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者顺便补充一下:秣陵路到柳叶渡之间的河段的石头护坡已经竣工,围堰清淤的工程已经转移到柳叶渡以西的河段,所以,已经竣工的河段里面已经注满了河水。秦淮河的治理工程正在按照自己的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一个警察正在用一根一丈多长的竹竿寻找水下的涵洞,他是曹所长的手下小王同志。小王的旁边还粘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他是水闸的一个工作人员,他在跟小王说废弃涵洞的大概位置和涵洞的长度。当警察将竹竿拿出水面的时候,大家看到,在竹竿的头部粘着很多黑色的淤泥。
在水闸下面的河岸边停着两只木船,每条船上都有一个人,其中一个人就是打鱼人范灯标,另一个人姓唐。两位师傅都在把一件黑色的皮衣往身上穿,很显然,他们要到水下去。他们所穿的皮衣就是摸鱼人穿得那种皮衣。范登标和唐师傅是马所长请来的。要想把涵洞里面的人头弄出来,没有这两个人是比较困难的。
欧阳平和范登标和唐师傅一一握手。
陈杰和严建华将降央嘎亚带到涵洞跟前。
“降央嘎亚,水下有两个有两个涵洞,你所说的涵洞是哪一个涵洞?”
降央嘎亚用手指着东边两个长方形涵洞下方道:“就在这两个涵洞的下面。
“王洪宝的脑袋在涵洞什么位置?”
“我放的比较深。”
“有多深?”
“大概有这么深——”降央嘎亚指着小王手中的竹竿比划道。根据降央嘎亚所比划的长度看,大概在两点五米左右。
“你是怎么放进涵洞里面去的呢?”
“我把脑袋放进一个蛇皮口袋里面,然后用一根竹竿挑着慢慢放进去的。涵洞里面有很多淤泥,只有靠近上面的地方没有淤泥,我就是从涵洞上面的空挡里面把蛇皮口袋送进涵洞里面去的。”
范登标、唐师傅和小王低语了几句,小王走上河堤,拨开人群,朝街上跑去,几分钟以后,小王拿着一个筷头粗的铁丝和一卷麻绳跑了回来。
范登标从小王的手上接过铁丝和麻绳,他先将铁丝弯成一个钩子,然后用绳子将铁丝绑在竹竿上。
很显然,打鱼人想用铁钩将蛇皮口袋从涵洞里面勾出来。
两个人在一起交流了两三分钟以后,慢慢下到水中,很快,水便漫到他们的胸口。
唐师傅慢慢靠近涵洞,慢慢将身体往下沉,水很快漫到他的下巴上——差一点,河水就流到他的嘴里面去了。
这说明废弃的涵洞在水下比较深的地方。
两个打鱼人互相交流着,将竹竿的头部慢慢伸进涵洞之中,因为现场附近人太多,既嘈杂,又喧哗,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他们之间的沟通也比较困难,所以,他们交流的方式主要靠手势。
唐师傅在涵洞口掌控竹竿的前进方向,范登标抓住竹竿的尾部慢慢往涵洞里面推进,竹竿在水下移动着,河岸上的人是看不见竹竿的——只能看到范师傅的身体在慢慢向涵洞口移动。
范师傅前进了两点五米左右的样子,停住了。
河岸上的人突然安静下来,有些人还在嘀咕,但声音小了许多。
两个人用语言代替了手势。
“老唐,要不要再进去一点?”
“老范,再进五十公分左右。”
范登标又朝涵洞口前进了五十公分左右。
“怎么样了?”
“行,差不多了。你一进一退——慢慢往后移——慢慢向前推,多来几次,竹竿多转动几下。”
站在岸上的人能听明白他们的意思,“一进一退”是在用铁钩的头部寻找蛇皮口袋,“竹竿多转动几下”是寻找最佳的接触点,只有将铁钩的头部勾住蛇皮口袋,才能将蛇皮口袋从涵洞里面拽出来。
范登标的双手在水下,时进时退,重复几次以后,他开始向后移动自己的身体。
当铁钩勾住异物的时候,范师傅的手上应该是有感觉的。因为涵洞里面基本上都是淤泥,所以竹竿和铁钩才能在涵洞里面进退自如,这从老李一进一退的速度和表情就能看出来。
几分钟以后,范登标突然顿住了。
“老范,是不是勾住了什么东西?”
“老唐,好像是勾住了什么东西。”
“你拉拉看——轻一点——悠着点。”
范登标的双手开始慢慢向后拉,身体也慢慢向后退。
欧阳平和刘大羽站在涵洞旁边的护坡上,水下面不时泛起一片片污水来,很快整个水面都变黑了。
“老唐,还挺沉的。”范登标道。
老唐也将身体水下沉,用两只手抓住竹竿,和老李一起用力向外拉。
突然,老李的身体向后一仰,整个人——连同脑袋沉入水中,老唐也因为身体失去平衡没入水中。
两个人又突然冒出水面,一边用手背擦去眼睛上的水,一边将嘴里面的脏水吐出来。
很显然,铁钩从异物的身上滑落了,可能是蛇皮口袋在水下浸泡的时间太长,没有什么劲了,也可能是其它什么东西。
老李放下竹竿,用双手捧了几口干净水涮涮口,他距离涵洞口的距离比较远,他身边的河水比较干净。
老唐拿起竹竿的头部看了看,铁钩子还在竹竿上面。
涵洞里面除了蛇皮口袋和人头,还会有什么呢?
