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女生 完本 排行 书单 专题 原创专区
汀兰水榭 > 古典架空 > 闺中记 > 第 39 章

闺中记 第 39 章

作者:八月薇妮 分类:古典架空 更新时间:2021-07-15 10:37:12

诗云:

帘外雨潺潺, 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 一晌贪欢。

独自莫凭栏, 无限江山, 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 天上人间。

话说云鬟为避开程晓晴, 在外闲游之时, 忽地来了一场急雨,她因心念一事,便急匆匆冒雨跑回书房里来。

谁知才进了房门, 抬头之时,却惊见一人坐在对面,虽年幼身弱, 然却已有别样气势, 这抬眸一瞥间,额角的发丝被风轻轻一撩, 晃过那不笑的微凉眸子, 直看的人的心也忍不住有一丝寒意陡然掠过。

此刻门外仍是雨声喧嚣, 哗啦啦地一片, 仿佛倾倒天河一般。

云鬟虽站在门内, 却仍犹如人在雨中,通体冰凉, 而满心满耳都是吵杂慌乱的雨声。

猝不及防间,两个人目光相对, 赵六盯了她片刻, 忽地一笑道:“你是怎么了?难道也没有把伞不成?跟着你的丫头呢?如何也不理你?淋的这落汤鸡似的可怜模样儿……”他说着,便站起身来,走到云鬟跟前儿,上上下下打量。

云鬟转头看他:“……六爷,怎么在这儿呢?”

赵六见她头发湿嗒嗒地,小小地发髻像是被雨打歪了的菡萏,也随着向着旁边软软地倾斜,发丝却贴在脸上,却越发显得眉眼清晰,双眸更是清清若许,只可怜的,发丝跟衣裳上都滴着水,加上人小,越发惹人怜惜了。

赵六伸手过去,便握住云鬟衣裳一角,竟轻轻用力一拧,雨水随着动作,哗啦流了一地。

云鬟尚未反应过来,见他如此动作,整个人有些呆了,赵六已经围着她转了一圈儿,啧啧了两声,从怀中掏出一块汗斤,不由分说又擦向她脸上。

云鬟忙后退一步,皱眉看他。

赵六“噗”地一笑:“我有事打外头过,忽然见来了雨,便进来避一避,怎么,你不喜六爷过来?”

云鬟道:“如何在这书房内?”因见屋内并无别人,心中自然疑惑,陈叔不至于随意把人请来此处,纵然请来,也该有个陪侍才是……

果然赵六说道:“你那陈管家让我在厅上等候,我不耐烦,就随意进来瞧瞧看……无意就来到这儿,这是你的书房?你小小个人儿,只认得两个字倒也罢了,难道当真已经博览群书了不成?”

云鬟听他说着,心头刺刺挠挠地,忽然一念意动,想到先前惦记的那事,她便顾不得理会赵六,只忙跑到书桌边儿上。

却见笔架之后,挨着窗边儿,整齐地放着一叠书,此刻风裹着雨,自檐下侵袭过来,上头的一本书的书皮已经沾了几滴雨点,微微湿润了。

云鬟忙翻了一翻,却见底下搁着本青色书衣的书,倒是并没沾着雨,她略松了口气,才要抽出来,忽然回头看向赵六,却见赵六果然正在背后望着她,双眼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奇怪之色。

云鬟便撒手不去碰那书,只踮起脚尖,想把窗户掩上,她因一只手还吊着,身量又矮,竟十分吃力,手指勾了勾,也碰不到窗扇。

赵六在身后见她探头踮脚的,这般不易,不由失笑。

他竟走到跟前儿,于她身后探臂出去,轻易将两扇窗户掩了起来,因低头,却见云鬟在他身前儿,似被他拢住了一般,正有些意外而惊恐地瞪着他,两只眼睛便极圆的。

赵六便垂眸道:“做什么?好没礼貌,也不谢六爷一声儿?”拍拍手,自顾自转身,目光望向桌上的书,便又问:“这些莫非都是你看过的?让六爷瞧瞧都有什么……”说着,便伸手要去摆弄。

云鬟忙抬手,竟推到赵六腰间,因仰头看着他,说道:“六爷,你擅自闯到别人书房,已经是不妥当了,如何还要乱翻别人的东西?是何道理?”

