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台旁滚落一本厚重的书。
书里掉落一张透明包裹的书签,书签里的玫瑰栩栩如生,热烈的璀璨。
少年渐渐失去意识。
他攥着衣角,头轻埋。
牙都要咬碎。
模糊的视线却虚无定格在地上的玫瑰书签。
他伸出手……
却有滚烫着收回这个愚蠢的念头。
脏了就脏了吧,它就该脏
……
预分化来的太突然,突然到少年没来得及预判,愚蠢的将自己跟一个已经分化的alpha困在郊外荒芜的公车站台,他究竟是蠢还是故意蠢。
苏玫瑰的靠近,铺面而来的几乎是她的信息素味道。即便只是一点点,也足够让分化期的omega痛不欲生。
他的后脊越疼,她的信息素味道就越浓,是刀片刻入皮肤掰开外表的注射性洗礼。
“你怎么了……”苏玫瑰抬手,就要触及少年。
很快停住。
少年白皙透着粉色的脸颊像晚霞烧得通红,暧昧地从脖颈蔓延到衣领遮掩的锁骨下,他的指节又细又长攥紧衣领,将眼底所及的一切断绝。
她承认。
这一瞬间。
被梁髓之惊艳到了。
他太那个了。
骨子里透着……吸引alpha的味道。
这一幕……
在脑中似曾相识,直到这一刻十六岁的苏玫瑰才意识到她获得的记忆不完整。
她一定忘了什么。
是的,她比自己所感受到的还要对梁髓之影响深刻。
少女很快恢复常色,她“腾”的站起。
“还能忍吗?我去找管理员借辆车送你去医院。”
她手盖住少年额头,又回来大大咧咧探探自己温度:“太烫了,先去医院。”
分化挺痛苦的,她经历过一次,知道浑身被火烧得感觉是什么样。
“苏玫瑰……你能不能滚……!?”
少年用劲浑身力气推开她。
梁髓之的动作太激烈了,他咬着牙,额头细密的汗渍顺着淡青色的眼皮落在眼下那颗痣上。
不顺毛的小白兔。
苏玫瑰一把攥住少年纤细的手腕,将人控制住。
“别废话,你浑身味道这么浓,不去医院等着腺体猎人抓吗?”少女怒声,痞气又暴躁。
梁髓之再能耐不过是个分化的omega,能有什么力气。他睁大漂亮的丹狐眼,眼尾泛着红,眸底只有厌恶。
“别碰我!”
苏玫瑰才意识自己力气大了,松手后,腕间环绕一圈的红淤。
怪娇气。
她忍了忍鼻尖轻嗅。
这里只有他俩是不错,但刚才梁髓之去墓地管理员基地时,就没闻到很浓郁的诱导剂吗?诱导剂这东西她没少见家里那些玩乐的alpha叔叔婶婶用过,刚刚在树林里遇到管理员的时候她就嗅到了。
不过这东西alpha经常用来“玩”的,苏玫瑰也没多想。现在想了想,大概是这小白兔长得太漂亮了。
管理员起了歹心?
好家伙见梁髓之这咬牙切齿模样,不知道还以为她多禽兽。
苏玫瑰薅了一把头发,露出一双玩味的眼睛:“就是你想的那样,再没礼貌,我就在这把你给……”
她想吓吓他,让他安静点。
没想到才一晃眼,他安静了下来,唇角渗出血。
一把钳住少年的下颚,拇指一捏!
将他的意图给控制住。
“你特么疯了吧!咬舌自尽!!?”
梁髓之的血一点点从嘴角渗到她指腹,血是温热的,他突然咧嘴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碎发落在少年额头,尽是破碎感。
“梁髓之!!!”她大喊。
苏玫瑰一个翻身,将人控制在长椅上,她咬着牙,眼底满是怒气。“老子就这么不招你待见!?”
以为是她下的诱导剂,以为她跟踪他就真是为了……睡他……
她是这么不堪的人吗?
梁髓之眼皮已经很沉重了,他的唇半张,笑渐渐平静。
“对,恨不得把你碰过的地方都割掉……”
“那些腐肉……我自己都恶心……”
“认识你最恶心。”
苏玫瑰楞了好久,手渐渐松缓。
她几乎听不见自己声音。
“你……”
再看,少年已经因为分化疼到晕了过去。
-
很疼,疼到要将他融化,从皮囊到骨头到五脏六腑一点点打碎了再用最劣质的502胶水粘合起来,粘合成苏玫瑰喜欢的omega。
他有多想活着,就有多恨她。
就有多想杀她。
上辈子,他确是做到了。
他用了最烈的毒藏在舌下,小小的一颗。
那天,他……
这场梦戛然而止,少年猛然睁眼。
眼神空洞,迷迷糊糊,周围的环境,一股熟悉的、劣质的皂角味。
不是医院。
白墙上歪歪扭扭的涂鸦提醒了他,这是他家。
是十岁被接回的外婆家。
梁髓之突然想起那个老人,脸上纵横的皱纹,他只跟她相处了一年,她就死了。
身体僵硬躺在他现在躺的这张床上,直到发臭发烂,因为贫穷他也躺在了这张床上。
梁髓之撑起身体,只是轻轻耸动了一下,后颈带动神经即刻让他不支前倾颓倒在地。
“嘶……”已经疼到难忍地步,望着大大打开的房间门,梁髓之不得不忍着疼痛爬起,他必须走到门边。
这里是上等人口中的贫民窟,他的味道浓郁到充斥整屋子。等他分化结束,估计也被破门而入的那些流氓玩死了。
撑着手走到门边,房间外一声怒吼传入耳中:“看屁看,没见过alpha是吧!”
