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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主坐在那件密室里很久,他再看着那位老太监的挂画,幽幽一叹。
“还是大意了啊……”
当上次那个老太监和他之间的联系断开之后,他就应该做点什么。
只不过,当时那个老太监去了大兑的封印,本身就没打算让其活着出来。
大兑的封印里是个什么情况,他是知道的。
死在那里的人,哪怕他再派人去,其实也什么都查不出来。
因为再去,那就一定是封印的流程重新开始了,而之前死掉的人,所有的痕迹,统统都会消失不见。
再加上佟伟舜回来告诉他,那位老太监死在了那奇特的妖物手中。
他就算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不确定,可是也已经死无对证,佟伟舜带回来的解释也是合情合理。
最重要的,他对佟伟舜的警惕心,是远远比不上面对外人时那般警惕。
如今短短的几个时辰内,包括佟伟舜在内,四个九阶化身,全部失去了联系。
在第一个彻底断开联系时,他尝试着联系其他三个,都是完全联系不上。
他们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阻碍了这种联系。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剩下三个,也一个接一个的,彻底跟他断开联系。
这么短的时间,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甚至都不知道那几个化身,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
出现这种情况,他只能得出一个结论。
四个九阶化身,同时叛变了。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他满心惊愕,而后想了想,忽然间便有些释然。
普天之下,要说谁修行琅琊化身术最早,修行琅琊化身术最强,他自忖除了他之外,不可能再有第二个人了。
从很早很早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一些问题。
琅琊化身术最完美的地方,是化身就是一个完整的人。
所有一般化身术的缺陷里,除了会勾连本尊这个缺点之外,别的缺点,琅琊化身术都没有。
但是一个完整的人,这件事本身,就有了另外的缺陷。
比如,化身其实是有自己的感情,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性格。
很早的时候,他曾观察过很久一些化身。
只是后来,他便忽略掉了这些问题。
因为,从第一个化身到九阶,再到第二个九阶化身,第三个九阶化身。
都没有任何问题,甚至最近,他去牺牲掉的俩九阶,也都没有任何问题。
他曾经觉得可能会有隐患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千多年了。
而这几个断开联系的九阶,全部都是一千多年前种下的种子。
其实都是早中期的化身。
到了后期,他处理化身的方式,其实就已经有些不太一样了。
他看着那几幅画,心里还是忍不住怒火翻腾。
损失一两个九阶,他可以接受。
可是如今,损失了足足六个,他已经无法承受。
这代表着,出现最坏的情况时,用来兜底的力量,没有了。
不,现在就是最坏的情况。
而他以前,的确从未想过,会在极短的时间内,损失如此惨重。
毕竟,按照以前能想到的所有情况,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天南海北的九阶化身,同时陨落好几个的情况。
往前上千年,除了寿终正寝的九阶,其他横死的九阶数量,还没最近二三十年多,若是算上他的化身,那十成十的超出前面上千年了。
现存的九阶强者数量,虽然能一个个叫出名字数出来精确数量,整体数量乍一看其实不少。
可那是靠着漫长的时间,慢慢的沉淀下来的。
一个九阶强者,根据修行的法门、个人体质、服用灵丹灵药等因素,寿数虽然会有差距,但大体上,只要不横死,都能活个几千年。
这么长的时间,可不像低阶修士,整体上,一二百年就轮一茬,一部分几十年就换一茬。
有些大派,三年就有一批新弟子补充进来。
可能很多弟子,他们入门的时候,宗主在闭关,等到他们死了,宗主还没出关。
而他们的宗主,可能只是一次小闭关而已。
常说天下存在多少修士,多少九阶,直接简单粗暴的算比例。
实际上,一个九阶可能都看着那绝大多数的低阶修士,全部换了十几茬人了。