“老范,你刚才勾住的东西会不会是蛇皮口袋呢?”
“不像,如果是蛇皮口袋的话,应该是软软的,刚才勾住的东西硬邦邦的,突然就滑沟了,很像是一块石头。”
“该不会是人的脑袋吧!”
“不像,勾住脑袋就应该能勾住蛇皮口袋,蛇皮口袋是不会烂掉的。”
范登标将挂在脑门前的几缕头发扒拉到头顶上,将竹竿的头部放进水中,很快,整根竹竿消失在水中。
老唐用左手抓住新涵洞的边口,身子慢慢下沉,右手也随之没入水中,他是想将竹竿的头部送入水下的涵洞里面。
“老范,铁钩已经进涵洞了,你慢慢往前推。”
范登标按照老唐的提示,将竹竿慢慢往涵洞里面推——他的身体也随之往涵洞方向移动。
竹竿的头部受到短暂的阻碍后,又继续前行,当竹竿深入涵洞达到两点五米左右的时候,停住了。
范登标正准备将竹竿往外拉,被欧阳平拦住了:“两位师傅,请稍微等一下。降央嘎亚,脑袋到底在多深的地方?”
“当时,我很害怕,天又很黑,大概——可能——也许在两米多深的地方吧!”
欧阳平走到老唐的跟前:“两位师傅,竹竿再往里面伸一点——伸到三米左右的样子。”
“行,那就再伸一米。”
竹竿前进大概一米左右的样子,停住了。
老李开始转动竹竿,同时像拉风箱一样,在涵洞里面做前进和后退的动作。
大家都知道,竹竿在淤泥里面——我们说的是纯淤泥里面的移动是不会有任何阻碍的,但如果触碰到异物的话,情况就不一样了,握竹竿的人的手上是有感觉的——特别是范登标。
郭老看了看手表,时间是八点五十分。大家在河岸边已经耽搁了一个多钟头。水闸周围的人越聚越多,工地上的工人也来了不少。在秣陵通往柳叶渡的路上,也站着很多人,不管是谁,只要他走到这里,都会停下脚步,把正在做的事情和将要去做的事情暂时往旁边放一放。
河对岸也站了很多人。
突然,老李手中的竹竿好像不那么听话了,范登标将竹竿往前推了推,但没有推动,老李又想把竹竿往外面拉一拉,但没有拉动,他又将竹竿转动了一下,但也没有转动。凭手感判断,竹竿前面的铁钩好像被什么东西缠住了。
“老唐,铁钩好像钩到了什么东西——软软的。”范登标欣喜异常。
“用力往外拉——但要慢一点,千万不要脱钩了。”老唐说完之后,下潜身体,用双手抓住竹竿和范登标同时往外拉。
从两个人在水中移动的情况来看,竹竿在向外移动。与此同时,更加浑浊的水在不断往上涌。空气中散发出腐臭的味道,淤泥在涵洞里面积淀了很多年。
两个人继续往后退,从竹竿移动的速度来看,铁钩肯定勾住了东西。
大家对铁钩上的东西充满期待。
不一会,范登标手中的竹竿浮出水面。老唐的手不断改变在竹竿上的位置。
突然,老唐的手触碰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他下意识地缩回了手。稍作迟疑之后,他用右手抓住竹竿的头部,用左手在下面托住这个软绵绵的东西,两只手同时用力,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拎到石头护坡上。
黑乎乎的东西上面摽满了淤泥。从形状上看,它很像是一个泄了气的、变了形的篮球。
从外形上来判断,这个泄了气、变了形的篮球里面很可能就是一个人的脑袋。
欧阳平和刘大羽已经能确定,这个泄了气、变了形的篮球里面确实是一个人的脑袋。其实,铁钩子勾住的是蛇皮口袋,欧阳平和郭老已经透过黑色的淤泥看到了成经略状的网状物。
蛇皮口袋确实没有腐烂,幸亏降央嘎亚将王洪宝的脑袋放在蛇皮口袋里面,如果没有这个蛇皮口袋,想把一个人的脑袋从一个空间狭小、满是淤泥的涵洞里面弄出来是有一定的难度的。话说回来,如果没有这个蛇皮口袋,降央嘎亚也很难把这个脑袋藏到两三米深的涵洞里面去的。虽然这颗头颅在淤泥里面呆的时间比尸身在淤泥里面呆的时间长两个月多一点,但脑袋腐烂的程度不会比尸身腐烂的程度大多少。
唐师傅将铁钩子从蛇皮口袋上慢慢取下来。然后和范登标以退到一边去了。两个师傅很有眼力劲,剩下来的事情,应该交给警察处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