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朗风轻云淡说出的这句话着实令在场的人一愣。
林父、林母、林嫣然,甚至是在场的下人都不免眼睛睁大,一副惊讶之色。
这谢世子都伤成这样了,太医也叫了,少爷为何此时还要将他送回候府,这于情于理都不合啊。
“哥哥你在说什么?”
林嫣然仰起一张芙蓉小脸,望向林清朗的眼里全是不解,而恰好此时谢蕴又捂着胸口,似是极度痛苦,忍不住轻咳了几声。
这声音很细很轻微,可此时从他嘴里传来,却越发让人不忍。
脸是苍白的,束起的长发此时还凌乱了几分,垂落几缕在他耳侧,他一阵一阵地咳,单薄的脊背弓起,月白长袍被染红,甚至伤口处的血还在不停地往外渗。
林嫣然看着心里越发愧疚起来,心都揪到了一起,继续同她哥哥道:“哥哥,为什么要将谢公子送回候府呢,他受了很重的伤,一身都是血,刚又走了很长的路,现在身体极其虚弱,需要好好休息疗伤。”
林清朗闻之微微眯起眼眸,目光冷冷扫过眼前这两人。
深夜,亲密地扶着别的男人回府,还弄得一身是血。
还面露不忍,为其伤心,问他为什么。
看来,是非要将她锁起来才行么。
“嫣然,你还问我为什么?”林清朗垂眸看她,眼里一片雾气。
他此时根本不管他们父母是不是在面前,也不管旁人会如何看待他们这兄妹关系,像是示威一般,他先是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而后指腹又轻柔地拂过她如玉面颊,末了,还不忘捏下她下巴。
这动作暧昧又缱绻,可随即出口之声却是冷漠又残忍:“先想想自己今日做错了什么。”
是我不该出去吗?
他还在禁足我。
林嫣然想到这突然哽住,目光四散心下一沉。
可她一瞥见谢蕴那浑身是血的模样又攥紧小手,语气坚决了几分:“谢公子是为我才受的伤,他流了很多血,哥哥你不能在这时候赶他走,他会……
“他会死的……”林嫣然撇了撇嘴,似乎担心地就要落下泪来。
林清朗看到愈加烦躁,好看的脸上闪过一丝冰棱般的嘲讽:“死?死什么死,他习过武,不过是背上挨了一刀,死不了,你这么担心做什么?”
一旁的谢蕴唇瓣发白,俨然一副病恹恹的模样,他轻蹙眉头,神色不明地盯着眼前这两兄妹,清澈的瞳孔在长睫的掩映下,倒是显出了几分复杂难言的情绪。
而林清朗这话一出,一旁被林母拉着的林父愤而怒斥道:“你这逆子在胡说什么!还不给我进去!是又想被家法处置了吗?!”
林清朗方才的举动和话语早已触怒了林父,此时他又对谢蕴这个世子如此冒犯,使得他已是暴跳如雷,简直是下一刻又要对林清朗一顿棍棒加长鞭了。
场面一下又混乱起来,林母只得哀叹一声,忙又将林父拉到一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现在世子可还在这里,你吼什么吼,是怕世子不知道吗!我跟你说,世子许是对嫣然有意,现在重要的是将世子留下来疗伤,好生照看,待明日再……”
“伯父伯母,你们千万不要因为我而起争执。”
在场面僵持不下,且愈发难以控制时,谢蕴突然开口。
只是他看上去依旧苍白无力,就像是被狂风摧残的娇花,随时都要飘零落在地上,脆弱极了。
他此时对着林嫣然笑了笑,又道:“林兄说的没错,我的确是习过武,这点伤对我来说不算什么,不过是流的血多了一些,疼得厉害而已,我没事的,林姑娘,你不必为我担心,还为我流泪……”
只是“我没事”这三个字一落下,谢蕴又握拳抵唇重重地咳了几声,面色如纸,形容枯槁,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
林嫣然看着此时的谢蕴光顾着着内疚自责去了,也没仔细听他说了什么,他说此话又有何深意,但林母的脸上却露出了一片欣喜之色,意味深长地看了这两人一眼。
而一旁的林清朗剑则眉压下,眼底风雪漫天,面色阴沉。
“想来男女有别,深夜叨扰确实多有不妥,林兄看重妹妹,不让我留宿此处也无可指摘,我改日再来拜访伯父伯母。”
谢蕴说的甚是真挚,满含歉意,说完后又撕心裂肺地咳了几声,唇角处还应景地缓缓溢出鲜血……
只是他一边走一边咳,身形虚弱得得跟一张纸似的,还不待林母和林嫣然出口留他,便竟是一下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这一倒可不得了,在场的人除了林清朗全都大惊失色,慌得不行。
就连林母都忍不住朝林清朗大声训斥:“清朗你给我退下!你再拦着真的要出人命了!等下你爹非抽死你不可!”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点将谢世子抬到客房去!”