赵六见她虽是**地,可却这般义正词严,竟忍不住又笑起来,把手上原先给她擦雨的汗斤兜头盖下,便遮住了云鬟的头脸。

云鬟只瞧见他莫名一笑,然后眼前发黑,她一呆之下,忙举手把那汗斤子扯下来,只鼻端嗅到一丝异样气息——必是被他带在身上或者用过之故,云鬟一愣,继而怒道:“你做什么?”

赵六见她小脸猛然涨得通红,便笑吟吟道:“你急急的回来是为了什么,总不成是因为听说六爷来了,所以忙着回来见我……宁肯淋雨么?”

先前他不期然闯进她的书房,又拿汗斤子“动手动脚”,又来关窗把她拦在里头……如今又要翻自己的书,且帕子盖脸这样无礼,云鬟又惊又怒,又听了这样呕心的话,越发气急败坏,当下便把那汗斤用力扔向他身上:“赵六爷该走了!这儿不是你该呆的地方。”

赵六举手将帕子兜住,竟捏在手中,忽然若有所思说道:“小丫头,你为何……总敌视六爷一般?”

此刻因窗户关上,室内越发阴暗,他的脸暗暗淡淡地在阴阴地影子里,勾起云鬟各色心病,起初因惊怒交加,忘了别的,如今才想起来,当下也不回答,只疾步走到门口,大声道:“来人,来人!”

然而此刻雨大,声音传入雨中,却又被铺天盖地的雨水压了下去,云鬟叫了两声,不见人来。

身后,赵六望着她的背影,忽然无奈地叹了声,说道:“六爷好歹也算是救过你性命的,何至于一见到就这般,跟避猫鼠似的?”

云鬟只不去理会,目光一动,却见廊下,是露珠儿跟程晓晴两个一前一后出来。

云鬟莫名松了口气,而那两个丫头正说笑着,程晓晴先看见她在此处,当下对露珠儿说了一句什么,两个人才忙敛了笑,飞快地来到此处。

云鬟见晓晴手中拖着一个茶盘,里头是一盏茶,便喝道:“你们都去哪里了?如何也没有个人在这儿看着,若是给些闲杂人等进来胡闹……可如何是好?”

露珠儿跟程晓晴面面相觑,见她疾言厉色,都不知是怎么了,露珠儿怯生生道:“是陈叔吩咐说……小六爷来了,让我们好生招呼,不可怠慢……”

此刻赵六已经走到门口,云鬟见他靠近,忙又退开一步,冷冷觑他。

赵六同她目光一对便道:“人儿不大,脾气倒是不小,还会指桑骂槐呢?——你这地方难道有稀世的宝贝不成?当六爷稀罕在么?六爷这会儿就走,用不着你这小丫头来挥三喝四!以后都再也不来了!”

赵六说着,便翻了个白眼,迈步出门。

此刻露珠儿跟程晓晴正站在门口,晓晴正端着托盘,听赵六动怒,又见他出来,因惴惴地唤了声:“六爷……”

赵六看也不看她,只喝道:“滚!”竟自一拂手,只听得“哗啦”一声。

露珠儿跟程晓晴双双惊呼起来,原来是赵六这一挥间,竟把那托盘打翻了,茶盏在程晓晴身上一碰,旋即落在地上,跌得粉碎。

可赵六视若无睹,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竟走了!

露珠儿吓了一跳,忙握住程晓晴的手:“你怎么样,烫伤了不曾?”

程晓晴摇头,云鬟大为意外之余,几乎气怔,赵六如此嚣张,果然是“江山易改禀性难移”,跟赵黼如出一辙,她迈步出来,待要说两句什么,然而他已经去了。

云鬟只摇摇头,心中道:“果然是他!这不如意便不管不顾发作起来的性子……”咬了咬唇,磨了磨牙,却终究不曾出口。

云鬟转头,见程晓晴跟露珠儿站在一处,都有些不知所措,云鬟便看晓晴:“可烫伤了?”

晓晴忙摇头:“姑娘放心,好端端的。”

云鬟见她半边身子被茶水湿了,便道:“你如何却来送茶呢?”

晓晴十分不安,小声说道:“我因无事,便陪着露珠儿姐姐走一趟……不想竟触怒了六爷……姑娘,我可是给你惹事了?”

