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夫人忽地转怒为喜,满面笑意地道:“你嘴上说与倾城姑娘相安无事,清白无瑕。实质上该做的你不都做了?还跟娘打马虎眼儿?”
莫寒惊道:“甚么倾城姑娘?母亲你倒是把话说明白点啊!”
周夫人道:“我这说的还不明白呀?你还要我说的如何明白?”
莫寒实在无语。小碧突然说道:“公子,你可不知呢。方才紫麟书斋的柳先生亲自上门,说有意将小女许配给公子呢,公子可得老实交代啊?你与柳小姐是不是早已互定终生了?”
莫寒惊得说不出话来,半晌却道:“那你说母亲生气这是....”
周夫人道:“你这等大事不告诉为娘!为娘能不生气?我已替你答应并定下了这门亲事,过几日你得跟我一起,去紫麟书斋提亲。
再与柳先生商量一个良辰吉日,早早地把倾城接过来才是。”
莫寒正要回口,门外又进来两人。
是那两个丫头小莲和小芙。
莫寒回过头来,却见那两人齐齐说道:“恭喜公子喜结良缘,方才我们二人冷落公子,实则是想给公子一份惊喜呢。”
莫寒大怒道:“你们少给我来这套,事情都没搞清楚呢!这都哪跟哪呀?”
又回头朝周夫人道:“母亲,这.....这这这....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这件事我真的一无所知,回头你得问问柳先生,是不是搞错了还是怎么地。”
周夫人笑骂道:“你这混小子胡言乱语,这说亲一事岂能儿戏?还搞错了,你这话也就是在家里说说,在外头不是给人笑掉大牙,就是丢尽了咱们家的脸面!”
莫寒委屈道:“母亲,孩儿不是这个意思。就算柳先生不是儿戏,母亲你也不能轻易答应啊!这可事关儿子的终生大事,你如何能这般草率?”
周夫人又骂道:“你小子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这柳先生能亲自过来说亲,都省去了媒婆的那一套了。咱们上骏府虽说是门楣甚高,但倾城姑娘一直端庄淑丽,婉妙多姿。
而且这孩子会说话,懂礼貌。
你还有何不知足的?”
莫寒急忙辩道:“母亲,这不是知不知足的事儿,这是...起码你得让父亲大人知道罢。”
周夫人道:“这个你放心,你父亲早有此意,想给你找个良偶佳配。也好让你收收心,安心养病,不然三天两头地找不着人儿。”
莫寒辩道:“甚么三天两头....这个我也不能控制的啊,明明是被别人抓走了嘛!我倒是巴不得在家里好生待着,可总有人要打我的主意,你说我能怎么办?”
周夫人道:“别扯这些没用的,反正你父亲肯定答应。你也别兜着了,既然喜欢人家,如何不说出来呢?你早点说我早点过去提亲,现在倒成了人家巴巴地上门说亲了。”
莫寒不耐烦道:“母亲,我现在不想多说,总之这亲事你得让我....反正我先去问问柳姑娘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
说完就要走,周夫人忙将他拉住道:“你憨不憨?都快到了及冠之年了,怎这么点纲常都不知呢?人家是大家闺秀,你就这么过去问人家。你觉着合适吗?”
莫寒急道:“纵然如此,我也要去啊,可不能这么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
周夫人令小碧小芙小莲退下,拉着莫寒坐到里间来,细细地问他道:“现在一个人也没有了,你老实跟母亲说说。”
莫寒道:“我跟您说甚么呢!我与柳姑娘只是萍水相逢,平日里根本没甚么交集的,你让我说甚么呀?”
周夫人却板着脸儿道:“反正我不管,我都已经答应人家了。你可别给我瞎胡闹,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
再说了人家那么花容月貌的,还对你情有独钟,你这又何必呢?”
莫寒忙着解释道:“人家就算花容月貌,我也不能耽误了人家姑娘啊!”
周夫人急道:“甚么叫耽误?上骏府的门楣摆在这儿,难不成你还配不上人家?”
莫寒垂着头,想了一会儿,道:“母亲,我不想解释,你让我回去缓一缓罢。”
周夫人正想说话,莫寒却已站起身来,走至外间。小碧小芙小莲三个丫鬟都瞩目瞧视,却见莫寒神情落寞。
小莲还想上去祝贺一番,却被小芙急忙拉住,朝她拼命使眼色。
小莲这才没有开口。
莫寒扫了她们三人一眼,也是一言不语地走出屋子。
小莲小芙跟在后头,瞧着莫寒瘦削不堪的背影,一直到了屋子里。
莫寒进了里间,将帘子拉下。小莲小芙见状,也不敢再往里进。
莫寒心里憋着一股气,起先他听到这不可置信的消息时,其实是有一点莫名的窃喜的。
只是想至那柳倾城在自家闺房内,私会一陌生男子,还与他同行**之欢时,就莫名心痛。
誓要问问清楚才算罢休,也不换夜行服,只轻步翻出窗外,不消一会子便出了上骏府。
一路狂赶到紫麟书斋,莫寒从侧墙翻进去,直奔西院别客楼。
那是柳倾城的家宅,莫寒飞步而进,行速如风。
来往小厮下人无一人瞧见,皆只以为起风了。
却不知莫寒与他们擦肩而过,无缝衔接。
穿过几所院子,终至柳倾城闺房之外。
通常之下,莫寒必是先俯首帖耳,细细探听一下里头的动静再说。
如今怒气上头,莫寒不顾其它,跃上屋窗,夺窗而入。
这一进屋,倒把正在着衣的柳倾城唬得一跳。
莫寒瞪直了眼,只见她身披浅薄云衫,手捧黄皮圣贤书,双目直盯莫寒看。
眼神透着阵阵寒意,先是一惊而后转为平冷,竟甚是沉稳有致。
只朝莫寒笑道:“想不到公子轻功如此了得,倒让小女子刮目相看了。”
莫寒听她这样说话,更为恼怒。
朝她喝道:“怎么?现在还跟我装傻来了?”
