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极应该看到隐藏在海桐下面的李参谋和陈杰了,他所在的位置,距离李参谋和陈杰只有五六步远。
无极走上台阶,慢慢掀开门帘,然后侧着身体,钻进了门内。
不一会,屋子里面传来碗碟放在桌子上的声音。
“无极,你先吃吧!师傅把这段经文抄完了再吃。”
道仁果然没有说错。
不一会,屋子里面传来了无极的咳嗽声:“咳……咳……咳。”是吃东西吃呛了的咳嗽声。
蹲在海桐下面的李参谋和陈杰已经听到至真说话的声音了。在无极咳嗽的同时,李参谋、陈杰和另外五名特警已经站在门帘两边了。每个人的手上都握着一把枪……子弹已经上堂。
“无极,你怎么了。”屋子里面又传来了至真的声音。
“师傅,无极吃呛住了。”
欧阳平和刘大羽听到了无极的咳嗽声,几个人如离弦之箭,射出竹林。
说时迟,那时快,在欧阳平等人冲出竹林的时候,李参谋和陈杰已经闪进了房间。
紧接着,从屋子里面传出一声枪响。
紧接着传来搏斗的声音。
紧接着传来手铐铐在手腕上的声音。
欧阳平和刘大羽掀开门帘走进房间的时候,眼前的一幕,把他们惊呆了:五个特警队员将至真死死地摁在地上。一个人压住至真的头和脖子,一个人摁住至真的右手臂,一个人锁住至真的左手腕,一个人将整个身体压在至真的屁股上,同时用右手拧住至真的左腿,还有一个人用右膝盖顶在至真的腰上。
在至真的脑袋前,放着一张小桌子,桌子上只有一块纱布和一点菜卤子……所谓菜卤子,应该就是鳝鱼汤,纱布上还躺着几块条状的血块,菜卤子将纱布粘在桌子上。地上躺着几个木碗木碟,饭菜撒了一地,不远处还躺着一个竹篮子。
至真还在挣扎,但已经无济于事,陈杰已经将手铐戴在了至真的手腕上。
李参谋用手擦了擦手枪的枪口,然后装进了枪套之中。
在至真左腿的下方有一摊血,血旁边躺着一个弹壳。
被眼前的情景惊呆的还有一个人,他就是无极,他站在门帘内一个盆景的旁边,低头,弯腰,浑身发抖,至真则拿眼睛斜视着他。
“欧阳队长,这家伙果然有一把子力气。”李参谋道,“如果没有这一枪,我们还真得费点事情。”
“李参谋,非常感谢你们,没有你们帮忙,我们还真难降服这个老妖道。”
欧阳平和刘大羽走到至真的脑袋前,至真斜着眼睛,瞥了欧阳平和刘大羽一眼。
两个特警队员将至真拎起来,遗憾的是至真已经很难正常站立了,因为他的右腿已经中弹受伤了,血还在往外流。
两个特警队员将至真扶坐在一张太师椅子。
韩玲玲从桌子上拿起纱布,拧干了纱布上的菜卤子,然后将纱布系在至真大退受伤处,血很快就止住了。
至真整了整头上的道士帽,刚才,在搏斗的时候,他头上的帽子歪在了一边,卡住了右眉弓。
欧阳平环视四周,至真不但武功高强,书画上的造诣也非常高,在屋子的四壁上,挂着十几幅字画,无独有偶,在这些字画中,竟然也有一张张继的《夜泊枫桥》。欧阳平和刘大羽、陈杰对视片刻,这幅书法作品和静幽院那副书法作品,用的是同一种字体,唯一不同的是:静幽院那幅《枫桥夜泊》没有落款和印章,而眼前这幅《枫桥夜泊》上既有落款,也有印章,落款是至真,字体和作品的内容一致;印章也是至真,字体是篆书。
几幅画的题材、风格和静幽院三幅画的题材、风格完全一致,都是山水画。
大家终于弄明白了,静幽院五幅字画作品出自至真之手,上面之所以不落款,就是怕人看出端倪来。
至真长老还是有点闲情逸致的,在门帘右边有一个很大的屏风,屏风前面放着两个老式的盆景架,盆景架上各放着一个盆景。
不过,欧阳平和同志们暂时还没有心情来一一欣赏这些书画作品、屏风和盆景。
欧阳平走到至真的跟前:“至真,密室的入口在什么地方?”
“密室的入口?贫道在紫云观主事二十几年,并不曾听说紫云观有什么密室,你们是听谁说的?”
“我们已经见过无闻道长了?紫云观不但有密室,还曾有一张密室的建造图,但自从你在这里主事以后,那张图就不见了。”
“既然无闻道长说有,那你们就让无闻道长来找密室的入口好了。”至真将了欧阳平一军。
“至真,你和慧觉之间的事情已经藏不住了,你披着道家的外衣,做不齿于人的龌龊勾当,已经是万恶滔天,罪不容诛,你如果不想落到万劫不复的境地,就赶快……尽早交代自己的罪行。”
“笑话,就凭你欧阳队长上下两块嘴皮子翻几下,我至真就成了罪恶滔天的歹人了,贫道倒要请教请教欧阳队长,你们凭什么……凭什么闯进养心宫,凭什么开枪伤人,朗朗乾坤,清平世界,你们闯进紫云观恣意妄为,这是在亵渎神灵。贫道倒要看看你们怎么收场,你们说要在紫云观借住几天,贫道好吃好喝地招待你们,你们竟然这样对待贫道,于情于理,这……这能说得过去吗?”
