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奕柏将慕容诗晨的事说与胡玦听,毫无疑问,这件事给胡玦的惊喜,远远超过楚立的事。
胡玦的脸上虽然仍旧是古井不波,但是他脑子里已经开始筹谋些什么。
“舅舅,您说我应该答应她吗?”。
此刻,胡玦盯着一脸茫然不知所措的王奕柏,心里倒感到一丝慰藉,相比他的父亲,他似乎更加信任自己这个舅舅。
胡玦唇角微翘,抿了抿嘴唇,轻飘飘地说道:“柏儿,你觉得陛下有意要将皇位传给你吗?”。
“这......”。
王奕柏被这个出其不意的问题给镇住,陡然变得无言以对。
“父皇还是信任我的,否则他也不会将五万禁军交到我的手上”。王奕柏没底气地喃喃自语道。
他的心底也承认,这句话只不过是在自我安慰。
“他不是相信你,他只不过是觉得,你没有那个胆量敢举兵谋反而已”。胡玦低声提醒道。
王奕柏惊色未散地盯着他,内心积压的挫败感更加浓厚。
“事实上,即使你手握五万禁军,仅仅凭这五万禁军,造反也是自取灭亡,所以他才那么放心交到你的手上,而不是陵王,或者是太子的手上”。
“舅舅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们两位在各州可是有制兵权的,如果你以五万禁军造反,他们就有了勤王讨伐的借口,到时候,困守京城就是螳臂当车,这么浅显的道理,就算你不明白,你身边的人也会告诉你,所以陛下才那么放心将禁军交到你的手上”。
“父皇是想我们三个相互制衡?”。
胡玦淡淡一笑,点了点头。
王奕柏终于明白了皇族的冷漠无情,无奈地长叹一声,眼神无助地看着胡玦。仿佛到这一刻,他才发现,只有眼前的这个看上去沉默寡言的舅舅才是自己最应该信任的人。
“舅舅,楚立应该怎么处置?他现在手里可是掌握着整个红衣使督府”。
胡玦微眯着眼睛,手指在鼻下短须之上来回摩擦。
见他没什么反应,王奕柏又接着问道:“还有,慕容诗晨提的条件,我应该答应吗?”。
胡玦突然摆了摆手,悠悠说道:“慕容诗晨那边不必这么快给她答复,拖一拖,至于楚立嘛......”。
他似乎还没有想出处置楚立的办法,继续沉吟深思,王奕柏有些六神无主地轻叹两声,一双眼睛漫无目的地左顾右盼,只要一说到楚立的问题,王奕柏就总是表现得不知所措。
“既然慕容诗晨与楚立有深仇大恨,如果他不能为我们所用,就让他来试试北燕方面的诚意也不错”。
胡玦略微隐晦地说法,王奕柏并不是很明白。
“舅舅,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可以把慕容诗晨的身份告诉楚立,哦,对了,还有那个西楚世子,这样我们还可以卖他们一个人情呢!”。
王奕柏困惑地皱了皱眉,似懂非懂地转了转眼珠子,心里的不安情绪愈发浓烈。
胡玦似乎非常满意自己的计划,竟自顾自地得意洋洋起来。
“舅舅是想让他们互相残杀吗?”。
胡玦点了点头,笑道:“只有胜利的一方,才有资格与我们合作”。
“这......”,王奕柏似乎对这种安排不是很满意,“万一他们其中一方倒向太子或者陵王怎么办?”。
胡玦呵呵一笑,端起桌上的茶水,慢慢品起来。
“你放心,在这件事情上,楚立和林越是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林越自然是不可能倒向太子的,至于陵王嘛,如果林越与陵王走到了一起,那不用我们出手,陛下都会替我们收拾了陵王”。
其实王奕柏真正担心的不过是慕容诗晨的安全,如果让楚立知道了慕容诗晨的身份,或许他会斩草除根,这种局面让王奕柏太难受了。
显然,胡玦并没有发现王奕柏对慕容诗晨还有着这么一种特殊的感情,所以才会想出那种计划。
末了,胡玦还一片悠然地安慰道:“柏儿,你放心,北燕王那边,我会想办法替你探探虚实,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将禁军握在手中,别让太子抓住什么把柄。舅舅一定会把你送上那个位置的”。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胡玦目光决然地盯着王奕柏,那种眼神背后所隐藏的不择手段,王奕柏在自己的父亲身上也见过。
王奕柏有些懵然地点了点头,心里不自觉地担心起慕容诗晨来。
这时,胡玦又细声说道:“柏儿,以后有什么事,还是我去你的府上商议”。
胡玦见他有些不解,于是又解释道:“你要时刻记住,你现在的身份是要争夺皇位的皇子,即使是我,也只不过是你将来君临天下之后的臣子,殿下”。
这句话的意思,王奕柏一听就明白了,他这是在警告自己将来一定不可以感情用事。
九五之尊高高在上的尊贵总是伴着孤家寡人的孤独,这向来都是非常公平的交易。
临走之际,王奕柏突然回头看着胡玦,毕恭毕敬地说道:“舅舅,没事的话进宫见母妃一面,除了我之外,母妃在这世上就只剩下您一个亲人了”。
胡玦的脸上顿时难掩愧疚之色,他快速眨了眨眼睛,不敢再与王奕柏对视,他垂睑望向地面,小幅度地点了几下头,喃喃道:“好......”。
王奕柏欢喜一笑,出了府去。
旁边的景府之内,柯伟彬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浅疏的眼眉皱到了一块去,在眉心打了个大疙瘩。
他忧心忡忡地问道:“晨儿,你对哲王就这么有把握吗?”。
一旁的慕容诗晨手里把玩着一支玉钗,故作轻松姿态,一双精锐的眼睛在钗子和房间内来回扫略,像是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她长眉微扬,时而蠕动的红唇还是出卖了她当前同样跼蹐不安的心情。
慕容诗晨哼笑一声:“放心,有陛下这颗棋子在,不怕哲王不动心,而且他们这次从东末回来,我感觉到楚立和他之间似乎出现了嫌隙”。
“那也不能对他和盘托出啊!咱们在这荣国帝都孤立无援的,如果他一狠下心来,我们可就全完了”。
慕容诗晨脸上的笑容顷刻间冻僵住,她挑眉看着柯伟彬,眼光寒冷得连他都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正因为我们在这里势单力薄,只有借助哲王的力量才有一丝报仇的希望,楚立和林越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柯伟彬发现慕容诗晨的脸上不由自主地又爬上了一丝隐藏着仇恨的忧郁神色。
他轻叹一声,苦瓜着脸,心里面却责怪自己没能力替她彻底分忧。
老实说,柯伟彬甚至连楚立的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但是鬼使神差的,他内心对这个人的仇恨愈发浓烈。
“我将一切都告诉了哲王,他还让我完好无损地回来,说明他心里早已动摇,只要能够说服他,在这京城,定能让楚立和林越死无葬身之地”。慕容诗晨用极其冰冷的语气说道。
“恐怕这也是你与陛下之间的交易吧?”。
既然柯伟彬已经猜到了自己与北燕王之间的秘密交易,慕容诗晨也不隐瞒。
“没错,只要西楚世子死在京城,西楚王府与荣国朝廷就不可能像现在这般相安无事,这就是陛下愿意帮我的原因”。
“哼,这恐怕也是条件吧”。
柯伟彬冷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