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旅思被蓝陌带到元极殿的路上,一路走一路听着小竹子四处打探来的小道消息。小竹子毕竟是当朝宰相家里专门跟在世子身边的小厮,人机灵,路子广,手段灵活,很是有几分能耐。
小竹子一五一十地说,夏旅思则是一边听一边翻白眼:“打不赢就告状了?让他爹给他出头啊?咦惹这种人,放高利贷还非礼未成年少女,换在以前我把他抓局里蹲两天他就老实了。”
“世子快别这么说了。这事公主很生气,一会见了公主,一定要认错,兴许能好过些。”小竹子急得抓耳挠腮,主子被罚了,他们这些小的免不了一顿大罚。只有世子认错让公主消气了,这件事才能含混糊弄过去,让他们少受些罚。
“瞧你吓的。她能吃人不成。”夏旅思笑。
小竹子心有戚戚焉:“长公主殿下是天之娇女,尊贵无比,凤颜震怒比吃人厉害多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夏旅思不以为意,别人或许敬畏皇权,但是夏旅思是个现代人她根本不吃这一套。别人怕段泠歌,她却喜欢她,就爱粘着她。段泠歌要是会吃人,她不怕被她吃了。
何况她是她娘子呀,段泠歌真的要吃了她……夏旅思止不住脑补了些有的没的,想一想还有点不好意思了。不过小竹子说段泠歌很生气,夏旅思还是在意的。
她问蓝陌:“她很生气吗?”
蓝陌径直在前面走,被夏旅思拉住追问,这才点点头:“嗯。”
“这样啊……”夏旅思不说话了。
进了元极殿。段泠歌背对着门口站在书桌前。她身穿正式的朝服,长裙曳地,外袍华丽,衬得她身材高挑纤细,高雅端庄。她头上戴着九龙珍珠花钗金步摇,让她比平常更多了几分华丽。
夏旅思看得眼前一亮,走到她身边由衷称赞:“公主姐姐好漂亮!生得美,穿这身衣服更漂亮了。”
段泠歌冷冰冰地斥责道:“你可知罪。”
见段泠歌真的生气了,夏旅思乖了,低头认错:“是因为郑三告状的事情吗?打他是一时气极,下次不随便打架了。”
“你还有下次?!”段泠歌气得拍桌子:“你的身份岂容你行事猖狂!况且你全然不知人心险恶,朝局诡谲,你怎敢不管不顾。你可知因为你的放肆,我今天——”
算了,在朝堂上受的胁迫,种种身不由己,这种事无法说。说出口了,只不过暴露了她的受制于人的屈辱而已。对着这个完全搞不清状况的人,段泠歌深呼吸,没再说下去。
看把老婆气的,夏旅思有点心疼。她忍不住扯扯段泠歌的袖子,试图解释一下:“那郑三真该打,仗势欺人不算,他当街抢人啊,那小姑娘只得十二三岁,我要不出手,她就要被糟蹋了。哪怕那小姑娘身在青楼,我也不能眼睁睁容许一个孩子被随意□□糟践。”
“果真如此你应马上报官处理——”段泠歌语调变得更冷:“也就是说你真的去了那种烟花之地?”
这人作为长公主驸马,公然寻花问柳,长公主的妻子行为不端失了贞洁,莫怪乎她这个公主今日在朝堂上遭人暗笑。何况这夏旅思……她身为女子,她喜欢别的女子吗,竟然去那种地方……
真有喜欢女人的女子吗?那种寻欢作乐的狎昵爱慕。段泠歌被这不肖妻子气得一时间语塞,心里一绞,竟然不知道骂她什么好!
“呃……”夏旅思挠了一下头,要命了,她还以为只是和郑三打架被告状的事情,原来段泠歌生气的还有另外一件。夏旅思这才想起自己是娶了妻的人,原本一时好奇跑去青楼玩,这下给自己挖大坑了。
这下不好解释了,跟老婆说她去青楼只是因为好奇,老婆会相信吗?
夏旅思还能怎么办,只能耍赖啊,她语气里不自觉地,就带了三分她以前从未用过的撒娇语气,拉住她的袖子小小讨饶说:“是我大惊小怪,我乡下来的,我穿越来的没见识过世面,一时好奇就去了。姐姐我错了,你别生气了。公主姐姐?老婆姐姐~”
段泠歌甩开手,冷声训斥:“不得这般无礼,随意叫什么姐姐。犯了大错,还态度不端正,罪加一等。”
说这个夏旅思可就理直气壮了:“你比我年长,你就是姐姐,怎么不能叫姐姐。”
虽然她从现代社会穿越来这里之前已经27岁了,但是来了以后,发现原本的夏迟十八岁就嫁给长公主了,现年也不过得十九岁。
最让夏旅思意外的是她多方打听以后发现段泠歌年长她四岁,古代女子出嫁很早,往往十六到十八岁间就会出嫁,何况出生于皇家的公主,段泠歌集万千宠爱于一生竟然一直未出嫁。
后来夏旅思偷偷问了小竹子,才知道先皇帝卧病在床几年,都是长公主一力担起国事,这样尊荣至极的公主,只要她自己不开口要嫁,是没有人敢张罗她的婚事的。段泠歌十八岁那年开始监国时,她说过她将终身不嫁把自己奉献给大南滇国,只不过后来阴差阳错,不得已而屈从了夏丞相的联姻要求。
夏旅思第一次意识到她是穿越千年而来,遇到这个年长她一千岁的大美女姐姐,半是撒娇半是耍赖,直接就叫姐姐了。搞清楚身份以后她又打听到段泠歌比她年长了四岁,于是她就爱叫,每次叫姐姐,段泠歌脸上那略带恼怒,却又傲娇地忍耐着不发作的表情,就太可爱了!