云鬟皱眉:“不必理会此人。”又叫露珠儿带晓晴下去收拾。

此后,云鬟唤了陈叔来,问起今日之事,果然如赵六所说,他乃是来避雨的,当时偏云鬟为避开程晓晴躲到了偏院,故而露珠儿等都没找见她。

云鬟听了便道:“此人身份虽然特殊,然而我们是安分守己的人家,跟他们军中更是井水不犯河水,陈叔你大可不必如斯敬畏他们,他以后不来则罢,若还是来,万万不能由得他四处乱走,也只以礼招呼罢了,很不必过于厚待。”

陈叔忐忑地答应了,白日赵六来时,陈叔的确是“如临大敌”,因他知道这少年身份是极不同的,又是军中的人,上回因王典之事又且看过他的手段,故而敬畏有加,果然如云鬟所说,半点儿也不敢怠慢

如今听了云鬟这般说,陈叔心想:“虽我们安分守己,但行伍出身,做官的人,若真的有些不良之意,我们又如何应付?且这小六爷看着也不像是坏的,手段又高,本也可算个靠山,只可惜小主子跟六爷脾气不对,唉,只盼以后这位神少来我们庄上,两下相安就是了。”

不多时,程晓晴便来告辞,云鬟只让露珠儿送她。

这一场雨到了晚间才淅淅沥沥停了,空气里的燠热倒是散了些。

夜间,云鬟洗漱了,正欲安寝,露珠儿因拿了一双绣花鞋出来,便对云鬟道:“姑娘你看,这绣的可好不好?”

云鬟接了过来,见浅绿色的缎子鞋面上,绣的是鹅黄色的报春花,小花簇簇,针线精致的很,着实惹人喜欢。

云鬟翻来覆去看了会子,看这尺寸是给自个儿的,便道:“是你做的?只颜色有些太鲜艳了。”

露珠儿笑道:“我的针线哪里有这样好?是晓晴做的,这颜色也并不鲜艳,她知道姑娘的心,知道你不喜欢那些大红大绿的,特特给你选的呢。”

云鬟白日虽听闻两人说起,却只以为是纳了鞋底子,不料竟是如此……因慢慢放下,道:“她倒是有心了。”

露珠儿笑道:“她的确是能干,要不怎么那胡家这般喜欢她呢?我瞧她气色比先前来咱们庄的时候都好多了……”

云鬟点了点头,不置可否,只叫露珠儿把鞋收起来。

露珠儿将鞋放进柜子里,见云鬟对灯出神,她正欲出去,云鬟忽地问道:“白日我不在的时候,赵六爷来,可知道他在书房内呆了多早晚儿?”

露珠儿想了想,道:“也并没多久,陈叔叫我去厅中送茶的时候,因不见了人,我便一路找去,那时候六爷还在廊下,并没进书房呢……他还好言好语地跟我说话呢。”

云鬟转头看她:“说什么了?”

露珠儿笑道:“也并没别的,只问我这庄子多大,平日可还安静等话,又问我们跟着姑娘多久了……”

云鬟不做声,眼前却想起赵六在书房内那一场阴晴不定,以及他临去掀翻茶盘……

露珠儿见她不言语,便又道:“我说了林嬷嬷是跟着京内来的,我跟陈叔是在谢家跟着夫人的,他又问晓晴姐姐……”

云鬟正出神,闻言方回头:“问她?”

露珠儿以为她不喜,本正要停下,见她问起来,才大胆道:“多半是见我没提晓晴姐姐,故而六爷问她是不是也是谢家跟着的,我就说晓晴姐姐是前儿日子才来的,就是在那贼人过来行凶的前一天……然后就没话了。”

云鬟微皱眉头,最终却只一挥手:“你去睡罢。”

又过了两日,云鬟的手已渐渐能放下来,因拘束了她几日,林嬷嬷自觉有些不过意,正又赶上七月十三鄜州城大集,当下一大早儿,便叫小厮备车,带着云鬟进城玩耍。

沿街逛了会子,见那些琳琅满目的杂货,林嬷嬷自是喜不自禁,又跟露珠儿买了好些用着用不着之物,两个人都是欢欢喜喜。

云鬟在旁跟着,不禁便想起当日青玫在时的情形,也因买了许多心头好之物,故而也是这样满面光辉,如今,却已经物是人非。

林嬷嬷因逛得累了,便拉着云鬟,转进旁边的小茶馆里,点了两盏酸梅汤,却给云鬟一盏桂花藕圆汤。

云鬟本想吃口酸的,可惜手上的伤不宜吃酸罢了,勉强尝了尝藕圆,只觉太过甜腻,便不吃了,只陪着林嬷嬷跟露珠儿两个,她自看门外人来人往。

此刻茶馆里也有许多赶集之人,四面八方周遭乡县俱有,彼此吃茶闲话,沸沸扬扬,不绝于耳。

忽地有一人说道:“这一次,只怕咱们的县老爷使不了神通,必然是要被难倒了的。”

