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静德接着道:“当时,我并没有想到驼背男人就是狗日的霍鹏举。之后,我在竹林里面守候了三个晚上,最后一天夜里,我终于等来了霍鹏举和蔡文英。”
“这次,你看见了霍鹏举?”
“我躲在竹林里面,亲眼看到了霍鹏举,走到小竹林的时候,霍鹏举点了一支香烟,他用打火机点烟的时候,我看到了他的右手——他的右手有六根手指头。我就是木看见六根手指头,单凭他点烟和吸烟的动作,我就知道他就是霍鹏举。霍鹏举点烟的时候,喜欢歪着嘴巴和脑袋,烟点好以后,肯定要抽三口烟。即使是这样,我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我不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了。”
“他们说什么了?”
“蔡文英埋怨霍鹏举忍耐性太差,非要到北山去转一圈,万一被什么人撞见,那麻烦就大了。霍鹏举说,老子在院子里面窝了三十几年,再不到外面来透透气,恐怕真要憋死了。他还说,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他过够了。那天夜里,霍鹏举说话非常冲,他一定是喝了不少酒,他过去说话,总是把‘老子”挂在舌头尖上——在他老婆蔡文英跟前也把‘老子’挂在嘴边上。”
“那你是怎么杀死霍鹏举的呢?”
“一九八八年十二月二十七号,蔡文英的堂姐来看望她——一共来了两个堂姐,当天晚上,霍永强三兄弟,加上霍永美、霍永丽俩姐妹在中院摆酒款待两个姨娘,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家里面来亲戚,霍鹏举肯定要藏起来,等亲戚走了以后,他才能出来。”
“您知道霍鹏举藏在什么地方?”
“霍鹏举藏在密室里面。”完颜静德果然知道密室的事情。
“密室是不是在东院?”
“不错,东院北屋东厢房的下面有一个密室。”
“您是怎么知道霍鹏举一定会藏在密室里面的呢?”
“我在霍家院子后面的小竹林里面等了将近三个多月——我每天夜里十一点钟左右——比前面两次看到霍鹏举提前了半个小时,一直等到一点钟左右才回家睡觉,但一直没有见到蔡文英和霍鹏举在出过院门。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霍鹏举和蔡文英再走出那扇院门,我绝不会在放过霍鹏举。”
我们都知道,后来,霍鹏举和蔡文英把溜达的时间改在了凌晨天要亮未亮的时候。
完颜静德还是有些耐心的。
完颜静德对霍鹏举的仇恨是刻骨铭心的。
“据我们所知,霍鹏举每次到北山去溜达,身边都跟着蔡文英,您一个人如何对付两个人呢?”完颜静德所谓的“已经做好准备”应该是有具体考虑和计划的。
“蔡文英上了年纪,走路要靠拐杖,只要把她打晕,我一个人对付霍鹏举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我已经准备好了麻醉标。”
“麻醉标?麻醉标是什么玩意?”
“我们完颜村猎户比较多,猎户在对付野猪和獐子的时候,一般都用麻醉标,只要射中,野猪和獐子在两分钟之内就会倒下。野猪和獐子一般是成群结队,如果用猎枪的话,枪一响,其它野猪就会跑掉,如果用麻醉标,就能捕获好几只野猪——或者獐子,我只要用麻醉标射中霍鹏举,他就很难再跑掉。蔡文英,我肯定不能动,如果把她也杀死的话,霍家人肯定会报案,杀死霍鹏举,蔡文英和霍家人绝不会报案——他们也不敢报案。再说,我和蔡文英没有仇,我只想要霍鹏举的狗命。”
“您等到霍鹏举了吗?”
“没有。自从上一次看到霍鹏举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他。”
“那你是怎么杀死他的呢?”
厨房里面的人正说着话,院门突然响了。
完颜静德蓦地站起身,走到厨房的门口,颤抖着声音道:“谁啊?”
幸亏完颜静德让完颜格琴把院门插上,否则,来人一定会直接推门而入。
“静德叔,是我——我是永年啊。”
完颜静德朝大家招招手,然后又朝正屋后面指了指。
“你们跟我来。”完颜格琴心领神会,将同志们领到正屋的后面藏了起来。在走出厨房之前,完颜格琴动作麻利地将茶杯放在茶盘里面,然后将茶盘放进碗橱下面的橱门里面,最后将橱门关上;完颜静德则将三条长板凳放进桌子下面。父母俩不想让霍永年看出有人——特别是警察到家里来过。
“来了——来了——大侄子,你找我有啥子事情啊?”
“静德叔,我昨天在南山打了两只獐子,送一只给您吃。”
霍永年一定是受了霍家人的指使,特地到完颜家来套近乎的,而套近乎的目的则是给完颜静德敲边鼓、打预防针的。
霍家人果然不简单,蔡文英和三个儿子全在同志们的手上,在这种情况下,霍家竟然还能正常运转,欧阳平不得不刮目相看。
“大侄子,你自己留着吃吧!”
“我家有一只就够了,想吃的话,我再上山去打就是了。”
完颜静德走到院门跟前,移开门栓,打开院门。
霍永年走进院门,他的手上拎着一只剥了皮的、年幼的小獐子:“静德叔,这是一只小獐子,肉嫩的很,用火慢炖一个时辰,您吃正合适。”
霍永年一边朝厨房走,一边环顾四周:“静德叔,我听说格琴妹子回来看您啦!这獐子肉,让她带一点回去,让妹婿一家人也香香嘴。静德叔,我格琴妹子呢?”
“永年大哥,我在这呢?”完颜格琴一边回应,一边做系裤带的动作,在院子的东北角上有一个茅厕。
“格琴妹子,你回去的时候,带半只獐子回家去吃。”
“永年大哥,你对我爹一直很照顾,我们心里很过意不去。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这份情呢?”
“外道了不是,獐子是我在山上打的,又不花一分钱,千万不要跟我客气生分。”
霍永年走进厨房,私下里看看,他将獐子放在大桌子上,从灶台上拿来砧板和菜刀,将獐子一分为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