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郭老的分析,姓马的第二次进驻157号的目的是砸碎膝盖骨与小腿骨连接部分的骨头,改变车仁贵的身高,以彻底消灭车仁贵的所有痕迹。比较而言,第二次比第一次要简单许多了,但不管多么简单,157号是不能有其它住户的。
关于第三个问题,车华庭是这样说的:“房租是我收的,但姓马是我父亲领来的。我已经想起来了,自从姓马的夫妻俩住进157号以后,我父亲到157号去好几次,当时,我并没有往这方面想——其实,我应该往这方面想的,以我父亲的秉性,见到那么漂亮风骚的女人,他不可能没有想法。”
“除了漂亮之外,你觉出那个女人的风骚来了?”
“不错,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漂亮的女人,除了体丰肤白之外,单那两双眼睛,就足以勾人魂魄了。那个女人穿着也很暴露。”
“那天早上,我和父亲分手之后,他吃完早点,很可能去了157号。”车老大道。
“欧阳平队长,我想起来了,我父亲失踪的时候,157号只住着姓马一家人。一定是——一定是姓马的用女人做诱饵,先勾住我父亲的魂魄,然后——姓马的把157号的院门一关,街坊邻居是不会听到什么动静来的。他砌墙也不会有人发现,那堆砖头多年废弃不用,我们是不会在意的,如果不是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甚至想不起来那堆砖头来。”
“我兄弟说的对,那堆砖头我我吩咐工人码放在墙角的,连我都想不起来了,其他人就更不会在意了。”车老大说的也是实情。
下面就剩下第四个问题了。
在车家,只有两个人和马氏夫妻俩见过面,现在只剩下车华庭一个人了。
关于口音,车华庭是这样描述的:“姓马的说的是普通话——是一口标准的普通话,所以,不知道他是哪里的人,我也曾和他聊过这个问题,他把话题岔开了,至于姓马的老婆,她在我跟前从不说话,前后,我和马氏夫妇接触过几次,女人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话,在我的面前,她也没有跟姓马的说过一句话。
“姓马的说的是普通话,这说明他受教育的程度比较高——至少说明他是受过正规教育的人,他的老婆在房东的面前从不说话,这说明她口音的特点比较明显,只要一开口,别人就会猜出她是什么地方的人。”刘大羽道。
“大羽说的对,他们做的是一件极不寻常的事情,所以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的身份,基于这样的考虑,他们要尽可能地隐藏起自己的形迹。”
“也许是我和他们接触的太少,你们可以到巷口去问一问,那个女人天天晚上到李老太的茶水炉去打水,李老太是和他们夫妻两接触最多的人,还有一个地方,你们也可能去调查一下。”
“什么地方?”
“‘客常来’。姓马的喜欢到澡堂去泡澡,他刚搬进来的第一天就问我附近有没有澡堂,当天晚上,他们夫妻俩都到‘客常来’去洗澡去了。”
欧阳平终于想起来了,“客常来”也有女宾部。
回到157号的时候,时间是十二点四十五分,调查只能放到明天早上进行了。
三个人和车华庭兄弟俩在157号的门口分手。
在分手之前,车老大提出了一个要求。
“欧阳队长,我有一个要求,不知道该不该说?”
“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只要是我们能做到的。”
“这件事情,我们兄弟俩暂时不准备告诉母亲。”
“为什么?”
“父亲如果真离家出走,我母亲反而不会太伤心,那些年,我母亲的心被他伤透了;如果突然说藏在砖墙里面的尸体就是我父亲的话,我担心她受不了——她的心脏不怎么好。她虽然一直在怨恨我父亲,但毕竟做了几十年的夫妻——还是有些感情的。”
“行,我们在你母亲面前不提这件事情就是了,至于什么时候说,怎么说,你们兄弟两人斟酌着办。”
欧阳平刚关上院门,突然打开,冲出院门。
“车华庭,请等一下。”
弟兄俩停下来了。
欧阳平、刘大羽和韩玲疾步走了过去。
“欧阳队长,什么事?”
“车华庭,前两天,你答应我回去找找那份租房合同,你找到了吗?”
“找了——但没有找到,要是找到的话,我早就跟你们讲了。”
“你回去以后再好好回忆一下,如果想起什么,再跟我们讲。”
“我会的。欧阳队长,鉴定结果一出来,你们可要及时告诉我们啊!”
“你们放心吧!明天下午,我们去拿鉴定报告,我们看这样吧!明天下午,你们直接到157号来,我们还有很多问题要请教你们呢?”
第二天早上,同志们在派出所吃过早饭后,直接进了李大娘的茶水炉。
车华庭说的没错,姓马的老婆确实天天晚上到李大娘的茶水去炉冲水,但她每次来冲水的时候,都是在八点钟左右,这时候,用不着排队,她好像是专门挑这个时间来的——人聚在一起,是要说话的,没有说话的对象,那就用不着开口了。”
“她难道不说话吗?”