云鬟听见是说黄诚,便转过头去看,正另一个道:“这只怕未必罢了?上回说是城隍爷的小鬼杀人,也同样传说的极为邪乎,县太爷又何尝被吓倒了?这次既然同样是鬼,必然也能破案。”

旁边一个人大抵是外地才来的,因不知情,便问:“小鬼杀人案,我是听说过的,黄大人判得极高明的,只不知这次是何意?”

先前那人便道:“这位必然是外地人,竟连这个也没听过?因我们大老爷先头破了那鬼杀人的案子,前几日,那洛川县的县太爷,把个最棘手的案子给了我们老爷呢。”

说着,就一五一十,将最近传的极光的一件案子眉飞色舞地说来。

此案便发生在跟鄜州交界的洛川县,原有一位老大人,姓袁,先前也是京官,官至工部主事的,后来告老还乡,便回到洛川,因喜此地清幽,就在洛川安居了。

这老大人的其他儿女早已经成家,都在京内,如今膝下只一个最小的女孩儿,那袁小姐才十五岁,生得如花似玉,有倾城之貌,且十分孝顺,本来她两个姐姐欲留她在京内,她却只要陪着老父,以尽孝心,宁肯就跑到这小小县城来,故而袁主事也是爱若性命。

忽地有一日,因洛川有个强徒,叫做王闫,在本地也是有些根底的,不知为何听说了这袁小姐的名头,更是无意中见了一面儿,见果然是生得羞死嫦娥,愧杀王嫱,他顿时便起了心,竟日思夜想,势必想这小姐为妻。

当下便叫媒人前去提亲,谁知袁大人眼光甚高,又因听闻这王闫素来的名声有些不好,因此自然不肯把小姐许配,于是一口回绝。

不料这王闫因一颗心都在袁小姐身上,虽碰了一鼻子灰,却仍不肯死心,便又派了几个媒人过去说和,这些媒人虽忌惮袁家,但耐不住王闫许下重金酬谢,于是便竭力掀动三寸不烂之舌,说的天花乱坠。

若换了别人,被如此说合,只怕也就动心了,怎奈袁大人曾为京官,自是见过世面的,哪里肯会被这些打动,又见他们一再纠缠,便气得放话说:“但凡我还有一口气在,女儿是绝不会许配给王闫的,且叫他死了心!”又吩咐门上,但凡是王闫所派的媒人,不许进门,一概狠狠地打出去。

后来媒人果然绝迹,这王闫一来不得遂心,二来被袁大人羞辱了一番,他心中自然难忍这口气,因想:“老子好歹也是本地有头脸的,被这老不休的阴损了几句,以后如何抬得起头来……”又想到袁小姐那般容貌,一边儿咬牙,一边儿心痒难耐。

王闫本性便恶,并不是个好人,思来想去,便想出一条不堪的计策来。

他因想着:女子的名声最是要紧,如今那袁家拿乔作势,但倘若袁小姐的名声有损,自然便是一定要嫁给自己的。越想越觉得得计。

于是一日晚间,王闫吃了几杯酒,趁着酒兴,恶胆更盛,他便偷偷翻进袁家,摸到袁小姐闺房,意图强/奸。

谁知袁小姐却正不在房中,她的丫头却发现了王闫,才要呼救,却给王闫拉住,因这丫头也有几分姿色,王闫便想用以消火,又见这丫头挣扎的厉害,他便发狠死死地掐着脖子,不叫那丫头出声儿,谁知正在逞凶之时,外头巡夜的丫鬟婆子们听了动静,因进来查看……正好儿捉了个正着。

当下轰动起来,外头小厮们闻声也纷纷冲了进来,把王闫打了一顿,捆在地上,那些婆子们细看里头的丫头,却见已经是被他掐死了。

当下立刻押了王闫到洛川县衙,因是捉了个现行,且袁大人又非是等闲的门第,出了这种事,自然视作奇耻大辱,虽说王闫家里在洛川有些根底,却也是没法子周全的,因此很快就定了个死罪,报批了刑部,刑部批示之后,便于去年秋后处斩了。

那外地客听到这里,因不解说道:“既然如此,此案岂不是已经了结了?”