段泠歌那时候的表情,比对她冷冷淡淡,平静无波时的态度,不知道可爱多少倍,她喜欢看!没谈过恋爱夏旅思,面对喜欢的人,满脑子恶趣味的想象,心里快乐得像大树上晃荡的猴子。
然而,得意过头的后果就是,夏旅思忘记了,哪个年代的女人都受不了你说她年龄,无论是现代,还是一千年前。
段泠歌这样几乎从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也着实被她气得够呛。段泠歌拿起了书案上的湘妃竹戒尺,转身,冰冷的语调中带着怒意:“你乃长公主驸马,一举一动代表了皇家威仪,你出入烟花之地,还殴打朝臣,昨日所犯知错必须惩罚,伸手。”
“啊?要打手啊?”夏旅思傻眼了,上一次看见戒尺,还是鲁迅先生的《三味书屋》里,姐姐你手上这支戒尺是旅游景区买的纪念品吗?还真用来打人啊?呜呜……
“世子,得罪了。”蓝陌突然伸手扣住夏旅思的肩膀。
夏旅思下意识反手一架,她训练多年,虽然穿越过来,可是基本反应本能和身手招式并没有忘记。夏旅思一用劲,发现自己的力气比以前大了许多,竟然和蓝陌这样的练家子拉扯起来。
夏旅思突然想起来,和蓝陌动手只会引起注意多生枝节,只得讨饶:“打住打住,不劳蓝统领,我自己来。”
夏旅思乖乖地站在段泠歌面前,垂头丧气地伸出手:“公主姐姐真凶……你打吧……”
“巧言令色鲜矣仁,往后举止不可轻浮。”段泠歌冷冷地说,手落下,戒尺“啪”的一声狠狠打在夏旅思手心。
“噫!”被打得刺刺麻麻的,夏旅思缩起手在大腿上搓了两下,再摊平手掌放在段泠歌面前。
“啪”地又一声,戒尺再次落下,段泠歌语气中仍有怒意:“行为不端,打架伤人,不可轻饶。”
“唔。”夏旅思低头不语。
其实对夏旅思来说,她受过专业的痛感训练,对疼痛的耐受能力远非一般人能比,何况娇滴滴的大美人拿一把小戒尺打的这点力量,完全不算什么。
不过,夏旅思在现代的时候,练拳、握枪,手上不少老茧,就算是徒手攀岩手也不会觉得多疼。可是穿越过来以后可是货真价实的富贵人家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手上软绵绵的没有半点茧子。这两戒尺打下去,在心理上她虽然忍得了痛,可在生理上,手心一下子就通红了,被打的地方充血微微肿起来。
“言语轻佻,不守礼法,罪加一等。”段泠歌正欲打第三下,戒尺几乎落在了夏旅思的手心,可是看见那红红的手,还有夏旅思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样子,这一戒尺终于还是没有打下去。
段泠歌余怒未消,又打不下手去,只得恼得把戒尺放回书案。
“今日禁足,在融秋宫里闭门思过,哪里也不准去。”段泠歌说完,寒着脸拂袖走人。
夏旅思转头看她纤细优雅的背影,叹气,真是冰山诶,冻死人了。段泠歌走后,夏旅思站在正殿中央,诺大的元极殿静悄悄的,一屋子都是人,又一屋子都不敢喘大气。
夏旅思无奈地说:“想笑就笑吧,一个个憋着不敢吭声没必要啦。”
“噗……”
“咯咯……”
宫娥们窃窃笑起来,长公主虽然冷清不好亲近,可是从未动手惩罚过任何人,这痴儿驸马犯事惹得公主殿下亲自打她板子,让人看着悬着一颗心之余竟然又隐隐觉出些喜感来,让人忍不住发笑。
段溪也从后殿的屏风后面跑出来,心有戚戚焉地对夏旅思说:“这戒尺是阿姐要御赐给夫子打我用的,夫子没敢接旨收下,倒是先用在驸马你身上了。阿姐那么温柔的人竟也会惩罚人,你可真行……”
夏旅思撇嘴嘘他:“去去去,小孩子懂什么。我娘子和我之间这是晴趣……”
在七岁小儿面前强行挽尊,夏旅思再看看自己那红肿的手,啧,打两下就成这样了。真是缺乏锻炼的身体,她要锻练起来才行。
然后她现在这样,之前来的时候想错了,大美人确实不能吃人,但是大美人会打人!她算不算被老婆打了啊?!我的野蛮老婆……呜呜。
作者有话要说:夏旅思:关于作死终于作到挨老婆打板子的那些事……
段泠歌:熊老婆怎么那么不结实,两下就受不住
夏旅思:???这是什么天大的误会!今晚你给我等着
摸摸大家。抱歉哈,因为星期二到四都在出差,没有存稿只能开天窗了
从今天开始应该可以正常更新了,
想很多的花花,你们喜欢看,我才有动力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