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良怎么了?”越长溪有点心虚。自我代入一下, 如果是她,刚和男朋友睡完,对方十天不理她, 她肯定当场挥刀, 确保对方安详离开。
卫良会是什么反应呢?不会很生气吧?那……还能哄好么?
不知道两人发生了什么, 庆吉偷瞥公主的神色,见她没有任何不悦,才敢开口,“师父前几天还很高兴, 虽然他没说, 但谁都能看出来,然而这几天……”
他吞吞吐吐, 一咬牙,狠心道,“师父已经几天没睡了,整日整夜处理事务, 又阴沉又可怕, 前日有锦衣卫犯错, 他直接踩断那人的手, 若不是奴才拦了一把,那人就死了!就因为这点事, 师父已经罚奴才跪了一整天。奴才是偷跑出来求您帮忙的。”
他抖出一块手帕, 装模作样擦眼泪, “这担惊受怕的日子,谁能受得住,公主救命啊!”
虽然她吐槽自己‘始乱终弃’,但真的只是吐槽而已, 她不觉得卫良会怎样,毕竟被睡的是她,又不是他,他能怎么样?
可现在听见庆吉的话,越长溪发现自己想错了。也许卫良又自己脑补了什么;也许她不见他,这件事本身已经足够让他绝望……
她沉默半晌后,安抚对方,“放心吧,本宫会替你求情的。”
“不!”庆吉手指一抖,大惊失色,“您千万别给我求情,奴才还想活着呢!”
若是公主特意给自己求情……庆吉忍不住缩缩脖子,那他直接躺平等死吧,都不用挣扎了。
“至于么?”越长溪失笑,“卫良肯定不会……”
信誓旦旦的语气一顿,她忽然想起一件事。
那天,她为了刺激卫良,特意说了句‘庆吉肯定懂,那本宫去找他吧’。小太监这么惨,不会跟这句话有关吧?
身体重重靠在床上,越长溪一边觉得不可能,一边又觉得自己真相了。她莫名生出一点愧疚,抬头看看庆吉,这么会功夫,他已经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脑袋点个不停,如他所说,真是累到极点。
难怪最近朝中形势大好,卫良都快把自己折腾疯了,更何况敌人。
越长溪扶额叹气,男朋友根本没意识到他是男朋友,还整天胡思乱想,脑补一些苦情人设,该怎么办?
怎么办,自己选的男朋友,跪着也要哄好。
她叫醒庆吉,让他去偏殿睡一觉,“放心吧,本宫会劝卫厂公的。”
公主终于愿意见师父了!他有救了啊啊啊!庆吉饱含热泪,当场跪下磕了三个响头,最后一下的时候,头点在地上,差点又睡着了。
越长溪:“……”孩子都折磨成什么样了。
她有点想笑,又莫名笑不出来,她想,如果庆吉已经这样,那卫良呢?
只怕要比他难受一万倍……
*
庆吉迷迷糊糊离开,差点撞到刚进门的半枝。半枝扶了下门框,稳住手里的药,不满道,“最近东厂怎么回事?每个人都神情恍惚,卫厂公早上来的时候,对着门口站了好久。”
越长溪一怔,接过药问,“卫良来过?”
“来过,每天都来,在门口站一个时辰,也不知道干什么,问他又不说,奇奇怪怪的。”半枝不知道那晚发生什么,还以为公主是偷偷出宫玩,所以格外困惑。
手指捏紧软垫,越长溪问,“你怎么回复的?”
“我说您病了,不方便见客。”半枝理所当然回答,走到柜子旁,拿出一些零碎的东西,“这是卫厂公送来的东西,您买的?”
半枝的说法没有错。
月事疼痛,当然不能对外人说,但卫良听说她生病,又不见她召太医,而且她还不见他,不知会怎么想。
越长溪瞥了眼桌上的东西,都是些乱七八糟的补药伤药,有一个绿色瓷瓶,似乎是什么疗伤圣药,据说万金不止……
拧开盖子,很清香的味道,那天早上在暖轿里醒来,身上就是这个味道。越长溪默然,卫良自己被捅个对穿,都没拿出来用,却用在这种地方……
她沉默片刻,掀开被子,吩咐半枝,“你去叫卫厂公来、算了,我自己去东厂吧。”
从前,她只想卫良爱她,但这一刻,她突然也想他爱自己,又或者——
她摇摇头,披上斗篷离开永和宫。
……
偏殿,庆吉看见公主离开的背影,扑通一声倒在床上。
——师父,我只能帮你到这里,剩下的,都是命。
他们这种人,命都不好,希望这一次,能有例外。
*
东厂地牢。
啪嗒——
一节带血的指骨掉在地上,随即是一阵惨厉的吼叫,焦和目眦欲裂,青筋暴起,“卫良,你不得好死!”