这九阶占修士总数的比例,起码比预想的再低十几倍。
督主压下了怒火,压下了无用的情绪,坐在那沉思了许久,思索接下来的事。
四个九阶化身叛变成功,肯定不是因为只有这四个想要叛变。
而是他们目前只互相找到了四个人。
他行事一向谨慎,谁是化身,化身与化身之间,他都甚少让他们互相知道。
所以那化身叛变成功,接下来必然会广而告之,让其他未知的化身,都知道这件事,知道他们成功叛变。
以此来找出其他的化身都在哪,都是谁。
同时,还能将压力都转移到他这边,压制着他,让他不敢贸然做什么。
只要贸然做什么,就有暴露的可能。
只要暴露,他就必死无疑。
他琢磨了一下,这次佟伟舜和一个伪装成他的太监化身,一起出门。
是为了引锦岚山的人出现,让锦岚山的人主动去发现他们,再将计就计,让那太监化身以非常合理的方式,死在锦岚山之人的手中。
佟伟舜大概率也会一起去死。
到时候,顺便再让一些小化身,在同一时间一起去死。
就能伪装成本尊化身全部都死完了。
锦岚山的人便再无理由搞事情,还有天下那么多九阶和势力在,锦岚山的人也不可能冒着得罪所有人的风险,说再也不管大兑封印的事。
之前的事就算翻篇了,开启接下来的事。
他也可以坐享其成,等着大兑归来即可。
这已经是之前的情况下,推导出的最理想的结局。
有损失,损失还不小,但结局能接受。
可如今的局面,他冷静下来之后,没有急着去报复,也没有急着去管其他。
依然在琢磨着,如何达成后续的目的。
自身的损失极大,乾皇也对他不满,锦衣卫指挥使最近混的风生水起,就是最直接的表现。
乾皇应该也是发现他私心极大,野心极大,但这些其实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如何把大事办成了。
只要这事办成,乾皇不放弃他,他就依然还有翻盘的机会。
哪怕不像之前,他自己就有翻盘的力量。
之前只要将所有的化身全部收回,他的力量保底也有九阶巅峰。
等到大兑归来,重开十阶之路,他便有极大的概率强行冲击十阶。
有了这等力量,他自己便是后台。
到时候纵然暴露了又如何,难道还能合众多九阶之力,来强行围杀他么?
到时候乾皇会放任这种事出现?
他是十阶这件事本身,便是最大的价值。
可惜,现如今,剩下所有大大小小的化身加起来,也绝对不可能推他到十阶了。
他还想活下去,继续有时间来翻盘。
要么,让大事完成,要么,低调下去,暗中筹谋,重新积攒足够的力量。
遇事便着急着报仇,怕是会满盘皆输。
虽然他猜到,这次的事,跟锦岚山肯定脱不了关系。
可他现在反而不能乱动,动了就乱,乱中必出错,出手了就有破绽,有破绽了就可能会被追上。
他不能亲自出手,也不能出去,但适当的散布出去一些消息,还是可以做到的。
有件事,他他想看看那些人的反应。
思忖良久之后,他压下了所有的恼怒与不甘,将自己隐藏在黑暗里。
他得等,及时止损,至少剩下的九阶化身,绝对不能再损失掉。
而他们也别想再找到其他九阶化身。
……
钟守正的临时潜修之地,出乎意料的,竟然是一个新的福地。
这福地里虽然荒芜,灵气也稀少,可亭台楼阁,应有尽有,庭院之内,倒是也别致。
元神境修士,对于灵气的依赖很少,千年苦修,也未必比得上一朝顿悟,相对恶劣点的环境,反而更好。
其他几个神魂重伤的家伙,就在这里修养,灵气稀薄一些,倒也没什么,只要没有异力覆盖就行。
余子清倒是不介意把四个重伤的九阶,带回锦岚山附近,他还巴不得这几个家伙,以后那也不去,就留在锦岚山守山。
可惜,他们都是有家有业,家大业大,不可能留在锦岚山。
而且,老羊重新布置的锦岚山护山大阵,已经卓有成效。
实力不够的人,若是飞的不够高,敢从锦岚山之上飞过,不被摔死,那也得在半死的情况下,面对里长的俯视。
添加了陨星材料,还有一颗大星作为阵眼的护山大阵,再加上锦岚山内本身的异力笼罩。
现在那里绝对算得上是正儿八经的炼气修士的禁地。
要是有哪个炼气强者真的敢冲锦岚山内部,绝对会死的很惨。
人家本来就重伤在身,你还把人家往禁地里拉,这不是坑人么。
还是就近原则,少做少错,就借钟守正的临时潜修地用一用。
四个九阶,甭管之前多强,现在神魂被剖开,没有死,都算是走大运了。
严重程度,可比一个普通人开脑壳,做脑部大手术要严重的多,这大手术,少挖一勺多挖一勺,都可能会带来很严重的后果。
更别提剖开神魂的大手术,这四个人,能不能恢复,后续会不会有什么严重的后遗症,暂时都还无法确定。
四个人,一人坐着一个椅子,就坐在院中,不修行,也不参悟东西,只是按时按点的,按照余子清的吩咐,去服用灵药,静静的修养。
余子清跟钟守正相对而坐,俩人在这喝茶,那四个人就看着,想说什么,余子清一个眼神瞪过来,他们便继续放空脑袋,保持着空灵状态,尽可能的休息。
“你们都安心修养,来的时候,都抱着必死的决心,如今沉疴尽去,怎么反而沉不下心了?
