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所长还提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情况:在南巷口有一个茶炉,一个炒货店,一个杂货铺。凡是住在这一带的住户和房客,大都会到茶水炉冲开水,都会到炒货店去买瓜子花生之类的零食,守着茶水炉的是一个姓李的老太太;杂货铺经营的东西是锅碗盆勺,凡是住在这一带的房客,在刚住进来的时候,都会到杂货铺去买日用品;在北巷口,有一个酱菜店,一个澡堂子,女房客会到酱菜店买小菜,男人会到澡堂去洗澡;在澡堂的门口还有一个修鞋摊,鞋匠师傅姓江,外号叫江歪子——他的头有些歪。江歪子记性特别好,他每天要修很多鞋子,不管是老顾客还是新顾客,他绝不会弄错了对象。
同志们回到157号不久,车华庭应约前来,他刚把工人们送到澡堂去洗澡,一人付了二十块钱工钱。157号已经回到车华庭的手中,房子肯定要重新翻盖了——但要等到案子查清楚以后再说。
在车华庭走进客厅的时候,严建华、左向东和顾所长走出了小门。他们这是要到车华庭家去找车华庭的老婆了解情况。
谈话在过道西边靠南的厢房里面进行的。
谈话围绕房子和房客进行。
“过道北边这道门是什么时候封起来的呢?”
“是一九八六年封起来的。”
“是什么时候开始租给别人住的呢?”
“一九八几年——在分给我之前就租给别人住了。”
“什么时候分给你的呢?”
“一九八七年,我们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后来就租给别人住了。”
“为什么要租给别人住呢?”
“两个孩子自从住进来以后,夜里面睡觉经常做恶梦,我母亲就让我们把房子租出去。”
“你母亲是不是知道什么?”
“不错,在我们的追问下,她说了。”
“她说什么了?”
“她说这里吊死过两个人——但那时很多年以前的时候。”
“请你认真回忆一下,从一九**年代一九九一年,都有哪些房客在这里住过?”
“你们不要急,容我好好想一想,因为住的人家太多,我要好好回忆一下。”
“你慢慢想,租住的时间,姓名,工作单位,离开的时间,他们现在的住址,越详细越好。韩玲玲,撕两张纸给他,车华庭,你把情况写在纸上面。”
“欧阳队长,房客比较多,住的时间又比较短,所以,我可能想的不周全,在前一个房客和下一个房客之间,有时候会有一点闲置期——有时候能闲置两三个月——本地的人只有在一时找不到其他房子的情况下才会在这里对付一段时间——你们也知道了,街坊邻居都知道这房子出国申请,所以不怎么好租。时间吗?我也只能写一个大概。”
车华庭抽了几口烟,接着道:“我们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如果我知道的话,我一定会和房客签订租赁合同。好在,大部分房客是本地人,如果需要的话,找到他们,问一问,他们应该能记得。”
“这样吧!你分两块回忆,你先把一九**年七月到一九九一年六月的房客写在纸上,然后再把一九**年上半年和一九九一年下半年的房客回忆一下。本地的房客,如果能写出他们现在的家庭住址,那就太好了。”
“行,我尽量回忆。”车华庭从韩玲玲手上接过纸和笔,将纸放在茶几上写起来。
“车华庭,你和房客之间有租赁合同吗?”
“我没有这个习惯,除非房客提出这样的要求,一般情况,从不写租赁合同。”
“行,我暂时没有问题了,你慢慢写吧!”
车华庭伏在茶几上继续写。
欧阳平和刘大羽一边抽烟,一边等待结果——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欧阳平才会抽烟。他抽烟不是为了过烟瘾,而是为了消磨时间。
车华庭一边写,一边抽烟,他的烟抽的很厉害,欧阳平和刘大羽抽到半支烟的时候,他已经换了第二支了。
车华庭长的非常清瘦,额头和手上的青筋条条绽出,特别是额头上的青筋,完全暴露在外面,像一条正在蠕动的蚯蚓,清晰可见。
车华庭身高和刘大羽差不多,也在一米七三左右,他的头上戴着一定绛色鸭舌帽,脖子上挂着一条黑白相间方格围巾,上身穿一件咖啡色外套,下身穿一条藏青色长裤,脚上穿一双棕色系带皮鞋。
发现尸骸的那间厢房里面,砖墙已经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刚抹上去的水泥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湿漉漉的光。房间的地上已经清扫干净,墙角处还有一些余灰和石灰的残片。五年前,在这间厢房里面,曾经发生过一起凶残之极的谋杀案。
半个小时以后,车华庭抬起头来,同时吐了一口大气。
“写好了吗?”