欧阳平把陈杰和严建华交道跟前,和他们低语了几句。陈杰和严建华走出养心宫……陈杰把愣在一旁的道仁和无极也叫出了至真的寝室。
陈杰和严建华去做什么,我们很快就会知道。
刘大羽招呼李参谋等人坐在太师椅上。
至真长老的寝室变成了临时审讯室。
欧阳平环顾四周,这次,他看的不是那些字画,密室的入口一定在这间寝室里面,在欧阳平的眼睛里面留下深刻印象的有四个地方:第一个地方:在正对门的地方,除了三排太师椅之外,一排南北走向,另外两排东西走向;还有一排书橱,书橱的位置在中间一排南北走向的太师椅的后面。书橱里面的藏书比紫云轩还要多。
第二,在寝室的西南角上,有一个楼梯,楼梯的下面应该是一个隐蔽之处。
第三个地方:在寝室的北边,有三个一样大的方洞,方洞是镶嵌在墙上的,方洞里面安坐着三尊雕像,雕像的材质应该是木头的,从雕像的装容看,应该是道家所供奉的神灵。
第四个地方:至真长老的寝室,下有地板,上有天花板,四周全是木板墙,慧觉住持的静幽院也是这种木板墙。所不同的是,静幽院的木板墙设计成方格状,而养心宫的木板墙设计成圆形,每一个圆形都是一个太极图。这大概和佛道两家所供奉的对象有关吧!
欧阳平这么快就关注养心宫的环境,目的非常明显,他是在思考密室的入口有可能在什么地方。
只思考是无济于事的,要想知道密室的入口在什么地方,应该想办法撬开至真长老的嘴巴。
欧阳平打开笔记本,将夹在笔记本里面的一张纸展开来,对着至真:“至真,你看看这是什么?”
至真仰起脑袋,在纸条上扫了一眼,然后慢条斯理道:“欧阳队长想说什么,不妨直言,用不着绕弯子。”
“这是我们进驻鸣晨寺以后,一个僧尼写给我们的纸条,我们在鸣晨寺办案子,写纸条的人却把我们的注意力引向紫云观,这……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请恕贫道愚钝。”
“这说明,在鸣晨寺,一定有人知道你和慧觉之间的丑事,之前,我们虽然掌握了大量的情况,但始终没有弄明白慧觉将几个年轻的尼姑藏进密室的真正动机,等我们看到这张纸条以后,我们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了。”
“请恕贫道愚钝,贫道还是不明白欧阳队长的话。”
“无独有偶,在我们进入紫云观的第一天晚上,就有人向我们暗通消息,有人亲眼看见你和慧觉在鸣晨寺后面的塔林里面幽会,之后双双走进静幽院。由此,我们不得不做出如下推断:第一,你和慧觉暗通款曲,早有往来,你们披着宗教的外衣,做着为人不齿的龌龊勾当;第二,你和慧觉之间一定还有更加肮脏的交易。”
“欧阳队长,您是端国家饭碗吃国家饭的人,你代表的是国家,是国法,说话行事是要讲证据的……办案子可不能信口开河,舌头上跑马啊。”
“我们在慧觉住持的静幽院里,发现了五幅没有落款的字画,作者为什么不落款呢?答案只有一个,作者怕暴露自己的身份。更巧的是,我们在静幽院也看到一幅张继的《枫桥夜泊》,和你这幅《枫桥夜泊》一模一样。这……你该作何解释呢?”
“这不奇怪,这首诗是张继一个人写的,但用张继的诗练习书法的人比比皆是。”
“静幽院那幅《枫桥夜泊》和眼前这幅字,无论从字体,还是从运笔的特点来看,包括字的布局,应该出自同一人之手。”
“贫道不敢苟同,传统的书法,除了循规蹈矩的柳体,颜体以外,就是王羲之和米芾等人自成一体的风格,用同一种字体和风格写出来的字,可不就得大同小异吗?在贫道看来……请欧阳队长恕贫道冒昧,书法是从临摹开始的,绝大多数人永远走不出临摹的套路,只有像王羲之和米芾那样的大家,才可能自成一体。所以,欧阳队长如果看到两幅相同的书法作品,千万不要主观武断,轻率地认为它们出自同一人之手,否则,就会贻笑大方了。”至真长老反唇相讥。
至真长老果然不是凡夫俗子,只简单的几句话就把欧阳平自认为确定无疑的证据堵了回去。
但欧阳平也不是简单的人物:“至真长老在书法上造诣确实很深,欧阳受教了。不过,在欧阳看来,要想分辨两幅同一内容的书法作品是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这应该不是什么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