子这么好看,那得是神仙下凡。”
白柠:“……”
白柠寻思这位朋友怎么这么快就入了老父亲的戏,她对此认真思索了一番,也不甘示弱道:“你是不是忘了,儿子的长相主要随妈。”
贺时舟边跟儿子玩边漫不经心地回道:“有确切的科学根据吗?”
白柠下意识想要做出肯定回答,然而还没等她开口,贺时舟又说了后半句——
“就算有,你也不能否认我的贡献。”他语调平静,说出的话却极其不要脸,“正是有我基因的加持,才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
白柠:“……”
她懒得跟自恋狂计较。
不过平心而论,贺锦秋长得确实好看,几乎集中了父母所有的优点,但凡抱出去溜一圈,都会得到路人的百般青睐。
不过儿子再怎么可爱,某种程度上来说,都是对老父亲地位的一种无声的威胁。
具体便体现在日常的一些小事中。
白柠休整的期间,贺时舟凭一己之力掌握了许多食谱,其厨艺简直突飞猛进,稍稍用点心就可以整出一桌满汉全席。
不过囿于白柠这段时间的口味偏清淡,于是他只能做一些家常菜来满足需求。
贺时舟学生时代就种下了宠妻的苗头,现在一到关键时刻,那些酝酿多年的素质瞬间得到了升华。
他不仅亲自下厨,还要亲自喂饭,但凡白柠表示要亲自动手,他都会与之较真地摆脸色。
久而久之,白柠也就顺遂了。
反正对方想照顾她,而她只用躺平,何乐而不为?
正所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们这种相处模式其实挺有情趣,前提是没有儿子在旁边争宠的话。
每当贺时舟的菜谱里出现肉圆子,或者是什么口感细腻的玩意儿时,贺锦秋都会跑来蹭饭。
他这孩子好像天然知道自己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于是一有食欲,就屁颠屁颠地跑到白柠身边,瞪着一双大眼睛,睫毛忽闪忽闪的,将卖萌的手段拿捏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
这个年纪的小屁孩不会说话,只能用眼神、表情、以及肢体语言来表达需求。
而贺锦秋这家伙三管齐下,又是用眼神跟白柠交流,又是在表情里注入了渴望,还顺便用他那胖乎乎的小手指碗里的东西。
每一个瞬间都彰显出了他的乞求。
…
如果一次也就算了,贺时舟发现这小家伙每次都这样,终于在某次加餐的时候,他对其提出了“严厉”的批评。
贺时舟这人天生就擅长面瘫,于是当他面无表情时,对小孩来说,简直就是噩梦。
然而他话还没说出口,贺锦秋就“哇——”的一声哭了。
贺时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