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歌询问他:“师傅,我为什么从来没听过,你有一位姓古的旧友啊?”
“旧友?”季鸿微微一怔,想来应该是古朴同童歌说的,他摇了摇头:“倒也算不上。”
“那位年轻的先生说你算是他的家人。”童歌观察着季鸿的反应。
听到“家人”两个字,季鸿的神色略有些惊讶,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家人……”他翘起唇角,露出一个清浅的笑。
童歌看不懂季鸿的这个笑究竟是什么意思。像是释然?又像是知足……
“那他和您究竟是什么关系?”童歌问道。
季鸿微微叹了口气:“他不是说了嘛,是家人,那自然就是家人了。”其实还有没说完的话,不仅是他的家人,也是童歌和盛西岚的家人。
童歌的嘴唇微动,想说什么,又没法儿说。他心里清楚,无论自己说些什么,季鸿都不会同他说清楚一切的。他只能心底叹气,无可奈何。
季鸿看向他,目光是慈爱的,“童歌,等我死了,你再联系他。”等到那个时候,或许童歌会知道一切的答案。
童歌别开脸,“说什么死不死的,您好好治疗,不会有什么事的。”
到现在,童歌也就只能这么说,来宽慰自己。
季鸿笑了笑,他身体尚且虚弱,又把眼睛闭上了。
——
古朴又去了一趟尹星池的家。
这会儿尹星池家里住着的人仍然是易旻,易旻似乎已经很好地适应了这个身份。因为尹家父母并没有太多的注意到他的异样,只知道最近儿子乖巧了不少。
古朴进了尹星池的卧室,看着易旻坐在桌边,捧着一本书在看。古朴拉了把椅子坐下来,“你这两天怎么样?还有见过易旻吗?”
易旻摇了摇头:“没见过,很奇怪,他只是那天夜里来了一次。”
古朴点了点头:“那还好,没什么别的危险。”他十指交叉搭在膝盖上,“要不要找个办法把你爸妈送出去?”
“嗯?”易旻一副疑惑的表情。
古朴的状态还是很轻松随意,他说道:“我打算带你回古字号,总得找个理由支开你爸妈。或者你找个理由跟我走?我觉得……你得先支开他们,还不知道要花上几天时间。然后和我回一趟古字号,我想着既然易旻和你长得一样,那不如由你来审问一个人。”
易旻下意识问:“谁啊?”难道是温知吗?
“一个女人。”古朴笑了笑,他微微垂下眼睫,余光瞥见了易旻不自然收紧的手。
易旻脑袋里乱了一些,一个女人?白婕?还是许睦月?
古朴抓到她们了?
不可能,白婕和许睦月不会离开住所的。
如果他抓到白婕或者是许睦月,那不就会发现尹星池了吗?
怎么回事?
古朴站起身,“你先找个理由搪塞你爸妈,我就先回古字号等你了。”
古朴前脚出门,后脚易旻就接到了白婕的电话。
“易旻,许睦月不见了!”
易旻霎时间变了脸色,“她去哪儿了?!”
“她今天出去了,然后一直没有回来。我留下看着尹星池,她说待在屋里太闷了,想出去走走,买点东西。然后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回来,我在附近找了一圈,都没有!我不知道她去哪儿了!她会不会出事?!”白婕的声音很焦急。
易旻的手握紧了拳头,声音很冷:“我知道她在哪儿。”
随后他挂断了电话。
易旻原本的计划,是适应一阵子尹星池的身份,尽可能地去了解古朴,然后伺机而动,给古朴致命一击。现在计划不得不提前了,古朴手里有许睦月,他得救许睦月。
但是不能这个时候头脑一热就冲过去救人。
他得先用尹星池的身份进古字号,然后找准机会救出许睦月,还要同时找机会杀了古朴。
一拖再拖估计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了。
至今为止,他也不知道古朴的身份。
易旻抬手揉了揉眉心,他仰头看着天花板,脑袋里思虑万千。
“他妈的!”忍不住嘴里骂了一句脏话。
这一切都像是老天开的一个玩笑,莫大的玩笑!
他根本不想在这个奇怪的城市待着!
他想回到自己的来处!
他根本就不属于这儿!
这个奇奇怪怪的城市,乱七八糟的人!他统统都觉得碍眼!
易旻深呼吸了一下,面色很严峻。他平静了一下自己内心的躁动,然后走出了卧室。潘宁意正在厨房里忙碌。
似乎因为尹星池几次三番的意外,潘宁意现在重心也从工作上转移到了家庭更多。她愿意抽出时间来给尹星池做饭。
听到脚步声,潘宁意回过头,对着顶着尹星池的脸的易旻笑了笑,“星池啊,妈晚上给你做孜然羊肉吃。”
易旻站在厨房门口,他倚靠着门框,“妈,我打算和我同学一起出去玩几天。”
“玩几天?去哪里啊?”潘宁意问。
“去邻市,也就三四天。”易旻对于千城周遭的城市现在也有一些了解。
潘宁意垂下眼睫,思索了一下,“和哪个朋友啊?”
“就是古朴。”
“你们两个人?”
“嗯。”易旻点点头,补了一句:“我挺想去的。”
潘宁意抬眸笑了笑:“行,那就去吧。”
易旻点头,“谢谢。”
“哎,突然这么礼貌,真让人意外。”潘宁意转回身,看着砂锅里咕噜噜的鸡汤,“再等一会儿就吃饭了。”
易旻看着潘宁意的后背,他对于人的感情并没有太深的感触,所以潘宁意的关怀备至,他只觉得多余。
第二天,易旻简单背了个背包装了三两件衣服就出门了。他出门之前联系了古朴,语气一如既往,模仿着尹星池。
易旻打了一辆车到旧巷的巷口。
他第二次来这儿。
这里看起来格外空寂,并没有多少住户在,更没有什么店面,看起来就像是一片荒芜之地。
易旻站在旧巷的巷口,仅仅是看着幽深的巷子,他心里就忍不住泛起一种奇异的感觉,本能的抵触。
就像他来到千城,无时无刻不在抵触着这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