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后院门的旁边有一间比较小、比较低矮的房子,房子的门半掩着,半掩着的房门口放着一个绑着铁丝的竹椅子。竹椅子上放着一顶用毛线编织的帽子——帽子上打着两个布补丁。补丁处露出了几根线头。
欧阳平刚要向完颜静德问什么,半掩着的门突然被打开,一个耄耋老人从里面走了出来,老人的手上拿着一团黑线和一根比较粗长的针。
“叔公,您的身体好些了吗?”白知秋道。
“是知秋啊!你昨天让刘郎中来给我看过以后,吃了一副药,好多了。你瞧,今天,我已经能下床走动晒太阳了。劳你一直牵挂。”老人的头上有一些稀疏的白发,白发还比较乱,一看就知道是被帽子压的;他的后背有些驼,说话的时候,双手有点颤抖,老人两腮是瘪的,牙齿所剩无几,所以,说话的时候有些漏风。
“叔公,您歇着,我们走了。”白知秋说完后,带着同志们走进前院。
“叔公是我们村的五保老人,姓茅,一辈子没有结婚,早些年跟兄弟在一起生活,因为兄弟家的孩子太多,房子又少,村里面照顾他,安排他住在祠堂,粮食由村里提供,村子里面还帮他向公社申请了补助。”
“老人多大年龄了?”
“今年九十四岁,比窦三爹还大一岁,耳聪目明,他是完颜村年龄最长寿的老人。老人身子骨很硬朗,自理能力也很强,从不给村子里面添麻烦。有时候,还帮助静德叔照看祠堂,打扫卫生。”
完颜静德将欧阳平一行送到祠堂的大门外,就回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白知秋领着大家去了霍家。
在祠堂和完颜家老宅之间,也有一条小河,按照小河的走向可知,小河的南边和大塘相连,北边和祠堂后面那条小河相连。
完颜家老宅的门脸和一般大户人家的门脸不一样。镇公所的门脸是什么样,完颜家老宅的门脸就是什么样,这种门脸在我国的南方几乎见不到,徽派的一些建筑中偶尔会吸取这样一种形式,正南边是六级石阶,两侧是用石板铺成的缓坡。这种门脸明显表现出北方建筑的粗狂和豪放。无论是主人,还是客人,进院门的时候,既晒不到太阳,也淋不到雨,车桥可以直接停在门口,这种形式的门脸不是一般的大户人家所能有的。
欧阳平一行没有进院门,而是沿着东院墙外的树林一直往北走,欧阳平和郭老想到霍家大院的后面去看看。
霍家的后面是一大片山林,这里高树遮天。山势越往北越高。由此可知,完颜家的老宅是建在一个缓坡上的,站在完颜家老宅的大门前,能感觉到这里的地势比一般人家高出许多。
祠堂的大门和完颜家老宅的大门在一条水平线上,但祠堂的后门只在完颜家老宅的三分之一处,这也就是说,完颜家老宅比祠堂延伸出许多。
院墙外都是一些几丈高的参天大树,树干距离院墙有十几米的样子,但有些树的树冠已经伸到了院墙里面。树冠距离墙头有四五米高,树干下面靠近墙头的树枝都被锯子=掉了。大树的周围是茂密的、低矮的竹林。
大家跟在白知秋的后面,由东向西,行走的竹林里——竹林里有一些隐蔽的小路。
在完颜家老宅的后院墙上竟然有三个院门,中间一个院门是两扇,比较大、比较宽,两边二十几米的地方各有一扇小门。每个院门外都有一条通向竹林的小路。
这和白知秋先前的描述是一致的:完颜家老宅一共有三个院落,中间一个是大院子,两边各有一个小院子。三个院落既互相贯通,又有各自独立的空间。
我爹跟我说过,最早,霍鹏举夫妻俩和两个女儿住在中院,大儿子住在东院,两个小儿子住在西院。霍鹏举死了以后,老太太住进了东院,大儿子和两个女儿住在中院,两个小儿子一直住在西院。
“霍家人为什么要做这样的的调整呢?”
“自从霍鹏举死了以后,老太太想清静,客人和村里人到霍家,都是在中院接待,老太太怕嘈杂,怕吵闹,她一个人住在东院,还从完颜大庙请来了一个佛龛,从此吃斋念佛。”
“你的意思是不是想说,从此以后,老太太就不和外人接触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但事实确实如此,村里人到霍家找霍永强说事——他不是大队书记和公社党委委员吗?找霍永强只能在中院。至于东院,霍家人能进去,村里人——包括外面来的人是不到东院去的。
“现在,老太太还住在东院吗?”
“还住在东院。”
如果霍鹏举是假死的话,那么,他的藏身之地应该在东院。
“经你这么一问,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情来。现在想一想,确实有点古怪。”
“你快说。”
”这件事情是我爹跟我说的。自从霍鹏举死后,他老婆的身体越来越不好,有一次,我爹到霍家找霍永强有事,可霍永强到县里面去开会,赶巧霍永强的母亲心疼病又犯了,时间是一九八六年。既然我爹碰上了,那就不能不管,他跑到李家堡请来的李郎中,我爹随李郎中一同走进东院——这是我爹唯一一次进东院——我说的是自从霍鹏举死了以后——之前,我爹没有进过东院。李郎中是在第一进的东厢房给老太太把脉问诊的。古怪就在这里,东院一共有两进,照理,老太太应该睡在第二进东厢房才对。难道后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你的意思是说,以前,你父亲进过东院,还进过第二进,自从霍鹏举死后,你父亲从来没有进过东院第二进。村里人也没有进过东院。”
“不错,照理,乡亲们是没有必要到东院去了,现在想一想,这里面好像有问题,难道东院第二进隐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