一旁的丫鬟又慌又怕,听此都赶忙行动起来,一人抬一个手脚,快速地将谢蕴给抬进了客房。
林清朗沉默地看着,鸦黑的眸子深不见底,冷白手背青筋纵横。
为何……他们都要觊觎他的妹妹。
*
谢蕴晕了后不久,太医便来了。
太医细细查看了谢蕴的伤口,言没有大碍,许是失血过多,夜里寒气又重,一下受不住就晕了过去。
于是,他开了几副内服的药,替谢蕴处理了伤口后便走了。
虽太医说如此,但谢蕴却一直没醒,林嫣然怕他还出什么事,便留在客房照看着他。
她想尽可能地做点什么,以消除心里的内疚感。
她其实并不喜欢欠人人情或是受人恩惠,因为她一无所有,极难还清。
林嫣然坐在谢蕴躺着的床榻前,手撑着脑袋,睡意渐浓,昏昏欲睡之际,一阵开门声猛然惊醒了她。
“下去。”
“是,少爷。”
丫鬟应声退下,吱呀一声,门重又关上。
说话的声音冷冽如刀,可偏偏里面又带了一股清越的玉石之音。
很好听,余音绕梁的那种好听。
林嫣然顿时瞌睡全无,背挺得笔直。
因为她一下便听了出来……这是她哥哥的声音。
林清朗进了房内,脚步在门口处顿了片刻,轻呵了口气后又朝里走去,到了床榻边。
他看到了他的妹妹——林嫣然,还有躺在床上未醒的谢蕴。
在守着别人么。
林清朗直勾勾地盯着她略显苍白的小脸,盯了许久后他终于移开了目光,坐在了林嫣然旁边的椅子上。
林嫣然此刻拿不准她哥哥的情绪,也不知他这么晚来这里是想做什么。
难道,哥哥还是要惩罚她不听他的话,私自出门这件事吗?
林嫣然想得出神之际,腰间忽就传来一冰冷却无比熟悉的触感。
她一愣,猛地回过神来,却又被她哥哥恶劣地捞过纤细腰肢,不容分说,将她强硬地揽在了自己怀里。
于是乎,只一个瞬间,她只一个晃神而已,林嫣然便从椅子坐到了她哥哥腿上。
她瞳孔放大,茫然地朝她哥哥眨了眨眼,想要从他腿上离开时,那冷白修长的手指又放肆地掐了一把她绵软的腰。
林嫣然毫无防备,腰窝那处又软得不行,极是敏|感,突然被林清朗这么一掐,便短促惊讶地叫了一声,没有任何暧昧、情动意味。
可偏偏,这叫声在林清朗听来却是缱绻极了,令他倍感愉悦。
且给他无限旖旎的绮想。
林清朗掀起眼皮,淡淡看了眼还躺在床榻的谢蕴,眸光深处忽就充满了半嘲不嘲的笑意,削薄的唇微微勾起。
他手依旧游离在她不盈一握的腰肢,透过轻纱揉捏抚弄,牢牢地箍着,不给她半分逃离的机会。
腰际处痒意愈深,林嫣然的呼吸越发凌乱,她手无力地搭在他肩膀,想推开时林清朗却恶劣地笑了,凑到她耳边低声轻语——
“嫣然,后面可别叫太大声,不然……”
“他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