讲话的人笑道:“你有所不知,这还只是个开始呢,若真的已经了结了,现如今那袁老大人如何还哭天抢地,痛不欲生……又无处说理去呢?”

那客人又请教,讲话的人说道:“这件事,得从一个月前说起……”

自打王闫被斩首之后,今年春,袁大人便为小姐寻了一户人家,对方却也算是个书香门第,虽然家道贫寒,但袁大人见那陈公子品格甚佳,因此有意将小姐许配。

小姐暗中也曾偷看了一眼,果然陈公子虽然衣着简朴,却也算一表人才,谈吐里谦谦君子之风,因此心下也是愿意的。

不料就在两家儿准备下定之时,一个雨夜,袁家众人忽地听见一声惊呼,众人忙起身查探,却听见呼叫声是从小姐绣楼传来的。

众人忙挑灯去看,跑到绣楼之下,果然见楼上人影闪烁,听到小姐叫道:“是你……来人!有鬼!”声音竟是惊慌失措。

当下一批人留在楼下围着,另外有人便踩着楼梯上去查看情形,冲到小姐房外,却见两个贴身丫鬟正也急急地拍门打窗,然而门窗都是从里紧紧关着,撞了几次,才算打开……那时候小姐已经倒在床/上,衣衫不整,花容失色……竟是被糟蹋了。

众人大惊,围着屋内找了一圈儿,并不见有人影子,因见小姐还有气息,忙唤醒来,便问端地,谁知袁小姐惊魂未定,哽咽竟道:“是那王闫……是他……”羞愤交加,晕死过去。

袁大人闻言,虽不能全信是死人作祟,但毕竟爱女受辱是真,袁大人魂不附体,却因此事关乎小姐名声,又匪夷所思……于是并未报官,只叫人日夜守着小姐就是了。

谁知过了几日,小姐的贴身丫鬟嫣红在身旁相陪,朦胧睡到半夜,忽然见房中多了一道人影,细看正是那死鬼王闫!

嫣红吓得胆战心惊,一声不吭,便晕了过去。

嫣红醒来后,见门窗依旧从里头紧紧关着,小姐却已经自缢身亡了,桌上留下亲笔遗书,只道:恶鬼索命,王闫杀人。

袁大人最爱此女,见状顿时晕死过去,醒来之后,再也顾不得什么名声颜面,当即便报了官。

这边儿说的火热,云鬟不觉也听得入神,林嬷嬷因吃了酸梅汤,解了几分暑热,又听了这些话,尤其是“恶鬼索命”八个字,未免有些毛骨悚然的,她又不愿云鬟听这些骇人之事,便忙放了钱,拉着她出了茶馆。

外头日光灿烂,人群熙熙攘攘,才把方才茶馆内那阴森之气一扫而光。

三个人迤逦出了街,因见时候不早了,正要家去,远远地却见衙门口前,是秦晨扶着一个龙钟老态的老先生,不知说了几句什么,那老者满面泪痕,却被小厮们扶着,颤颤地上车去了,身边儿许多人尚且指指点点,面露惊疑叹息之色。

云鬟正看,露珠儿已经惊喜地叫了起来:“秦捕头!”

秦晨闻声,回头见是云鬟三人,忙大步流星地过来,笑道:“凤哥儿,林嬷嬷还有露珠儿,今儿你们也来凑热闹了?”

林嬷嬷见他大大咧咧,从来心中忌惮不喜,便勉强只是一笑。露珠儿却喜喜欢欢道:“是呀,嬷嬷说要带姑娘来散散心的。”

秦晨呵呵笑了两声,又看云鬟道:“手可好了?”

云鬟举起手臂:“多劳记挂,已经无碍了。”

秦晨见她仍是昔日的装扮,单髻,穿着雪白的宽袍,外罩灰氅,清清爽爽,伶俐可喜,若非林嬷嬷在旁虎视眈眈地,他定要伸出手去再摸一摸她的头罢了。

秦晨便蹭了蹭发痒的手掌心,因见露珠儿大包小包的拿着,便笑问:“都买了什么好东西呢?”