我知道,佟家也好,阳明宗、退魔宗也罢,你们都是顶梁柱。
若是你们陨落了,门派和家族,后面的日子就不会好过,弄不好还会有灭门之忧。
我也知道,你们之前是提着一口气,抱着必死的决心赶赴战场。
如今这口气泄了,反而开始担心其他。
那我告诉你们,你们会胡思乱想,最主要的原因,也是因为神魂受创。
安心休养,只要你们不倒,这天就塌不下来,你们倒了,那才是真的山崩。”
余子清安抚了几人几句,他看了看那个老太监。
这里面心态最好的,反而是这个老太监。
他心无牵挂,孑然一身,一直镇守在大离皇室的祖地。
那里没有争斗,没有外面乱七八糟的事,他可以安心修行,甚至安心的有些无聊。
活的太久,他已经不在乎生死,如此,最危险的第一场没经验的大手术,他反而恢复的最好,这可不仅仅只是他兼修过炼神的原因。
阳神受损,恢复起来的难度,可比其他人的神魂更高。
余子清看着老太监,笑呵呵的道。
“老前辈以后可有什么打算?”
“我年纪大了,没有什么打算了,继续去皇室祖地洒扫,怕是也回不去了。
他筹谋多年,自是会不甘心的。
我若是回去,怕也会牵连到大离皇室祖地。
我自小入宫,大离宫城,虽说也不是什么良善之地,可也比大乾强太多了。
大离皇室也未曾亏待于我,该发的俸禄,一文不少,逢年和祭典,也多有赏赐。
我也不想去连累祖地,毕竟,在那里生活了许久。”
老太监说到这,看着余子清。
“如若不弃,我便去锦岚山继续扫地吧。”
“晚辈自是欢迎,只是,锦岚山内异力极强,前辈这等炼气强者,怕是没法长待。”
“那倒是可惜了……”老太监叹了口气。
他的确没地方可去了,不像其他人。
“不过,前辈若是不嫌弃的话,跟锦岚山当个邻居,晚辈倒是极为欢迎,晚辈可不敢让前辈真的去扫地。
锦岚山西面,还有大片的地方,虽然荒芜了点,但清静,也不会再看到神朝这边的人。
若是前辈想要还能看到东面,在锦岚山东边,也有大片的地方。”
“那就有劳了。”
老太监心满意足了。
他无家无室,无牵无挂,他有牵挂的地方,就只剩下生活了许久的大离皇室祖地,但那里有牵挂的人,却都已经埋葬在岁月里了。
活得久,反正平添了寂寥。
他也不像其他人,将修行当做人生第一追求,他连自己的命都不在意了,何曾还会在乎修行如何。
拐了个强者,余子清心里欢喜之中,还有些惆怅。
他大概明白这老太监有些丧的心态,若是自己的一生,都是如此一成不变,所有的牵挂和在意,都随着岁月消散,唯独他依然不死。
所有的热情都消弭了,内心也化作一潭死水。
那修行的再强,又有什么意思,只是单纯的活得久而已。
余子清大概也明白了,为什么很多强者,到死都是在追求更高更强,追寻大道。
除了这些,他们真的没什么目标可以设立了。
就像老羊,明明懂的已经非常非常多了,知识储备,普天之下屈指可数。
可他还是在不断的研究,不断的搞新东西,搞一些他弄不出来的东西。
他没法停下来的。
停下来就代表着路走到了尽头,无路可走。
对于他们来说,这恐怕是比死还要绝望的事情。
余子清没去劝其他三个,反正关系处的不错就行,没必要全部拉到锦岚山去守山。
其实那个这个老太监,他都不是太在意。
自从邗栋去了之后,余子清的胃口就叼了。
九阶和九阶之间的差距,也是非常大的。
仅仅擅长战斗的,和不擅长战斗的,那差距就能大到秒杀的地步。
要是比知识储备,那人和人的差距,就跟人和狗的差距差不多。
几天之后,余子清的阴神睁开眼睛,在几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给他们做了一次检查。
伤势恢复的还算不错,因为除了那个老太监,剩下的都跟穷人不搭边。
为了这次的事,每个人都准备了恢复神魂的天材地宝。
再加上利用效率极高,恢复的都还行,只是这种伤势,恢复起来,不可能那么快。
确认这里没什么问题了,几人都去休息,钟守正跟余子清继续喝茶聊天的时候,钟守正才道。
“刚得到一点消息,免费告诉你。”
“嗯?”余子清有些愕然,钟守正还会免费给情报了?