“有这个力气,不如想想皇后还让你做过什么。”
卫良一身黑衣,站在地牢门口,几乎融入黑暗里,他冷淡道,“还有十节指骨,焦大人可以慢慢想。”
一旁的漆盘上,工工整整摆着十八节断掉的指骨,等到二十八节摆满,结局可想而知。
焦和也想到这点,灰败的脸上一阵扭曲,“我已经都说了,皇后看不起我,没让我做任何事,我全都招了,你还想怎样!”
“都招了?”卫良慢条斯理擦拭,“那不如说说,你房间为何会有公主的画像。”
焦和死不承认,“什么公主画像,我收集个美人画像还不行?话说,公主果真国色天香,那皮肤嫩的啊——啊啊啊啊啊。”
恶心的话语瞬间变成惨叫,利刃破开空气,焦和只觉手掌一凉,半个掌心被飞过来的长剑削去。
卫良两颊溅上血迹,瞳孔幽深,犹如地狱爬上来的恶鬼,“只剩一次机会,你最好想清楚再开口。”
十指连心,焦和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生生剜去,他痛得哀嚎不停,大滴大滴汗珠落在脚下,许久后,他蓦地笑了,双眼血红瞪向卫良,“卫厂公,公主知道你是这样的人么?”
卫良脸色骤然一沉,黑眸如渊,“你说什么?”
焦和大笑,“卫良,你那点肮脏的心思,别以为我看不出来。我得不到我想要的,你也永远得不到,我们都是烂人,就该烂在地里,哈哈哈哈哈。”
话音未落,他猛地撞向插在手心的利剑,未等动作,利剑被卫良一脚踢飞,他冷淡地看了焦和一眼,“用刑吧。”
因为还要问话,东厂的大刑还没动用,那才是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手段,如今卫良开口,已经是彻底放弃对方的意思,锦衣卫点点头,打开角落的箱子,露出各种刑具。
东厂酷刑人人皆知,众人都说,宁愿死也不要落到东厂手里,焦和表情终于开始慌乱,
“不——你不能这样对我,卫良,你给我回来,你给我回来!”
身后惨叫迭起,卫良头也不回离开,他慢条斯理擦掉血迹,心想,焦和根本不懂,自始至终,他从未想过要得到她。
公主就像山间的风,天上的月,他一生所求,不过想离她近一点,再近一点。
这样,就足够了。
*
沉默走回东厂,卫良开门时,看见门板的缝隙,指尖微顿,眉间戾气乍现。
房间有人!
手腕微动,一柄匕首瞬间出现,他压低脚步声走到窗口,看向房间内。房间没有暗器,唯独床上被子拢起一个人形,卫良冷笑,皇后的手段真是层出不穷,暗杀不成,改成□□。
还真是……让人厌烦。
他翻过窗台,如同一柄真正的剑,倏然穿破空气,骤然出现在窗前,匕首抵住咽喉,“谁派你来的?”
被子里的女人缓缓转头,黑色长发落到一边,露出——公主的脸。
越长溪对着卫良杀气冷冽的目光,挑眉慢吞吞开口,“我还以为,这张床现在有一半是我的了。”
卫良根本没听见公主说了什么,实际上,当她转过身时,他已经完全僵住,脸色苍白,仿佛犯了天大的过错。
他猛地收回匕首,速度太快,身体都跟着晃了一下,他跪地道,“臣罪该万——”
“罪个头啊!最好快点拿个火盆来,我都要冻死了。”一看卫良的表情,就知道他要说什么,越长溪懒得听,直接打断他,“父皇没给你发月钱么?上次还有五个火盆呢,这次怎么一个都没有了。”
要不是太冷了,她也不会钻进被子取暖。话说,卫良平时呆在这里,不冷么?难道他的真实身份是艾莎公主???
卫良手指微动。
那些火盆拿走了,因为他以为……公主再也不会来了。
他刚要开口,动作一滞,蓦地转头,眼神漆黑不明,“您刚才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只有十个小朋友解锁了上一章的隐藏成就,是我说得太隐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