“写好了,你们先看看,我再慢慢回忆一下,想起什么来,再补上。”
欧阳平从车华庭的手中接过两张纸——车华庭足足写了两张纸,房客真不少,近三年的时间,就有这么多的房客,可见157号确实不是什么好房子。
我们先来看看第一块,即一九**年七月到一九九一年六月之间的房客。
在此期间,一共有是十一个房客,最长的住了四个月,最短的只住了一个多月,其中,有一个房客租住了两次。此人姓马,没有名字。每次住的时间都在两个月左右。两次租住的时间分别是一九**年八月——九月和一九九一年四月——五月——也只是大概的时间。
“车华庭,这个姓马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不错,是一个人。姓马的是一个外地人,他每次来住的时候,住的时间都不长。”
“他是做什么的呢?”
“我没有问,夫妻俩也没有说,看模样是到荆南来游玩——或者是来做生意的。至于做什么生意,不知道,他们每天显得很悠闲,作息也没有什么规律,人也很讲究,不但穿着讲究,饮食起居也很讲究——女人特别爱干净。”
“就夫妻二人吗?”
“就夫妻两个人。对了,姓马的言语不多,但说话文绉绉的,一听就知道是一个有文化的人。他老婆长得非常漂亮,穿戴也很时髦——一看就知道是一个有钱的阔太太。对了,他们是唯一一个和我签订租赁协议的人,住了两次,他们签了两次。我说用不着,他却说非这样不可——一切按规矩办事。”
“租赁协议还在吗?”
“我没有当一回事,签完协议以后,我就不知道放在哪儿了?兴许还在,如果你们需要的话,我回去好好找一找。不过,你们不要指望我能找着,我这人做事不讲究,之后,我也没有再见过那张纸。”
关于这个姓马的,车华庭说了不少,但欧阳平和刘大羽不怎么感兴趣,第一,此人租住157号的时间和死者遇害的时间,不是偏前就是偏后,特别是此人第二次租住157号的时间,更加偏后:第二,一个两次租住157号的人,不可能是杀害死者的凶手。无论是从情理上考虑,还是从逻辑上分析,杀人之后,避之唯恐不及。第三,马某前后两次租住的房间不是相同的房间,作案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张广南,年龄:47岁左右,1989年5月——9月,租住两间东厢房;现在住址:七星门大街永安里三条巷181号;工作单位:七星门邮局。
公彩菊,年龄:50岁左右,1989年6月——8月,租住两间西厢房;现在住址,不详,可找中间人李裁缝了解情况——这个房客是他介绍的;家庭妇女。
马某某,年龄:35岁左右,1989年9月——十月,租住两间东厢房;外地人,其他情况不详。
赵明月,年龄:35岁左右;1989年8月——11月,租住西厢房;现在住址:水佐岗三明街197号;工作单位:南京物资学校。
汪钟奎,年龄:50岁左右;1989年11月——1990年3月,租住东边南厢房;现在住址,不详,工作单位:白下区烟酒公司。
陈红梅,40岁左右;1990年4月——6月,租住东边北厢房;现在住址:不详,工作单位白下区物资公司仓库。
高老太,年龄:七十岁左右;1990年7月——9月,租住东边两间厢房。
在短短两年的时间里面,房客门就像走马灯似地一个接一个地在157号亮相登场,这么长的时间跨度,这么多的房客,调查的难度一定非常大,再加上有些房客的信息不全,所以,调查中难免出现一些漏洞和死角——欧阳平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再难也要硬着头皮往前冲。
欧阳平把调查的重点放在了九个人的身上。除此以外,茶水炉的李老太和157号南院三户人也将作为调查的重点。
这三户人家分别是:
苏迎青,156号,年龄49岁,工作单位,物资公司。
于大章,155号,年龄56岁,没有正式工作,在中和街有一个不起眼的门面,于大章子承父业,在那里开了一个铜匠店。
谭魏氏,154号,年龄71岁,家庭妇女,年轻时就守寡,有两个儿,都已经成家,每天为儿孙们做饭、洗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