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今晚宴请贤侄,是大喜的日子,就不提那些晦气事了!”
陈穆仲重重放下酒杯,满脸酒气地嚷嚷道:“贤侄啊,老夫知你天赋过人,还不声不响就拜入了仙宫门下,前途可谓无量。”
柳鼠一边谦虚推辞,一边感到莫名其妙。
我什么时候拜入的劳什子仙宫?
他忽然脸色一变。
仙宫?云上仙宫?
云上城七大宗门之首,整个城市都以其名冠之的云上仙宫?
楼清风自报家门来自云空山,不在地图标注中,说的也不像是地名。
那陈穆仲又误会自己拜入了云上仙宫,拜在楼清风门下。
柳鼠心微沉,这跟地图上的标注对不上。
石俊好歹是宗门弟子,给他的官方地图,不可能是古旧版本。
这种覆盖一州的大地图,井国官方通常迭代得较慢,但跨度也就两百年上下。
也就是说,云上城在最近两百年内,很有可能出了大事,且离天剑派也受到了波及。
柳鼠心中有了猜测,可惜不方便现场向陈穆仲求证,只能将疑惑深埋,等以后再说。
这边柳鼠还在担心离天剑派出了什么差错,自己的计划是否需要变更。
那边陈穆仲话锋却突兀地一转。
“贤侄这般年轻才俊,想来也是醉心苦修之人,不像老夫资质平平,对修炼也不感兴趣,唯有两个宝贝女儿,资质还算不错,可也学我无心修炼,不思进取,老夫看着是头疼不已。贤侄作为榜样,不知有什么教老夫的?”
“啊,这……”柳鼠想了想,无奈道,“您还真问倒我了。”
陈穆仲深深叹了口气,又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地,尝试开口道:“不如这样,贤侄最近正好也要去云上城。不如将我两个女儿贴身带上,一呢可以以身作则,让她们近距离感受一下修行的魅力,二呢贤侄以后有什么不方便处理的事情,也可以交给她们,三呢咱们亲上加亲,以后说不定就是一家人……”
他越讲越来劲,仿佛真的是刚刚才想到似的。
柳鼠则越听越觉不妙。
来了,图穷匕见了。
这招是釜底抽薪啊。
眼见陈穆仲大有一拍额头就把两女叫出来的意思,柳鼠急忙伸手拦住他的手舞足蹈,苦笑道:“也不怕陈叔笑话,楼前辈对小侄的管教甚严,定然不会允许此事的。”
柳鼠吓得直接将楼清风抬了出来,才让陈穆仲遗憾作罢。
此后陈穆仲又提议了好几件事,也均被楼清风这杆大旗挡住。
宴席到了尾声,柳鼠忽然主动谈起了从乌衣镇到临宫城的那段旅程,面带怀念。
陈穆仲试探一夜无果,开始担心柳鼠借着宴席尾声提出告辞,也乐得陪他聊。
聊着聊着,柳鼠又叹道:“现在陈叔和姚供奉我都已见过,糜供奉不幸失踪无可奈何,还未见袁道友,不知她近况如何?”
“袁道友?”陈穆仲一愣。
袁红玉?老九的那个女人?
他一瞬间就明白了柳鼠前来赴宴的理由,一时间欣喜万分,只觉苦尽甘来。
这小子一晚上滴水不漏,现在终于露出破绽啦!
就怕你不提要求,老夫连女儿都送得出去,区区老九的女人,为了家族凭什么不能牺牲?
等等,老九死了。
陈穆仲欲哭无泪,但时间已经不允许他做其他布置了。
大约小半个时辰,柳鼠才终于见到了袁红玉。
她来之前似乎特意打扮过,还化了点妆。
她穿着比离开那日更加艳丽的艳红绸裙,露出一截玉白肌肤,勾勒出丰腴而诱人的身段,她别着根宝石发簪,腰肢纤细如水,娉婷袅娜,成熟妩媚而不可方物。
她扭着腰肢,风情楚楚地走来。
柳鼠却注意到。那双眸的风情中,夹杂着一缕忧伤和愁怅。
她在陈家过得似乎挺好,也许她并不想和自己扯上关系?
不知为何,柳鼠脑海中冒出这个想法。
于是他抬手止住陈穆仲欲张的嘴,直接问道:“玉姐,你愿意待在临宫城么?”
袁红玉顿在原地,惊讶地望着他。
她看看坐在主位上,面容沉静的柳鼠,又看看面色微妙,欲言又止的陈家二管家。
鼓起勇气,她缓缓摇头。
……
夜幕渐深,柳鼠谢绝了陈家陪送和沉甸甸的储物袋,带着袁红玉朝城外走去。
弥漫在两人之间的,是如夜色般纯净的沉默。
“你在陈家过得如何?”柳鼠先找了个话题。
“不怎么好。”袁红玉摇摇头,已不复方才那副妩媚模样:
“陈家的境况很差,不光是陈家老祖,和我发生过关系的陈九爷也陨落在前线战场,他们是为了隐瞒拖延陈九爷的死讯,才把我接回陈家的。”
之后的发展就很无聊了,无非是她落入陈家之手,开始了深居简出的生活,而陈九爷的正妻又怎么看她怎么不舒服,平时没少刁难,她的日子过得确实不好。
“陈家家大业大,好歹一直没有缺我日常修行资源。我只是练气六层的三灵根修士,今年二十六岁,已经过了大型宗门的收徒标准,也没有拿得出手的天赋,又不愿委身那些连金丹都没有的城域级以下小宗门,不留在这里,还能去哪呢?”
袁红玉叹了口气,转而鼓起笑脸问柳鼠:“不说我了,你又过得如何,今晚看你成为陈家座上贵宾,我还怀疑自己认错了人。”
“我?不过是闭关月余,修炼大成唯有出关而已。”柳鼠刻意把话说得诙谐一些。
“哈……还修炼大成,怎么看你的气息也没到筑基级别。”袁红玉笑脸盈盈,“倒是突破了练气中期,不过还是比不上你的吹牛水平。”
她的笑容忽然凝固。
抬头不见明月的黑夜,街道那头走来一个人。
袁红玉不认得那人,但那人外散的气息波动磅礴,令她几乎窒息,显然是筑基修士。
这大晚上的撞到筑基修士,难道还能是偶遇?
袁红玉瞳眸失去了光芒,她颤抖地拉着柳鼠的衣袖,声音低而急促。
“逃、快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