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四年夏天,严宝山愕然离开严阿妹家,之后,就没有人在见到过他。”
“宝山这后生,生性属猴,在一个地方是呆不住的。”
“我们正在调查一个案子……我们在严阿妹家旁边的一口枯井里面发现了一具尸首,从年龄。身高和长相看,就有点像严宝山。”
刘大羽将模拟画像展开给严队长看。
严队长的回答是:“是有点像,就是下巴……严宝山的下巴没有这么尖。还有这牙齿,严宝山年纪轻轻,不会这么早就掉牙。”
“严宝山没有结过婚吗?”
“本来是要结婚的,宝山被抓起来以后,对象就走了。警察同志,宝山在荆南做什么事情呢?”
“做玉石生意。”
“那他干的还是老本行。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十有**是出事了。”
“为什么?”
“宝山干的是挖坟掘墓的营生,平时没有什么进项,但要是逮着一笔生意,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本来,他家的日子是很好过的……在咱们严家寨,就数他家的日子好过,要不是后来犯了事,就不是现在这种光景了。”
晚上八点半钟左右,欧阳平、刘大羽、陈杰和韩玲玲一行在王所长的陪同下走进了崔家大院,想找到严宝山的下落,只有找李开基夫妻俩了。
大家走进崔家大院的时候,一个四十五岁左右的谢顶男人正朝院门口走来,他的手上摇着一把折扇,嘴上叼着一根香烟,口中哼唱着什么。
“欧阳队长,他就是李开基。”王所长低声道。
李开基哼着京剧《沙家浜》刁德一的调门,踱着慢步。
李开基在白下区商业局工作,还是一个部门的领导,街坊邻居都叫他李股长。李开基上身穿着一件短袖白底蓝色竖条纹衬衫,衬衫的扣子没有扣,胸口上黑乎乎的全是毛,他的下身穿一件过膝短裤,脚上穿一双白色丝袜和一双黑色皮凉鞋。
“这不是王所长吗?”李开基看见了王所长。
“李股长,怎么,出去溜达溜达?”王所长回应道。
“是啊!这鬼天气,又热又闷,我到街上去转转。”
“李股长,请留步。”
“你们找我?”
“对,这位是市公安局刑侦队的欧阳队长,他们想找你了解一点情况。”
“你们一定是为陈家大院的案子来的,请……请进屋坐……坐下来慢慢谈。”
李股长折回头,将欧阳平一行五人领进一间门朝东的厢房。
一个女人站在厢房的门口,将门完全打开,这个女人就是严阿妹。严阿妹一件连衣裙,头发盘在头顶上,像是刚洗过澡。
“别愣着了,快去泡几杯茶来,西湖龙井,泡浓一点。”李开基一边将同志们往椅子上引,一边从烟盒里面抠出香烟。刘大羽、陈杰接过香烟,李开基又动作麻利地按着了打火机。
在茶几前面放着一个立地式电风扇,李开基按了一下摇头开关,电风扇便摇起头来。
天气确实很热,人在屋子里面呆着,心里确实有点闷的慌。电风扇对着自己的时候,才能感受到一点风,连风都带着一点热气。
李开基非常热情,他找了几把蒲扇,一一递到同志们的手上,因为少一把,他干脆将自己手上的折扇塞给了王所长……王所长没有接。
大家坐安稳之后,严阿妹的茶杯也送上来了。
“大嫂,你也坐下,我们也想请教你一些问题。”
李开基朝老婆招了一下手,示意老婆坐下。
屋子里面的光线比较暗,所以,看不清楚夫妻俩的表情,但能感受到夫妻俩的热情……尤其是李开基的热情。
经过一段时间的沉寂之后,李开基先开口了:“公安同志,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只要是我们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股长,情况是这样的,我们听说你爱人的堂兄严宝山曾经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
“不错啊!他……严宝山是在我家住过一段时间。怎么了?”
“严宝山跟你们是亲戚吗?”
“他是我堂兄。”严阿妹道。
“他是什么时候住到你家来的呢?”
“一九九二年,开基,我说对不对?”
“不错,是一九九二年。”
“他是何时离开你家的呢?”
“是去年离开的。”严阿妹说了一个比较模糊的时间。
“是去年什么时候离开的呢?”
“是去年……”严阿妹望了望李开基,然后接着道,“是去年天快热的时候。”
“对对对,是去年天快热的时候。”
夫妻俩一唱一和,说的还是一个比较模糊的时间,“天快热的时候”,既可以是五月下旬,也可以是六月下旬和中旬,夫妻俩之所以不说出具体的时间,就是不想和陈家大院的案子有任何联系。“既然夫妻俩不愿意说出具体的时间,那就得欧阳平来说了:”是不是八月上旬呢?“
“也……也许是吧!大概是吧!具体时间,我们已经记不得了。”李开基道。他的语言虽然不怎么流畅,但思维还是非常清晰的……他不想给欧阳平一个准确的信息。
“严宝山是做什么生意的呢?”
