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放在刑房里大喊大叫,还大骂鹿元生。只是没有一句求饶之语。那鹿元生却是乐此不疲,愣是打了他足足两百鞭子。
莫放虽是侯门公子,却是皮糙肉厚,两百鞭子除了身体疼痛之外,倒也无伤大雅。
鹿元生深明此道,便又连续打了他三百鞭子,又令狱卒接着打,狱卒惧怕莫放,不敢下死手。那鹿元生却在一旁看着,一旦那狱卒打得轻了,鹿元生便拿起鞭子抽狱卒。狱卒不敢不从,自此莫放纵然皮厚,但也被打得皮开肉绽,晕死过去。
那鹿元生却是恶气未除,叫狱卒拎来泔水朝莫放脸上泼去,莫放醒转便闻得一股混臭味儿。自然得知这是泔水,虽是有气无力,却也大骂鹿元生。
鹿元生却叫狱卒接着打,再一次将莫放打得昏死过去才算罢休。
终于,历经三天三夜的鞭打之后,莫放终于老实了。虽说没有一句求饶之语,却也不敢再有一句辱骂之话了。
鹿元生出尽了气,却也陪在这里耗了三日三夜,身子自也是吃不住。便叫狱卒将莫放带回牢房中,自己下坛去吃酒用饭歇着了。
那莫放被带回至牢房中,高婉见他如此狼狈模样,全身上下皆是血污。就连面庞之上都是泛起的血肉。
昔日曾见吕秋蓉鞭打牢犯,也不见得这般严重的。忍不住慰问一番,只道:“莫公子,你怎么被打成了这副模样?你没事吧!”
然莫放早已是力尽神危,口不能言了。此刻躺在狱中稻草上,昏厥不醒。
高婉见此情状,忍不住朝狱卒喊道:“你们怎么下这样死手!怎么说他也是将军府的公子,当心莫侯爷怪罪下来,尔等吃不了兜着走!”
那些狱卒一下子慌张起来,纷纷解释道:“可不是我们要打他的!掌使亲自拿鞭子抽的,而且他打累了就令我们打。他还就站在我们身边,若是我们打轻了,他还不乐意,又拿鞭子抽我们。我们也是没辙呀!”
高婉见他们说得可怜实在,便也没再追究。只是看着莫放如此,也只有坐地叹息了。
右间牢房里的天寿贼看到,遂走过来靠在铁门上道:“这事也不能全怪他!咱们这位莫公子说话的确有些难听,昼夜不息的。那鹿元生气急了也是有的。”
高婉离他近了些,道:“这个我们自然知晓,本来也是有意借他的口,想着那鹿元生过来与他见面,他还真能劝服他,那鹿元生碍于莫均的面子,至少也得将他的意愿传达给莫云天。这么一来二去的,指不定莫放还能被放出去呢。这下好了,不仅人没放出去,还遭他一顿毒打。我也是没想到,那鹿元生的心胸竟是这般的狭隘。”
天寿不解道:“我有些不明白,那莫放这回虽是帮了咱们。但咱们被捉,八成也是他造成的。你又怎么知道他不是同他弟弟串通好了呢,我看那冷厥说的恐怕不实。说不定不用咱们操心,过些日子自然有人来接他的。再说了,咱们干嘛管他出不出得去呢?咱们自己都不知该如何了。”
高婉冷笑道:“你放心吧!莫放恨他爹莫云天入骨,绝不会向着他们的!再说了还有吕秋蓉呢,他怎会如此?而且不管怎么着,我也要想法子弄他出去,哪怕咱们出不去!”
天寿疑道:“你这是何意?为何非要弄他出去?”
高婉冲笑道:“我要说这是上头的命令,你敢信么!”
天寿惊道:“你是说在咱们来此之前,上峰就给你下了令。让咱们被捉了之后,一定要想法子将莫放弄出来?”
高婉点了点头,天寿顿时大怒,忙说:“那岂不是上峰明知我们这回要被捉,却还要我们来了?这...这不是故意把我们往火炕里推吗!”
高婉道:“你别着急,你多想了。上头只是说假如咱们被抓了。先要想法子救出莫放来。”
天寿却摇了摇头道:“我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上头不会下这么没谱的指令的。那时候咱们成竹在胸,绝不可能会败的!谁还会想到这一层面上!除非...除非是....”
高婉却沉下脸来道:“我可跟你说好了。你若是有异心,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说毕就走开远离他,并坐靠在墙,歪着头看向莫放。
天寿急道:“我这也没说什么,这怎么还急了呢?”