“别看我,这不是什么机密的事,外面传开了。
外面传闻,佟家主与阳明宗的廖宗主,还有退魔宗的彭宗主,因为交战,三败俱伤,一起陨落了。”
余子清有些惊愕,那督主什么意思?
散布这种消息,有什么用?
一次损失四个九阶化身,他竟然只是散布点这种消息?
余子清稍稍思索。
佟家主他们这次出门,其实就已经做好了陨落的准备,后事都已经提前安排上了。
他们若是陨落,那后续的应对,肯定也是做了准备。
只是准备再多,也弥补不了顶梁柱倒塌。
所以,督主竟然能忍得住不做别的什么,只是散布一点点消息,来做一次试探?
还能试探什么。
就看着几个家伙是不是死了。
若是没死,却能斩断化身与本尊之间的联系,那还能露面不。
若是还能露面,就证明代价不大。
不露面,也要逼着他们露面。
这世上的稀缺资源,永远是狼多肉少,你一个有九阶坐镇的大家族,能吃到的肉,下面更次一个档次的,可能就吃不到,或者吃不饱。
只要倒了,那周围的仅次于其的势力,自然会趁机瓜分。
只要佟家遇到大困难,甚至还死了人,佟伟舜就不可能藏着不露面。
露面了就会暴露出很多问题。
而只要有人开始伸手,去对佟家做些什么的时候,以佟伟舜如今的状态,露面了估计也只能助长他们的气焰。
说不定还会有种一不做二不休,今天不趁着佟家落难,赶紧把佟伟舜弄死,日后佟伟舜恢复,肯定会弄死我们的想法。
所以,这是我得不到的,就将其赶紧毁掉么?
预防反叛的化身,再调转枪头去对付他么?
只是散布点消息,若是能达到这种结果,的确是惠而不费,本人甚至都不用出面。
“前辈,这些天,有什么九阶强者,有异动么?”
“没有,这几天,一切如常,没有什么大势力忽然有什么大动作,也没有九阶强者在附近出现过。”
余子清有些纳闷,那家伙这么能沉得住气么?
他肯定是知道,无论用什么办法,想要斩断联系,必然会付出极大的代价,是要赌上性命的。
这种时候,若是四个化身没死,那随便来个九阶,就能把四个反叛的化身一网打尽。
他竟然能忍的住不动。
他难道不知道,这四个化身斩断联系之后,日后便注定是他最大的敌人。
他们之间的关系,在此刻,便犹如杀父之仇,阻道之恨,是绝对不可能化解的。
除非有一方死的彻彻底底。
可是这家伙,宁愿放过现在的机会,只是散布点消息,去借刀杀人。
也不愿意再次暴露一个九阶化身,来更稳妥的诛杀叛变化身。
难道他也担心,再来一个化身,也会变成送菜么?
以他的布置,请一个不是化身的九阶来,应该也不是难事吧。
比如,钟守正这种拿钱办事的人,肯定是还有的。
余子清有些遗憾,他的确是想试试督主会不会怒火攻心,再派一个九阶化身来送菜。
劝说一个九阶化身,有成功桉例之后,就不会太难。
现在这样,反而有些麻烦了。
看,这就是余子清一直优先稳住老巢的原因。
这事若是告诉佟伟舜他们,哪怕他们知道这是一个坑,八成还是忍不住跳进去。
就像锦岚山要是出什么事,余子清知道那是个坑,他也不可能躲起来不管不问。
思忖再三之后,余子清书信一封,想了想,触动了驿马官的印记。
半日之后,荒野里,一道肉眼难见的残影,飞速穿梭,来到了印记感应的地方。
小驿马依然是背着小马驹,出现在余子清面前。
那小马驹速度飞快,看到余子清,就先从驿马官身上跳了下来,冲到余子清的肩膀上示好,骗吃骗喝。
余子清不以为意,乐呵呵的被骗了一滴甘霖。
余子清将一封信,交给驿马官。
“劳烦你将这封信,交给太子。”
“哦,你都好久没让我送信了,我还欠你两次呢。”
“没事,下次再说。”余子清依然坚持付了账。
驿马官一脸不好意思,想要推脱,可是那贪吃的小马驹,用身体死死的拦住他,就是不让他还回去。
驿马官伸出手,按住小马驹,说什么都要还回去。
可是那小马驹身子一扭,却已经将他驮起来,嗖的一声消失在原地。
奔行在荒野里,驿马官震惊的看着咧着嘴狂奔的小马驹。
“你不是说,驮不动我么!”