“从不主动搭讪,我有时候跟她打招呼,她只是微微一笑,要么就是点点头,她虽然不说话,但待人很有礼貌,她走的时候,都要说一声‘谢谢您’。”
“‘谢谢您’?这就是她跟你说的最多的话吗?”
“是啊!到我这里来,无非是冲水,一瓶水一毛钱,两瓶水两毛钱,付钱,拎水,走人,就这么简单。在我们这里,很少有人说‘您’,她从来不是‘你’,只说‘您’。”
单凭“谢谢您”这三个字,是无法判断人的口音和方言的。
“顾所长,你们到东街口赵师傅裁缝铺去问问,那个女人经常到赵师傅的裁缝铺去做衣服。”
告别李大娘以后,几个人去了东街口。
顾所长说:赵家裁缝铺是百年老店,在老城南一带,是非常有名的。他家有固定的客户,一些条件比较好的中年妇女和追求时尚的女孩子都喜欢到他家做衣服。
走到东街口,“赵一剪裁缝铺”六个大字立即映入大家的眼帘——单凭“赵一剪”这三个字就够吸引人的了。
店铺里面一片忙碌的景象,缝纫机的声音一刻不停地响着,一走进店铺,便看见一个七十岁左右的老者在给一个年轻的女性顾客量肩宽和腰围,老人的鼻梁上戴着一副眼镜,看到欧阳平一行走进店铺的时候,老人微微低头,透过眼镜的上边框斜视着顾所长。
“赵师傅,您忙着呢?”
“哦,是顾所长啊!瞧我这眼神,我当是谁呢?顾所长,你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啊!”赵师傅一边用粉饼在一块布料上写下几个阿拉伯数字,一边将示意其它几个女顾客稍等片刻。
“赵师傅,这位是市公安局的欧阳平队长,我们来是想请教您几个问题。可能要耽误您一点时间。”
“不耽误——不耽误,我这点事情和案子比起来就不够瞧了,走,我们到外面谈——这里太吵。”
赵师傅将大家引到店铺外,然后带上店铺的门,缝纫机的声音太大,店铺里面是没法谈话的。
“问吧!你们想打听什么事情?”赵师傅将一根皮尺挂在脖子上。
“五年前,住在157号——车仁贵家房子里面的一户人家,这户人家是夫妻俩,他们是外地人,女人在穿着上非常讲究,听说她经常到您的铺子里面来做衣服。”
“那个女人是不是长得很漂亮,头发很长,皮肤特别白,穿戴非常时髦?”
“不错。正是此人。”
“这个女人很特别。”
“怎么特别?”
“她话不多。”
“不错,正是此人。她来做衣服的时候,你和她,在语言上总该有些交流吧!您能听出她的口音来吗?”
“她很少说话,听不出她的口音,但她穿的衣服与众不同。”
“怎么不同呢?”
“她身上的衣服是最时尚的那种——这种时髦的款式最早流行于上海,她每次来做衣服,我在给他量衣服的时候,总要多耽搁一点时间。”
“这是为什么?”
“我想把她衣服的款型记下来,那些衣服的款型很受年轻女孩子的欢迎,有一回,她穿了一件旗袍,我很惊讶,那件旗袍的款型太时髦了,我就问她旗袍是在哪里买的,他说是量身定做的,我又问她是在哪里做的,她随口冒了一句:‘上海宏祥源。’‘上海宏祥源’,那是上海有名的老字号,很多衣服的款型都是从‘上海宏祥源’开始流行到全国各地的。”
赵师傅的言外之意是:女人可能是上海人。
姓马的也应该是上海人。
姓马的夫妻来自上海,如果他们是杀害车仁贵的凶手的话,那么,他们是怎么和远在荆南的仁贵扯上关系的呢?虽然,欧阳平从赵师傅的口中掌握了一些有价值的线索,但欧阳平还是高兴不起来。仅凭这点信息,想找到马氏夫妇,比登天还难。
赵师傅为了证明自己的判断,还特别强调:“她身上的衣服款式都很时髦,在荆南是看不到那种款式的衣服的。”
和赵师傅分手之后,欧阳平一行去了城南仓库曹师傅家。
曹师傅随大家去了“客常来”,曹师傅去“客常来”是想找鞋匠江师傅说话。姓马确实经常到”客常来“泡澡,但他每次来既不点茶水点心,也不要擦背敲背,他每次来都要带一杯茶,茶杯里面放一些茶叶,在下池之前,他叮嘱跑堂的给他泡好茶,除此以外,他和跑堂之间没有任何交流。曹师傅说,想干好跑堂的工作,除了周到热情之外,还要会和顾客攀谈寒暄,只要是本地人,跑堂没有不认识的,即使是外地人,只要到“客常来”来几次,跑堂的也能知道他是何许人也,可姓马的油盐不进,他总是拒人以千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