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赫然巍巍的一个林字,王奕柏皱眉一惊,这时,傅衡也驰马来到城门之下。
楚立朗声大笑道:“殿下,西楚军为救世子殿下,已经夺下此城”。
王奕柏顿时豁然开朗,嘴角藏笑,而傅衡却自怨一声:“中了这小子的缓兵之计了”。
“侯爷,如今并州城头悬挂西楚军旗,如若再攻城,那便是向西楚王府宣战,我们还是退兵吧”。
“这......”,傅衡陡然语噎片刻,随后狐疑道:“一块军旗而已,怎么能确定西楚军占领了并州城?”。
这时,城门被缓缓推开,整齐排列的西楚军鲜红的军服延绵亘长,仿佛一条红色巨蟒盘卧在并州城的街道。
傅衡眼中闪过一丝惊色,满是愤懑地抬头向城楼上大喊:“既然西楚军接管了并州,那就烦请他们将并州一干反贼悉数押解入京,听候陛下决断”。
“这个自然”。
说完,傅衡只好悻悻然地退兵。
回军营途中,王奕柏怒喝道:“侯爷,本王不是吩咐过,任何人敢伤楚立分毫,本王就要他陪葬吗?侯爷似乎并没有将本王的话放在眼里”。
“臣不敢,只是那楚立公然与反贼为伍,殿下这般偏袒,恐怕有失公允”。
王奕柏突然勒住缰绳,行进的马儿前蹄往空中一抬,仰头一啸。他怒言道:“楚立那是为了解救西楚世子,帮助朝廷与西楚王府建立更加融洽的关系”。
傅衡偷偷瞥了一眼满脸愠怒的王奕柏,识趣地附和几声。他没有料到西楚军这么快便攻破了并州,显然这背后定是有什么阴谋,傅衡觉得这件事必须由皇上亲自决断,于是传书回京禀告,收兵不撤,大军依旧驻守在并州城外。
虽然傅衡已经退兵,但是罗忠也不敢懈怠分毫,他依旧吩咐并州守军以战时状态候命。
安置好了并州的城防问题,林越来到奚仲子的房间。见他一脸平静,仿佛并没有对自己私下的决定有任何不满之处。
“先生,您对我今日的决定没什么想说的吗?”。
奚仲子微笑着拱手向林越行一礼:“虽说王爷派老臣随殿下入京,替殿下出谋划策,但是很多重要的决定还是需要殿下自己决断,况且老臣以为,殿下如今已经完全有能力决定一些事情了”。
“先生所言差矣,我还是有很多事情需要向先生请教”。
奚仲子依旧淡然一笑,倒是真的对林越的决定没什么意见,仿佛他早就料到了林越会让西楚军进驻并州。
既然林越这般谦逊,奚仲子也不扭捏婉转,直言问道:“殿下,你考虑过如果傅衡见到西楚军旗,仍执意攻城的后果吗?”。
“这......”,林越语噎不答,脑子却飞速运转,思索奚仲子说的这种情况,“若真如先生所言,那朝廷便是铁了心要与我西楚王府开战,即使没有并州兵乱,这一战也无可避免”。
奚仲子轻抚颔下长须,轻咳一声:“正是如此,只不过我们现在已经将主动权交到皇上手中,如果西楚军没有进入并州,至少朝廷没有开战的借口”。
听闻此言,林越似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慌忙问道:“先生,那我此举是不是打乱了父亲的部署?”。
奚仲子朗声一笑,急忙摆了摆手:“殿下无须有太多的顾虑,王爷既然放心让殿下赴京,自是有全盘的打算,但是这些计划都是以殿下为重中之重,所以殿下的所有决定,王爷都会想办法善后,因此殿下不必忧心”。
“那我岂不是给父亲惹了很多的麻烦”。
“这麻烦并不是殿下惹出来的”。
林越突然又不太明白奚仲子这话的意思。
见林越一脸茫然,奚仲子沉吟片刻,又说道:“殿下此举虽有考虑不周之处,但也并非全无益处”,他瞧了瞧林越的脸色,语气中的安慰之意更浓,“甚至其中的利要大于弊”。
听见奚仲子这样说,林越脸色显然轻松许多,但心里依旧有些疑惑。
“并州地处险要,如今殿下仗义救了并州十万将士,将来若是烽烟四起,这支并州的军队未必不会归还殿下这份恩情”。
奚仲子说着,招呼林越一起坐在桌旁,替他斟了一杯茶水,屋内顿时茶香四溢。他此举倒令林越颇为惊讶,显然,他是有事与林越细谈。
林越端起茶杯向他示意过后,便放到嘴边啜了几口,徐徐说道:“先生的考虑,皇上想必也考虑到了,所以他才执意要将并州十万守军以谋逆论处,为的就是不让他们将来成为祸患”。
奚仲子也轻啜几口茶,对于林越的见解颇为欣赏,有些皱巴的脸上一抹喜色还是显而易见。
“照这么看来,朝廷恐怕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林越细声嘀咕道。
奚仲子将手中的茶杯轻放桌上,抿了抿嘴,目光精聚,凝视前方片刻,尔后淡然说道:“殿下现在应该明白,这十万将士恐有善果啊。
林越很快就理解了仲子这句话的意思:这些士兵在季王手中带了这么久,皇上对他们肯定不放心,就算他们这一次侥幸保住一条命,将来,皇上也一定会想方设法除掉他们。
对于这个问题,林越思考地越深入,脸上的惊色便更浓,因为很有可能,皇上将来会利用这支军队去消耗敌人的实力,而照目前来看,西楚王府便是皇上最头疼的敌人。
眼看林越变得愈发惆怅不安,奚仲子又安慰道:“船到桥头自然直,他们现在保住了性命,无论将来如何,总还是有希望的”。
他这句安慰的话似乎并没有什么效果,林越一脸怅惘地细声说道:“就因为季王的一己私欲,便要十万将士给他陪葬,这是个什么道理?”。
奚仲子眼中精芒微闪,仿佛找到了一个值得细谈的话题。
“殿下对他们很同情?”。
“我只是替他们不值”。
“莫说他们没有与季王造反,就算他们真的有谋逆之心,如果季王没有失败,他们又何须背负反贼的罪名?”。
林越闻言一惊,眼神慌张地往四处瞧了瞧,提醒一句:“先生慎言”。
“殿下,如今朝廷无道,民间早已怨声载道,又加之近年来天灾不断,荣朝气数已尽,老臣只希望殿下不要让西楚将士也落得这般的下场”。
林越紧蹙眉头,注视着奚仲子,见他一脸肃严,心中不免焦虑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