柳倾城道:“你这是何意?甚么叫装傻?”
莫寒道:“我会武功难道你不知....道...”
不知为何,莫寒脑中闪过一个极为强烈的念头,这种感觉甚为奇特。
就在这一刻,莫寒做了一个大胆的推测。
他双目直瞪着柳倾城。
柳倾城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又笑着道:“公子看着奴家做甚?”
莫寒冷道:“我来这里是要问你,你为何要让你爹柳先生来我家说亲?”
柳倾城似乎并不吃惊,只道:“公子昏晚来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个?”
莫寒道:“你先回答我!”
却见柳倾城走近了些道:“人家喜欢公子,所以才让我爹爹去说亲的,这又有何不妥之处?还请公子不吝赐教。”
莫寒见她近在咫尺,一身的女子香萦绕四周,顿觉有些羞涩尴尬。
便要往后退上几步。
柳倾城却突然拉住了莫寒的手,冲他妖娆笑道:“公子呀,害什么羞嘛!”
莫寒忙撒开她的手,往后退了退,道:“还请自重!好歹也是大家闺秀,这样动手动脚的,害不害臊!”
柳倾城笑道:“哟,公子脸怎么红了呀。”
莫寒道:“你这样有意思么?”
柳倾城依旧妩媚着道:“当然有意思喽,能与公子喜结良缘,可是倾城的毕生心愿哟。”
此时的莫寒恐怕已然认定,身前的这位女子再不是他所熟知的柳倾城。
想到这里,莫寒心有余悸,浑身险些就要打出寒战。
柳倾城见他脸色暗沉,又笑着道:“公子莫怕,倾城只是想向公子传达倾城对公子的爱慕之情。
想来你我二人相处甚久,不论是在紫麟书斋,还是在上骏府邸,还有那南城街迷园巷的居楼内外。
这些美好的记忆,难道还不能说明一切么?”
她虽是说得情真意切,但莫寒从她的眼神中,看不到一丝清澈,反而是掺杂着些许混浊。
莫寒只道:“是,那你说说看,你我二人具体有哪些回忆?”
柳倾城娇羞着道:“公子害不害臊,还要倾城一一说给公子听。”
莫寒冷笑道:“我看你是说不出罢。”
柳倾城道:“公子这是何意?”
莫寒道:“你不是说与我有很多抹不去的美好记忆吗?那你说出来,咱们捋捋。”
柳倾城道:“说出来有甚么意思啊?”
莫寒道:“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心的。”
柳倾城怒道:“莫寒!我已经够给你脸了罢!你这样的态度,我告诉你,我不嫁总行了罢?”
莫寒面色凝重,道:“我且问你,你那日跟我说的话,还当真么?”
柳倾城道:“不当真!”
莫寒道:“你晓得我说的是哪个么?”
柳倾城怒道:“不知道!行了罢?”
莫寒道:“就是在上骏府里面的南院里头,你可还记得?”
柳倾城嗔道:“我不记得!我也不想记得!”
莫寒道:“就在丽香榭水亭子内,你说的要择一个良辰吉日,让我去你家里提亲,是也不是?”
柳倾城盯着莫寒道:“你这样有意思么?你明明知道,明明与我在那里海誓山盟,如今却这样反悔?你以为每个人都要顺着你,由你摆布,天天迎合你这样一个公子爷么?”
她说到这里,莫寒忽地沉默了,心里早已有数,方才自己说的甚么与柳倾城在南院丽香榭水亭默定终身之事,纯属胡扯乱造。
而这柳倾城根本没有质疑自己,哪怕一丝一点的疑惑都无,这足以证明。眼前的柳倾城绝不是柳倾城,还是说她已失去了全部的记忆。
但又如何能认得自己?
唯一的解释就是,她不是柳倾城,她是假冒的。
但纵观天地间,如此容貌相仿的怎生会有?
这是莫寒一直难以解释得通的事儿。
就像那个假冒小淑的女子.....
此时莫寒终于清楚了。
此人就是挟持小淑,向外传递消息,最后又害死小淑的能复制任何女子或是男子容貌的那个神秘可恶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