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便是陆嫣儿的父亲陆昭贤。
世人以为他早已在当年京城那场谋朝篡位的动乱中被桓珩处死,实则是王泽暗中派人刺杀他,再把罪名推卸到桓珩的头上,借此收拢了兖州的兵力。
这些年,从血堆中捡回一条命的陆昭贤暗地里一直和云信以及桓珩共同筹谋覆灭荣国的大计。
他便是培养了红素轻和司若伊等杀手的蒙面人,也是他前往北燕,将陆嫣儿从吴胥的手里救出,然后带回兖州。当然,也是他杀了吴胥,杀了荣国的王奕川,助桓珩重新登上了皇位。
眼下,他有更大的野心,但首要的目的是先找林章复仇。
“父亲,您受伤了吗?”。
陆嫣儿皱着眉头走近陆昭贤,握住父亲包住纱布的手瞧了瞧。
“嘿......皮外伤,不碍事”。
“没事就好,”陆嫣儿朝父亲笑了笑,然后问道:“父亲,您见到哥哥了吗?”。
“你找他有事吗?”。陆昭贤反问道。
“嗯,兄长他抓错人了,我找他来放人”。
听了这话之后,陆昭贤脸一黑,缩回了被陆嫣儿握住的手,冷声道:“你是说这里面关着的林越吗?”。
陆嫣儿从父亲的表情一下子就看出了些端倪,遂疑惑问道:“父亲,是您抓的他?”。
“没错”。
“他是我的朋友,您抓他干嘛呀?”焦虑不安的陆嫣儿急得直跺脚,双手又搂住陆昭贤的胳膊,央求道:“父亲,您就放了他吧”。
陆昭贤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又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他自然知晓自己的女儿与楚立以及林越之间的关系,他不怪陆嫣儿为林越求情,可是他也不会听陆嫣儿所说的,相反,他要慢慢地抹除陆嫣儿对楚立以及和楚立相关的人的情感。
“嫣儿,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我抓他自然有我抓他的道理,不过我可以答应你,只要他老老实实的,我一定不会伤害他,好吗?”。
“父亲,你......”。
陆嫣儿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聪慧的她瞧见父亲脸上的表情之后,也猜到了他的态度,两父女刚相认不久,急躁的争执只会撕大两人父女之情的裂缝。
于是乎,机灵的陆嫣儿请求道:“父亲说话算数,千万不能伤害他”。
其实陆嫣儿也猜到了父亲抓住林越的意图:无非是为了要挟西楚王。
当年父亲所经历的事陆嫣儿一无所知,她自然也没有资格和立场去评判父亲因为当年的事而做出的任何抉择。
可是她心里还是下定决心要悄悄地救出林越。
陆昭贤内心是极其矛盾的,一方面他对于自己的一对子女心怀愧疚,明明还活着,十年来却无法相认;另一方面他又对陆嫣儿和陆籍都有所不满,他不满自己的儿女如此不辨是非,在知道了自己这十年的煎熬,痛苦,孤独,和努力之后,却还是一心向着楚立,甚至一心向着林越。
幸运的是,理性之余陆昭贤似乎更加地感性。
他愿意原谅陆嫣儿的一切任性,包括她做出一些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来;而且,他对陆籍寄予厚望,付出一切为他铺路的同时,也愿意原谅他做出的一些不利于己却非常展现血性的事。
陆昭贤看着陆嫣儿故意表现出来的轻松姿态,望着她略显忧愁的背影,无声哀叹:嫣儿,楚立他是一个命途坎坷的人,跟着他只会让你受尽委屈和苦楚,爹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
待陆嫣儿离开之后,他又面露凶色地吩咐了一声看守林越的侍卫:“听明白了,我说的是任何人都不可以接近他,如果是将军或是小姐来找他,也要拦住他们,并且马上来通知我”。
众侍卫一脸怯懦地低头应答一声,陆昭贤方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他回到房间之后,发现自己漆黑的房间里面有人影窜动,戒心顿起,不过他并未声张,心想这世上能打得过他的人屈指可数,他又有何畏惧呢?
他光明正大地推开了房门,沉声道:“敢进我的房间图谋不轨,你胆子倒是不小”。
“卑职见过镇北候”。
自从桓珩复位之后,在兖州,陆昭贤已经公开恢复了身份,桓珩也让他封候一隅,对陆府来说倒也风光无限。
见对方客客气气的样子,陆昭贤心里不禁有些得意起来。
“谁派你来的?”。
对方一边点着了屋内的烛火,一边答道:“卑职红衣使督府副指挥使陈并肩奉陛下之命前来”。
“呵呵,红衣使?陛下竟还保留这个机构!”。
陆昭贤冷嘲一句,走到桌边,在凳子上正襟危坐,一副肃严模样。
“侯爷,陛下让卑职来问侯爷一句,兖州军何时往荆州开拔?”。
“这件事本候自有分寸,你回去告诉陛下,且让他放心”。
“是,不过陛下还有另外的吩咐”。
“说吧”。
“向荆州发兵之前,需先攻下长谷关,陛下已经派太子率兵前往长谷关,还请侯爷一同出兵,驰援太子”。
说着陈并肩从袖口掏出一卷密令交给陆昭贤。
“长谷关?”。
陆昭贤一脸不悦地嘀咕了一声,心里对桓珩的安排极为不满。
看他的脸色,在红衣使督府混迹的陈并肩自是明白了他内心的想法,遂一脸不安地低头不语,生怕他会将怒气撒在自己身上。
陆昭贤一脸愠怒地思索了一会儿之后,嗓音嘶哑地说:“本候知道了,回去禀告陛下,兖州定全力支援太子”。
“卑职告辞”。
陈并肩拱手一礼过后,怯怯懦懦地离开了陆府。
待他走后,陆昭贤怒气冲冲地将密令摔在地上,怒哼了一声。
虽说陆昭贤这十年来一直暗中辅佐桓珩复位,可是他心里对桓珩也有诸多不满,当年的事虽说桓珩也是受害者,被夺了皇位,成了亡国之君,可是他出卖鹿国公府的事仍令陆昭贤耿耿于怀。
若非心中对林章恨意更甚,且西楚军太过强大,陆昭贤想必也不会向桓珩称臣。
正当他骂骂咧咧地宣泄心中对桓珩的不满时,他的夫人信步来到了他的房间。
一见到夫人,陆昭贤愤怒不满的脸色陡时一变,变得异常平和温顺起来。
“夫人,你怎么来了?”。
陆夫人脸上挂着雍容得体的微笑,甚是关切地柔声反问一句:“侯爷,这是出什么事了吗?”。
陆昭贤赶忙摇了摇头,连忙道:“没什么事,只是军中有些事不顺心罢了”。
说起心中的愧疚来,陆昭贤对眼前的夫人更是羞惭地无地自容。
这些年来,她不但含辛茹苦地将陆家兄妹抚养长大,更是将陆籍培养得如此出色,令陆昭贤心存感激之余,更是打心底里自叹不如。
陆夫人轻轻摆手示意,屋外的婢女便端进一些冒着腾腾热气的汤水进来,她笑着说道:“今日见你忙活了一整日,这天寒地冻的,喝些汤水暖暖胃吧”。
“多谢夫人”。陆昭贤客气地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