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奢雅致的宫殿内,梦嫔倚着金丝楠木的软榻,后背靠着两只蜀锦堆花迎枕,膝上搭着一条金丝绒毯,她听蔺初麟这样说,眸光不由变得惶恐了几分。
蔺初麟不经常过来还好,若是日日都来,那十一的性别岂不是迟早要被人发现?
她尴尬地笑了一下,没有回答好,也没有回答不好。
蔺初麟没听见回答,也不甚在意,喝完了一杯茶,就想拉着云倾离开。
有蔺初麟这个混世小魔王在,梦嫔也不敢再多留他,她原是想跟云倾说说话的,现下也歇了这个心思。
出了梦嫔宫里,云倾走在蔺初麟身侧,眼底微微露出几分讶异,“十哥,梦嫔娘娘是不是有些怕你?”
蔺初麟耸了下肩膀,不以为然地开口:“我怎么没看出来?我倒是觉得她的胆子大得很呢!”
云倾眉心一跳,笑着看他,“十哥为何如此说?”
难不成他发现十一殿下的真实性别了?
蔺初麟努了努嘴,轻哼了哼,“宫里的嫔妃,有哪个是胆子小的?”
胆子小还能当上嫔位?早在入宫那日就被吓死了。
云倾心里轻松了口气,原来十哥是这个意思。
蔺初麟忽然停下脚步,身子一转,朝云倾笑了笑,“玉妹妹,到我宫里去坐坐吧?”
云倾摇摇头,“我本是随秋姐一起来的,秋姐去了太后宫里,我想来找蔺哥哥,可既然蔺哥哥不在宫里,那我就先回马车里等秋姐了。”
蔺初麟撇了撇嘴,“九哥不在,你也可以跟我在宫里转转,这宫里又不是除了九哥就没别人了。”
云倾掩唇打了个哈欠,一脸倦意,“昨夜没有睡好,今儿个困得不行,上午曲夫子在讲课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打瞌睡。十哥,我先去马车里补眠了,等改日再进宫找你玩如何?”
小姑娘都这么说了,蔺初麟总不能说不行,他点了下头,亲自送小姑娘到了叶将军府的马车上。
等叶茹秋从太后宫里出来,掀开马车帘子,看见云倾侧躺在软褥里睡得正香,她悄无声息地坐了进去,轻声吩咐车夫平稳的驱马离开。
从皇宫到沈府,要走过一条长长的街道,这条街上每日都是人来人往的。今儿个天气虽冷,街上还是有不少过路的行人。
道两旁的商贩四面吆喝,浓郁的食物香味儿扑鼻而来,馋得人直流口水。
云倾是被食物的味道给馋醒的,早上走得急,没来得及用早膳,现下闻到香味儿,肚子便咕噜咕噜的叫。
她从软褥里爬起来,舔了舔嘴角,朝叶茹秋笑道:“秋姐,咱们买个热包子吃好不好?”
叶茹秋知道她饿了,便点了下头,让车夫停下马车,掀开帘子吩咐人去买路边的包子。
马车停在一旁等着,云倾推开车窗,趴在窗框上,百无聊赖的往外面看。
人群中,有一抹穿着青色直裰,身披青色大氅的男子走在路上,他面容白皙,一身书生之气,身体羸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
自从大理寺在查符家之后,云倾就没见过符乐了,想想这符乐也是可怜,初入京城便差点死于后母之手,后来好不容易考上了会元,还被人污蔑私买了春闱考题。云倾生辰那日,符乐还上门送了礼物,小姑娘在心里想,既然碰见了,于情于理都该过去打个招呼。
她还没有下马车,就见他解下了腰间的荷包,把里面的银子全给了蹲在路边乞讨的几名乞丐。
云倾目光一亮,咂了咂舌,“秋姐你看,那位符家公子可真是位好心人!”
在京城这等纨绔子弟横生的地方,像是符乐那种清华自守的人可不多见。
叶茹秋自然也瞧见了这幕,她听到云倾话里对符乐的称赞,容颜清冷,肃穆难测。
符乐好心?可她为何觉得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依着叶茹秋常年在边关行军的经验,就符乐方才所为,必有古怪!
她的视线落在路边捧着荷包的乞丐身上,目光陡然变得犀利起来。当那群乞丐起身,叶茹秋瞬间看清楚了他们颈后被碎发遮掩的青色图腾,心里突地一跳。
盛燕人!
盛燕人怎会跑到她们天圣来做乞丐?符乐给了银子,还给了荷包,这行迹真是叫人心生疑惑。
叶茹秋压下眼底风起云涌的神色,转过头,看到车夫买了包子回来,便对云倾说道:“玉妹妹,我瞧见那边有卖糖葫芦的,我记得你和陵哥儿都爱吃,我去给你们买两串儿回来。”
云倾双手接过包子,还没来得及说话,叶茹秋就已经先下了马车。
她往外看了眼,秋姐确实是往卖糖葫芦那边去了,便关上车窗,坐在车厢里吃起热腾腾的肉包子来。
叶茹秋侧身绕过卖糖葫芦的小贩,回眸瞅了一眼停在路边的马车,身影快速一闪,顺着那些乞丐离开的方向走去,结果她走进一条巷子,谁知到了巷子尽头却是一条死路。
方才她分明看到那些乞丐收了荷包便进了这条巷子,怎么如今巷子里会空无一人?
叶茹秋缓缓抬眸,眯着眼看着前面的那堵高墙,最后勾唇冷笑。
那群人轻功不错,看来还真不是寻常的乞丐!
不一会儿,叶茹秋带了两支糖葫芦回了马车,吩咐车夫继续前行,她把其中一串儿给了云倾。
“谢谢秋姐。”
云倾刚吃完一个肉包子,喝了两口茶,现下又继续吃起了糖葫芦。
马车在沈府门外停下,小姑娘站在沈府大门前,笑着跟叶茹秋挥了挥手,然后转身跑回了玲珑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