此处暂且不提。
只说京城之中巍巍皇城,离之约莫半个帝都的一座雄伟侯府,这些时日也是颇为沉寂。
里头根本没一个主事的人儿。自打莫寒莫均的母亲,莫云天的夫人周氏去世之后,府内除却忙于一切停灵诸事,其余是风平浪静,无些丝波澜。
莫云天白日忙于京城防务,负责京城之内的各处守卫。另外还下令巡城军满城搜捕刺杀梁帝的三名江湖刺客。只是这么多天一无所获。
那日梁帝被莫寒救回皇宫之后,莫云天就已下令封闭城门,不让一只苍蝇飞出城外。本以为这些个江湖草莽必将插翅难逃,被捉只是早晚的事儿。谁知后面周夫人被害逝世,莫云天伤心之余,根本无暇管顾刺客一事。
冷厥便代为分忧。之后莫云天回缓过来,仍是每日搜捕刺客下落。城门虽不封闭,但也派兵日夜看守,有任何可疑之人,立刻拿下。
然这三名刺客就像是凭空消失一般,根本瞧不见影儿。
莫云天日夜操劳,冷厥也是寝食不安。然终究是一场空。
这一日,莫云天好容易回至上骏府,到书房里头翻拿印章。冷厥正巧也在府中,听闻莫云天回府,特来拜见。
小厮来书房禀报,莫云天便令他进来。冷厥进入房中,莫云天命小厮看茶。冷厥忙婉拒道:“侯爷,在下今日不是来吃茶的,是有一事怕侯爷忘了,想来知会侯爷一声儿。讨侯爷一个主意。”
莫云天见他站着,便道:“冷厥啊,都是自家人不必客气,有什么事坐下说。”
便让小厮看座,冷厥便和衣坐下,小厮泡来茶水,放置在桌。冷厥朝旁看了一眼,莫云天便让小厮退下。
小厮应声而退,莫云天便笑着道:“有什么事儿啊,这么神神秘秘的。”
冷厥道:“也没什么事,只是涉及到放公子,还是先与侯爷密议为好。”
莫云天道:“我当你要说什么呢。那个逆子啊,我早把他给忘了。他的事儿也没什么好密议的。你且直说吧。”
冷厥道:“侯爷,你打算怎么处置三公子?三公子现在可是还被关在擎天谷呢,都十多日了。在那待久了公子定然受不住,牢房里的苦怕是吃不得。你看是不是可以先放出来再说?”
莫云天道:“放出来?他做了那样丧尽天良的事情,你还想将他放出来!这情同造反哪!那个逆子,真是气煞我也!”
冷厥赔笑道:“侯爷休怒,三公子纵然不对,却也是您的亲儿子。处罚重了传扬出去也有损你的名声,况且三公子也是受人迷惑,才犯下大错的。我看侯爷让他重新改过,放他回来吧。”
莫云天叹了口气,道:“那臭小子从来都只会败坏门风,现在又捅出这么大的篓子。且不说他能不能改过自新,我虽为相侯,却怎么好保他的?况且这事儿圣上必然知晓,我又岂能包庇!”
冷厥笑道:“侯爷放心,我已打过招呼了。三公子的事不叫旁人知道。鹿掌使也叫我问侯爷的意思,圣上自然不知。”
莫云天道:“冷副使,这事你怎么可能瞒得下去?这天底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哪怕是远在山谷中,这七雀门毕竟是圣上所设。你该比我清楚,你今日不说,圣上迟早还是会知晓的。到那时龙颜大怒,哪是你我所能担待得起的呀!”
冷厥笑道:“这么说来,侯爷是都想好了。三公子怕是有救了。”
莫云天恍悟过来,嗔道:“你这孩子,竟还拿我取笑起来了。”
冷厥道:“侯爷既明白此间干系,三公子又不得不救。侯爷可有什么计策,在下也好承办的。”
莫云天长吁了一口气,道:“容我思量思量,你且替我去瞧瞧那逆子吧,看他是否真心悔过。若还是如前一般,我就算是有万千手段,也难!”
冷厥道:“侯爷放心,经此一遭,三公子必有悔意。”
说毕便退出书房,择日赶往擎天谷看望莫放。
殊不知莫放被鹿元生打得死去活来,一二日间手脚不得动弹,每日狱卒送水送饭,他都是一步一步爬将过去吃的。
高婉看在眼里,几次与他搭话。问他身体如何,可伤得厉害。哪知莫放竟不理睬,身上虽是如万虫噬咬,嘴上却不哼半字。
总是一个人躺靠在墙上出神,不论别人与他怎生说话,他还是置若罔闻。
鹿元生也曾上坛来瞧他景况,还打算羞辱他一番。不料莫放竟是换了一个人一样,面对鹿元生的冷嘲热讽,甚至是侮辱谩骂,他却是无动于衷。这倒让鹿元生有些不解,暗想难不成打了一顿,竟将脑袋打坏了不成。
但见他不理,鹿元生出了口恶气,想着自己也有些过分。这莫放不再胡闹,自己名声得保,便也不再追究了。兀自下坛,不复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