听到这话,小马驹立刻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降低了速度,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一副快要累死的样子。
想起这些日子,他出门都是背着小马驹,驿马官气的不行,绷着小脸,上去硬把小马驹拖了起来。
“你怎么越学越坏了,是不是跟那些赤焰龙马学的?”
小马驹吐着舌头,歪着嘴,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你还说不是,你看看你的样子,就跟那些偷懒的龙马一模一样,你不学好,我以后出门都不带你了。”
小马驹一个翻身,瞬间凑上来恬着脸示好。
示好了好一会儿,驿马官才道。
“我知道你长大的慢,你需要甘霖,但是你以后不能学坏,也不能装累。”
小马驹连连点头,脑袋一拱,就将驿马官甩在背上。
驿马官骑着小马驹,二者合一之后,速度便骤然间暴涨,比之驿马官自己,速度还要再快五成。
小小的身子,如同踏草飞行,只用了不到半天的时间,就回到了大离都城。
大离太子拿到了信,打开一看,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只是看到内容,她便笑不出来了。
信里说,琅琊化身术,表面上看是化身术,其本质乃是丧心病狂的邪法,以收回化身为名,行实际上的掠夺吃人之事。
大乾有一衙门,名曰东厂,东厂督主,意图祸乱大离。
此前谣言之事,便是此人所为。
仅仅大离境内,已知的便有五个九阶,被其邪法所害。
其中一个陨落,而剩下的邪法受害者,正在接受治疗,邪法已经被化解,只是恢复还需要一段时间。
余子清信里没说,需要大离太子做什么。
只是纯粹的告诉她这些情报而已。
大离太子面沉似水,又惊又怒,她也想不到,仅仅大离境内,被发现的受害者,就有这么多。
再加上前面的事,说督主不是为了祸乱大离,她都不信。
事实摆在眼前了,这些事就是在祸乱大离,刨大离的根。
太子拿着书信,去见了离皇。
到了地方,等了片刻之后,太子的大师父来了,太子再将书信交给大师父。
“大师父,这话没什么问题吧?”
老者看着信上的内容,面色一沉,片刻之后,他抬起头,沉声道。
“没有什么问题,若是那化身,乃是完完整整的人,还是能被化解掉的邪法,那琅琊化身术,便就是邪法。
我之前曾经参研过,一直觉得哪不对劲,有问题,却一直没有抓住问题的关键。
这信上一说,我便明白为什么了。
因为我一直桎梏在化身的范畴之内。
若是只把其当做化身术,我怕是以后也找不到问题所在。
将其归为邪法,没有任何问题。”
离皇从桉头上取下一个一本簿册。
“佟家家主、阳明宗宗主、退魔宗宗主,传言,三人交锋,一起陨落了。
但是他们在何处交手,却毫无线索。
这信里说的人,肯定就包括他们三个吧。”
“所以,这传言,便如同上次的谣言一般,也是那人所传。”
几句话的功夫,三人便明白事情始末,也明白信的内容。
等到太子离开之后,离皇轻叹一声。
“这暗影司,到底是一代不如一代,这一次那人又施展神通,传出了传言。
你尽快将其挖出来吧。”
“臣,领旨。”黑暗之中一人应了一声,消失不见。
另一边,太子看了看资料,心里也明白,那传言对于一家两宗来说意味着什么。
大离现在需要他们,需要他们后面站出来说话。
那现在就不能让其家族,让其宗门遭受大难。
资料上也说了,已经有一些势力蠢蠢欲动,已经开始有小动作了。
