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朴撑着一把黑色的伞,和周遭的五颜六色格格不入。雨下了一天一夜,还没有半点要停的征兆。
他站在人群里,叹了口气。然后向着千城中心医院的方向走。
黑色的伞从人流中穿过,周围的伞各式各样、各颜各色。那把黑伞,让人没办法在意,太普通,太无趣,让人没有多看一眼的想法。
到了千城中心医院,古朴收回伞,然后乘电梯上楼。
他不是很喜欢来医院。
医院每天的人流量特别大,在医院里,红白喜事都有。当然了,多数都不会发生什么让人高兴的事。
古朴能嗅到医院里面的两种味道。
一种是再平常不过的,消毒水的味道。
另外一种……
死亡的味道。
如果不是因为尹星池,他绝对不会特地来一趟医院。
尹星池出事了。
他感知到这件事之后,立刻从古字号出来。
古朴到了尹星池的病房外,他父亲在照顾他,母亲刚好在外出差,现在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了。他透过门上的小窗户,能看到那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低垂着头,肩膀都垮下去了。
孩子接二连三陷入危险之中,想来无论什么样的父母都会内心煎熬。
尹星池的伤不算重,起码和其他人比起来。
除了当场死亡的三个人,重伤不治三个人,两个人还在ICU观察生命体征。还有另外两个人和尹星池一样,脱离了生命危险送入普通病房。
尹星池不算侥幸。
这点古朴清楚。
古朴没进尹星池的病房,反而去了ICU病房那边,能透过玻璃窗看到一些病人。他站定在名为“孙亦辰”这个病人的床前,皱起了眉头。
以他的视角来看,这个人是个“死人”。
救与不救都留不住他。
必死的结局,一眼就能看到尽头。
古朴的黑眸极为幽深,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转身从这儿离开,又尹星池回了的病房。这次尹星池的父亲不在,他推门进去。
他不担心被监控拍到,因为监控不会显示他这个人。
古朴看着病床上的尹星池,尹星池的伤还算轻的,只不过是断了胳膊,还有脑震荡。
“倒霉孩子。”古朴说了一句。先是失踪,又是车祸,可不就是个倒霉孩子。他随后伸手握住尹星池的手,试图读取尹星池的记忆。
几秒后,他松开手。
和上次一样,乱七八糟的碎片化,但是比上次好一些。碎片化的东西比起上一次更有逻辑可言,古朴还能自己拼凑一些。
古朴在尹星池的父亲回来之前,先行离开了。
等他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天晴了。
古朴在尹星池的记忆里看到了另外一个“人”。
尹星池。
或许不是尹星池,但是那个人长着和尹星池一样的脸。
并且……应该是在杀死现在这个尹星池。
古朴没办法感同身受尹星池的那种痛苦感,他只能了解一个大概。
很诡异的场景,前所未有的。
他想不出这是什么契机出现的诡异情况。也暂时没办法判断,尹星池的记忆,是真实的?还是虚假的?
这种云里雾里的感觉……仿佛有什么野兽潜伏在大雾里。
没办法去追踪,没办法去确认。
只能被迫等待,等着野兽伺机而动。
等着被野兽吞杀。
“呼……”古朴嘴里吐出一种浊气,感觉胸口闷得发慌。他一直都清楚千城不是什么好地方,如果真的是好地方,晋净澈和郁清澄夫妻两个就不至于特地搬走到他乡。
只不过,古朴对这个城市别有深情。
就当他眷恋故土吧。
这儿就是他的家。
可能稍稍中二一些,但是古朴的确是这座城市的“守护者”。
他虽然不爱惹麻烦,不爱管闲事,但如果……千城有什么动荡的话,他也不会袖手旁观。
——
童歌今天下班还算早,和张思景一起约着出来吃饭。
烧烤店,烟火气最浓重了。
张思景叫了两瓶啤酒,拿着瓶起子撬开,递了一瓶给童歌,“喝。”
童歌看了眼手机时间,这会儿盛西岚和盛望两个人在家呢。
张思景把另一瓶也起开,“放心,十点前肯定回家。”
童歌笑笑:“喝吧。”
两个酒瓶碰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童歌喝了一大口,他最近都没喝过酒。喝一瓶啤酒也不算多,他酒量不错。这儿离他家也不远,一会儿还能走回去。
张思景拿起一串梅肉,“你说尹星池那几个人,是不是有点儿点背啊。”
“怎么了?”童歌疑惑。
张思景问他:“昨天那城南车祸你不知道?”
童歌点头:“听说了。”
“尹星池那几个孩子都是在那几辆车里。一共十一个人,当场就死了三个,还有三个重伤不治。其他人还在医院观察生命体征呢。”张思景说。
童歌皱起眉,“那五个都在?”
“对啊,所以我说这几个孩子啊,是不是点儿背。”张思景把肉串往童歌面前推了推。“这次是意外事故,太倒霉了。”
“雷雨天气,谁也不想的……”童歌拿起酒瓶,喝了一大口。
张思景换了个话题:“童哥,我一直想问你来着,盛望怎么和盛姐姓啊?”他对这个问题好奇已久了。
童歌拿起羊肉串,“她是孩子妈,跟她姓是应该的。”
“啊?”
童歌和张思景共事两年多,童歌家里的事张思景其实不太清楚。除了工作上的事,私事聊的很少,而且童歌也不怎么提起。
童歌笑起来:“你是不是想知道,我家里人为什么不反对?”
“啊,对啊。”张思景点头。
童歌说:“盛望呢,盛西岚怀孕十个月,忍着疼,她顺产生的,所以我不觉得我有什么资格要求盛望必须跟我姓。论贡献我不及盛西岚万分之一。至于我家里人……”
童歌看着啤酒瓶,“我家里,就盛西岚和盛望两个人,我没爸也没妈。”
张思景听的一愣一愣的:“啊?”
“我福利院长大的,爹妈早就没了,孤儿一个。”童歌耸耸肩,很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