“都给劳资滚。”
少女手里拿着杯子,恶狠狠瞪了两眼墙边趴着的beta男人。
“再看,劳资把你眼睛给挖了。”
暴躁,痞气。
那男人赖皮脸得逗了两句:“这味也太大了,小梁身子弱啊,细腰细手的,别给玩坏了。”
苏玫瑰饶是打得架多,对这种二皮脸也少见,十六岁的少年少女们哪不要脸多说这种话。她捏着杯子脸铁青:“这味也是你能闻的。”
男人吧唧吧唧嘴,一口黄得恶心牙漏出来。
“小女娃,说不准我们俩谁是前辈,说不定你玩得都是我玩剩下的……”
“砰!”
梁髓之只听见玻璃杯落地的破碎声。
还有男人大叫声,混作一团。
伴着少女怒气冲天骂咧:“特么前辈,别特么用你那臭嘴跟劳资相提并论!”
“呸!”
“不能说好话,劳资就给你把牙都卸了,张着臭水沟的味!”
“小梁,劳资让你喊小梁!”
“梁髓之是你这脏东西能喊的!劳资今天非把你给打废了!细腰细手!你特么平时没偷少看吧!!!”
“看!让你看!让你特么惦记!”
她骂的发疯,手上也没停。
男人叫声越来越惨烈,后面几乎没声了。
那拳头声砸在身体上,一下!接着一下!一次接着一次!
好像没有尽头。
他摩挲着走到门口,能看见院子。
少女松了手,朝后一仰,就那样躺在地面。
缓缓起伏呼吸。
她……
他见她睁着眼,就那样静静躺着,像及了他下毒的那天。
她就那样静静躺着。
安静得不像话,其实苏玫瑰生的很好看,是异于alpha的硬朗模样,她或许更多的继承了omega父亲的明艳,即便是侧脸轮廓流畅得让人移不开眼。
他曾经,也这样看着她。
单纯又可笑,以为她喜欢自己。
“苏玫瑰。”
他突然开口,声音声音虚飘的到她耳朵。
他的眸子安静的像没有底的深渊,垂着、看着少女。
她喘着气,眼皮耷拉了一下。
抬起手,摆了摆示意自己还活着。
“别怕,都解决了。”
别怕……
她让他别怕,这个词……
滑稽。
梁髓之轻轻的重复了这两个字,无声的、没有感情,可他手微颤了一下。
他靠着门框,没有力气。
少女又迎着夕阳晒了一会,呼吸渐渐平缓,她站了起来。
迎面走过来。
少女浅金色的头发有点细软,却蓬松修饰脸型,眉眼像炙热未开的玫瑰,属于alpha的艳丽开始出现在这个十六岁的少女身上,只是那张原本张扬自豪的脸上多了点淤青,就在颧骨,弄得一张脸像水彩画。
苏玫瑰动动手腕,抬起眼皮。
看着梁髓之忽然咧嘴笑了。
“老男人说你……我就没忍住。”那样张扬的人竟然有点不好意思。
她肋骨有点疼,一下没站好朝前踉跄了两步。
两人的距离拉近。
苏玫瑰嗅到他身上淡淡的omega正在分化的味道,想起刚才那男人调笑得话,脸“唰”红了,被满脸的水彩伤痕遮住。
十六岁的alpha,再肆意妄为、再暴躁、也会有毛头的时候。
“嘴臭,我一个不留都打了。”
像是在邀功。
少女抬头,一双眼黑漆漆的、亮亮的,她的眼里有光。
“梁髓之,你好的很,别听那些人胡说。”
“我觉得你最好。”
苏玫瑰说着薅了薅头发,她突然有点局促。
按道理这不像她的做法。
她现在朴实得像个情窦初开表白妹子的……庄稼汉?
她偏头,又嘴硬起来:“反正就是,你不错。”
梁髓之看着她,抿唇瓣。
他很好……
她说他很好……
以前她也说他很好,好欺负得很。
那双漆黑清澈的丹狐眼一动不动盯着洗苏玫瑰,他在辨认、也在呼吸。
“我自己知道。”
少年冷冷留下这么一句话。
转身进屋。
他走得很慢,背对着苏玫瑰也能通过窸窣的声音察觉到少女生气了,上辈子她生气的时候就会在他背后砸东西,不过她很少砸得准,最严重的一次也只是砸到他额角。
现在,苏玫瑰耐心多了,他冷嘲热讽的也没气得跳脚,身后传来窸窣声,她两步并做三步跑了出去。
梁髓之撑着腰,艰难朝卧室走,冷笑一声。
她走了。
果然,还是一样的坏脾气。
自大的alpha,永远等着别人给她服软。
梁髓之走到屋子里,躺了下来,他只能侧躺,不敢平躺触及后颈。
分化的腺体在以万单位计数在皮肤下撕裂着,他盖着被子,用手紧紧攥着,指节拧得泛白,只要完成三次分化,他可以安心准备p星军方研究所的数学竞赛。
不会再重蹈上辈子的覆辙。
梁髓之没过多久开始睡迷糊,房间门被推开。
“一会喝粥还是煲仔饭?”
她的声音很有辨识度,但说的事却荒诞至极。
或者说,
这种关心人的话。
苏玫瑰那样自大的人会放下身段去问?
少年睁眼,眸底微动。
苏玫瑰越走越近,她见梁髓之没反应,又因为背对她,俯身靠近像看个仔细。
少年阖眸,纤长的睫毛安静垂在皮肤上。
她呼吸悄悄落在少年脖颈:“喝粥还是煲仔饭……”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君看着这钢铁女鹅:难道二十四孝追夫不该是端着做好了送过来吗?
哼,你还想占便宜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