做事既然要做,就得做好,拿到绝对的优势。
这个时候,顺手护住他们家族和门派,就是一件惠而不费的事情。
佟家,有人在朝中任职,佟家所在的地方,佟家在官府之中的人更多,这些年稳固一方做的也不错。
阳明宗内,在朝中任职的文官也有一些,阳明宗所在的地方,也一直挺安稳。
至于退魔宗就更不用说了,此前西荒军镇守深渊裂缝,退魔宗的祖师爷就是出自西荒军,此前也经常策应西荒军,一起镇压妖魔,于朝廷有大功。
这三个地方,若是乱了,那的确会持续很久。
若是正常的起起落落,朝廷倒是很少会亲自下场左右,地方豪强,起起落落,整体上对朝廷才是有利的,这样可以避免天长日久之后,某地出现一个特别强的势力。
神朝疆域广阔,不可能把最底层都把控的死死的,那需要的人手,乃是一个极为庞大的数字。
而如何管,又是一个极为棘手的问题。
官府朝廷把控,地方也有不直接归属朝廷麾下的豪强,一起来管控一方稳定,已经是最合适的方法了。
而地方豪强,强而不大,就如同佟家这种,朝廷其实是最喜欢看到的。
若这种势力倒下,吃的最饱的,自然是更强的,强者恒强。
若是这些全部都倒了,那排在前面的势力,只会越来越强,后面的会越来越弱。
最后出现一个有能力割据一方,不惧朝廷的势力,都非常正常。
大离境内,已经有几个门派,有这种苗头了。
只不过朝廷有大军,也有顶尖强者在,才能震慑的住。
那位督主的确很会选目标。
太子思忖片刻之后,道。
“拟旨,佟家家主佟伟舜,阳明宗宗主廖一来,退魔宗宗主彭松。
助本宫有功,一人赐一株天材地宝。
另,赐佟家主宝器一件,赐廖宗主文圣手书一册,赐彭宗主诛魔宝器一件。
去宝库里,选适合他们的,送到他们宗门或家族里。
若是其族人门人问起,就说他们受了伤,在本宫安排修养着。”
第二日,便有宫中太监,带着侍卫,来到了佟家。
太子旨意,在大离,含金量其实不比离皇差,只是很多事,太子根本不管,也不插手而已。
插手了,那意义就截然不同了。
老太监在佟家宣读了旨意,立刻有人打开玉盒,露出里面的一株灵气逼人的天材地宝,还有一件神韵天成的法宝。
老太监慈眉善目,很是客气的走上前,扶起了佟伟舜的夫人。
“佟夫人块块请起,咱家久居宫中,却也听说过,佟夫人与佟家主,亢俪情深。
这不,殿下自是知晓,所以特地差遣咱家来一趟。
佟家主劳苦功高,帮了殿下大忙,如今受伤不轻,还需静养。
过些时日,就会回来。
这赏赐吗,却可以先赐下了。”
“多谢太子殿下。”佟夫人面向都城的方向,行了一礼。
她不知道她的夫君到底去干什么了,但是临走之前,一副交代后事的样子,她却看的一清二楚。
如今传言到处传,族中魂灯未灭,可是前些时日,魂灯闪烁不定,摇摇欲熄,却也是真的。
如今各种魑魅魍魉都开始打一些歪主意,她自是知晓。
也知道魂灯之事,怕是也没遮掩的住。
如今,太子的赏赐到了,她便长出一口气,知晓这危局算是化解了。
起码佟家内部,肯定是稳住了。
九阶在,起的便是震慑和稳定人心的作用。
若是没有了,今日他人侵你些许田产,明日夺你远处的产业。
日复一日,闹大了,佟家也接不住,旁人更会肆无忌惮。
这个过程,可能压根就不需要九阶做任何事。
除了佟家,阳明宗和退魔宗内,也各自去了一队人马。
一瞬间,所有的不怀好意,都悄悄退去。
先不说人家人没死呢,你就来搞事情,后面的报复,能不能承受得住,损失会如何。
现在再去搞事情,你这什么意思?
打太子的脸么?
在大离,打了太子的脸,你还想在这安安生生的发展?