露珠儿正要说,云鬟道:“秦捕头,方才过去的那老先生是何人呢?”

秦晨见问,脸上笑意一敛,便叹了口气,道:“那是袁老先生,是个可怜之人。”

云鬟因方才在茶馆内听说了,便道:“就是那个……‘恶鬼索命案’里的老先生?”

秦晨见她知道了,便说:“可不正是这位老先生么?此事上回我本来想告诉你,那小六子偏不识相地给拦住了,你到底又知道了呢?”

云鬟点头,秦晨道:“你既然知道了,再说给你也无妨,那洛川县因查不出端倪,没有法子,又因听闻咱们大人能耐,便把这烫手山芋扔了过来……这老先生么,说来原本在京内当官儿的,如今几个儿女也是官儿,上头一直催着快叫查明呢!如今咱们大人也是愁得日思夜想,寝食不安,那袁家宅子前后都跑了五六次了……这不,老先生又来催,大人待会儿还要再去一趟呢。”

云鬟不言不语,秦晨看着她冷冷静静的模样,忽地想到一事,便俯身,放低声儿问云鬟道:“凤哥儿,上回我说城隍小鬼儿杀人的事儿,要请京内来的那白……什么四爷的帮大人料理,你却说大人一定能解决此案,我当时还不信呢,谁知后来大人果然破了那案子……如今又遇上这桩难办之事,你可也开开金口,告诉我一声:这回大人能不能破案?”

云鬟见他细问,抬头看他一眼,并不回答。

秦晨见她沉默,才要追问,不妨林嬷嬷咳嗽了声,把云鬟往身旁拉了一把,握着手儿道:“该回去了。”

秦晨努了努嘴,不便再说,只道:“凤哥儿,若是知晓些什么,可记得要告诉我呢?”

云鬟被林嬷嬷牵着手欲走,闻言回头看秦晨,眼中仍是静静地无波无澜,只是微微点头而已。

秦晨笑着举手挥别:“改日得闲,我也会去庄上……”

林嬷嬷哼了声,暗自嘀咕道:“说的好像咱们都盼着他似的。”

露珠儿抿着嘴笑,不敢跟林嬷嬷犟。只云鬟低着头,一声不响。

因行了片刻,露珠儿便道:“说来也怪了,如何人都死了,又跑出来害了人呢,难道当真是恶鬼索命不成?”

林嬷嬷啐她一口:“阿弥陀佛,不当人子,什么妖魔鬼怪的……这地方是越发的不安宁了,真真儿……”却生怕惹云鬟不快,当即住了口。

云鬟却并没在意她两人所说,她心中,只想着方才秦晨问她的那句话:这回大人能不能破案?

云鬟不答,并不是因为她不知道,正是因为她知道的极清楚。

本朝的《刑狱录》中,有记载过悬而未决的十大奇案,其中一件,便是这洛川的“恶鬼索命”案。

一来是太过骇人听闻:明明被斩首了的死囚,竟然一再现身,于密室之中害人;二来,也是因为苦主袁大人,原本还是京官,子女们又都在京中,这般势力竟仍不能为爱女伸冤……

而袁大人最后因痛心彻骨之故,得了失心疯,一日在街头乱走,被惊马踩死……父女两人皆是凄楚无比的下场,案情却仍扑朔迷离,因此天下皆知,越传越盛,录为十大奇案之一。

因此秦晨问她知不知道黄诚能否解破此案,云鬟又怎能回答?

马车载着三人往回,车厢内,林嬷嬷跟露珠儿便检看买了的东西,云鬟寂然静坐,忽听耳畔一阵哭声。

云鬟因微微掀起车帘,却见外头路旁,一座大宅门口,正是袁老先生,仰头看着门首,竟伸手掩面,放声大哭,委实忍者伤心,见者流泪。

云鬟正拧眉相看,却见有一人飞马而来,急急地翻身下马,上前将袁老先生扶起。

此刻车马已经行过了袁家宅子,云鬟心底急转,手握紧又松开,最终轻轻一攥,道:“停车。”

喜欢闺中记请大家收藏:(www.autogms.com)闺中记樂乎讀書更新速度最快。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