“做什么生意,他哪是在做什么生意啊!无非是混穷罢了。他要是真做什么生意的话,能到我家来落脚吗?”
李开基显然是不想把严宝山的离奇失踪和谋财害命的案子联系在一起,谁会去杀害一个穷鬼呢?
“严宝山到底是做什么生意的呢?”
“捣鼓一些玉石之类的东西,这是他自己说的,可我们夫妻俩,没见他手上有什么玉石。”
“据我们所知,在谢举人巷,有人从严宝山的手上买过玉器,我们还听说,严宝山到你家来落脚的时候,曾经送给你们夫妻俩一人一块玉器。”
“是有这么一回事情……那哪是什么玉器啊,老婆,你把东西拿出来给公安同志看看。”李开基一边说,一边定睛望了老婆一眼。
严阿妹站起身,走上楼去。
“其实,不值几个钱,要是值钱的话,他会给我们吗?”
李开基回避了一个事实,严阿妹曾将两件玉器拿给懂行的人看过,两件玉器都是值钱的玩意。
严阿妹“蹬蹬蹬”地走来楼来。她走到欧阳平的跟前,将两件玉器递给了欧阳平:一件玉佩,一个手镯。
欧阳平不懂玉器,其他人也不懂玉器,在欧阳平和同志们看来,这两件玉器确实很普通。
“李股长,这两件玉器,我们能借用一下吗?”
“这……”李开基有点不高兴。
“我们用完之后就奉还。”
李开基苦笑了一下。
“严宝山离开的时候,有没有跟你们说他要到哪里去呢?”王所长道。
“没有,他……严宝山行云野鹤,在外面游荡惯了。他不跟我们说,我们也不好细问。”
“严宝山的老家在什么地方?”
“在安徽亳州。”
“在安徽亳州什么地方?”
李开基眨了几下眼睛:“阿妹,叫什么镇来着?”
“亳毫镇。”
“能不能把地址说的再详细一点?”
严阿妹迟疑片刻道:“在亳毫镇严家寨。”
在地址的问题上,李开基和严阿妹所表现出来的是消极被动的态度。
“严宝山会不会回老家去了呢?”
“不知道。”
九点二十分,欧阳平一行走出崔家大院。
走在巷子里面,大家的脸上感觉到了星星点点的雨滴,紧接着,雨点越来越密,大家加快了步子。
在大家走出南巷口的时候,从旁边闪出一个人来:“王所长。”声音很低。
王所长定睛一看,原来是李开基的邻居郝大妈。
“郝大妈,您是不是在这里等我们啊?”
“王所长,走,借一步说话。”
大家跟在郝大妈的后面走进路对面一个小巷子里面。
“郝大妈,雨越来越大,我们找一个没雨的地方。”
“不用了……下雨不碍事,天一黑,这条巷子就没有人走动了。”
“郝大妈,您一定有要紧的事情跟我们说。”
“公安同志,我昨天夜里跟老头子嘀咕了半天,严宝山住进严阿妹家的柴房之前,柴房的门从来没有上过锁,自从严宝山离开之后,那间屋子一直是锁起来的。除了拿柴禾和煤基的时候开一下锁,平时都是锁起来的。那里面除了柴禾,就是煤基,谁会偷呢?”
“大妈,柴房在什么地方?”
“走过门厅之后,朝西看,有两间朝东的房子,南边那间上锁的房子就是。门可以从门轴下方卸下来。昨天晚上,我跟老头提你们找我了解情况,老头子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郝大妈,您快说。”
郝大妈伸头朝大路上看了看,沿街店铺都已经关门了。街上也看不见行人了。
“去年夏天,金有贵和我家老头子说过一件蹊跷事。李开基家的柴房北边那间房子是金有贵家的厨房,有一天夜里,金有贵家来亲戚,他就到厨房去拿吃的,结果听到李家的柴房里面有动静,不像是老鼠的声音,柴房里面也没有灯光,金有贵站在门外听了听,声音突然没了。金有贵以为是严宝山生病了,就压着嗓子喊了一声,屋子里面没有应答的声音,金有贵摸了摸门鼻子,这才发现门上有锁。门上有锁,屋子里面怎么会有动静呢?更奇怪的是,吃晚饭的时候,金有贵明明看见严宝山走进柴房,他还和严宝山说了几句话。严宝山明明在屋子里面睡觉,门怎么会锁上呢?”
“我们明白了,今天晚上,我们就进柴房看看。”
“你们现在就去吗?”
欧阳平看了看手表,时间是九点四十分:“我们十点多一点过去,要等李家人熟睡之后,才能行动。
“行,我先回去,我给你们留门。”
“这样吧!十点二十,我们准时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