想什么好事呢。
太子什么都不需要做,什么都不需要说,都会让其寸步难行,人人都绕着他走。
如此,一切又安稳了下来。
督主没露过面,也没出手,甚至现在连消息都不再传了,整个人如同消失了一般。
一个月之后,初步恢复的三人,各自回到了宗门和家族之中,继续休养。
而大离离火院,联合大离朝廷,忽然昭告天下。
出自大乾琅琊院的琅琊化身术乃是真正的邪法。
所谓化身,不过是中了邪法的受害之人,其都是完完整整的人,根本不是化身。
而如今,有邪道妖人,包藏祸心,筹谋已久,竟然祸害了不止一两个九阶强者。
然而,天道昭昭,这邪法终归还是有化解之法。
三位九阶强者,已经化解了邪法,沉疴尽去,从此不再受邪法侵害。
所有被邪法所害之人,皆有化解邪法的机会。
而修行邪法,祸害了九阶强者的邪道妖人,人人得而诛之。
大离朝廷和离火院,共拿出十株天材地宝,斩杀此邪道妖人者,可带走宝物。
所有的措辞,除了开始的时候,顺带着戳了一下琅琊院。
其他的地方,压根没提大乾朝廷,也没提东厂,羊装到现在还不知道东厂这俩字。
只将那人定性成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邪道妖人。
十株天材地宝,都是小问题。
这宝物动人心,也只是为了扩大影响而已。
真正影响力大的,就是说那妖人,一个人便有好几个九阶化身这件事。
这消息捅出去,还是大离朝廷加离火院,一同发布的消息。
就没人能坐得住了。
无论多大的势力,都不可能视若无睹。
一个还能说是意外事件,偶然所得。
可若是好几个九阶,那性质便截然不同。
无论这是谁,他都注定了是天下公敌。
余子清拿到消息,啧啧有声,大离太子这可不是一般的坏。
不提东厂,那可不是放过了大乾。
而是先把人被钉死在旷古绝今的邪道妖人的耻辱柱上。
大乾你有本事就来尝试着洗地。
琅琊院有本事就来反驳,来对线,说琅琊化身术不是邪法。
先闹起来,闹大了之后,吵起来了,再把那邪道妖人,其实是大乾东厂的督主,给捅出去。
啧,这一刀要是捅进去了,那伤的肯定不会轻。
现在就看大乾那边,敢不敢去赌一赌,赌大离压根不知道东厂这俩字。
七楼里,余子清跟宋承越正聊着这事。
“四五个九阶了,督主的胆子可真够大,但不得不说,他也真是个人才。
若是再安稳一些年,让他继续藏下去,说不定还真让他成了。”
“大乾那边如何看待?”
“嘿,琅琊院肯定不愿意承认琅琊化身术是邪法,若是承认了,就等同于承认琅琊院研究邪法,按照琅琊院的规矩,这邪法可是连研究都不准的,起码明面上的规矩是如此。”
“朝廷那边呢?”
“朝廷这边还没有任何回应,不过,我觉得,乾皇�
�会保他的。”
余子清忽然笑了起来。
“大乾朝廷是不是以为,大离还不知道东厂?”
“自然是了,如若不然,琅琊院也不会先否认。”
“那我送你一个消息,大离其实已经知道东厂了。”
“嗯?”宋承越一怔,而后轻轻吸了口气:“我懂了。”
余子清笑着拱了拱手。
现在大家还在装不知道,可若是乾皇知道了大离其实已经知道了,却暗戳戳的装不知道。
那他会怎么做?
以如今闹腾起来的架势,大离那一刀,最终肯定会捅下去。
那乾皇是保下督主呢,还是保下大乾的声誉,保下乾皇自己的声誉。
他会觉得哪个更值一点。
保下前者,就会损失后者,甚至几个九阶被变成化身的事,都要扣在乾皇头上。
因为那可是东厂啊,如同锦衣卫一样,只对乾皇负责的东厂。
若要保下后者,那就得让督主作为一个普通的邪道妖人去死,而不是作为东厂督主去死。
既然要让督主举世皆敌,有了大离,大震好说,那最后,自然不能放过大乾。
大乾的乾皇都不想弄死他,算什么举世皆敌。
余子清现在就要让乾皇,也想弄死督主。
“顺便,告诉你一件事,我觉得跟你合作的很愉快。
于是我顺手又去破解了十个大兑的封印,一不小心,又得到了一枚县守大印。
希望我们以后可以继续好好合作下去。”
宋承越心领神会,露出一丝笑容。
“合作愉快。”
有前面的事打底,督主都快成举世皆敌的局面了。
而我锦衣卫接手之后,按照我宋承越的想法来办事,成果斐然,进展迅速。
那还要那个屁事都办不成,光顾着自己,现在还可能让乾皇和大乾去背大黑锅的家伙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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