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答上了方绮秀的对子,众人纷纷感到惊讶,因为云倾在京城也没什么才名,可到头来却比秦巧音还要有才气。
莫不是跟她平常看的那些书籍有关?
厉若宜和云倾同窗读书,在课堂上,小姑娘经常被夫子夸奖,所以她觉得云倾能答上来也是理所当然的。
可黄妍儿与甄如梦却不太高兴,她们同属秦巧音的阵营,瞧着秦巧音抿紧了唇瓣,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泛白,就知道秦巧音心里是怎么想的了。
贾青瑶握着酒杯,视线在船舱里一扫,忽然笑道:“我发现,我们几个全都轮了一遍,唯独玉小姐没有出过题,厉小姐,等下你可要看好了人再喊停。”
厉若宜笑着不说话,而下一轮开始后不久,九里香便落在了云倾的手里。
云倾纳闷地看着手里的花,眨了眨眼,“厉小姐,你莫不是故意的吧?”
厉若宜掩唇一笑,大方点头,“我确实是故意的,玉小姐,该轮到你来出题了。”
云倾无奈扶额,转头看着身侧笑意盈盈的关燕菡,便猜到这一轮是她们商量好的,要把九里香传到自己手里。
她只好出题,皱眉想着。
晚风从窗外飘了进来,她的目光落在画舫外面粼粼的波光上,水面上倒映着皎洁的月光,灵机一动,道:“水底月为天上月。”
这题可难住了在座的所有人,秦巧音和贾青瑶思索了半响,竟是一点儿头绪也没有。
关燕菡与沈姝荷也想了半天,然后摇头,纷纷表明了要认输。
这时,旁边有一艘画舫正在靠近,画舫里有名俊美的男子坐在窗边,垂着眸,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手里的酒杯。
大家都想不出下联,厉若宜便往她们的酒杯里倒满了酒,说:“既然我们都猜想不到,那就自罚一杯,让玉小姐把下联告诉我们吧。”
秦巧音看着眼前满满的酒杯,有些不甘心,可她确实是答不上来,便拈酸似的说:“玉小姐,你这对子该不会是没有下联吧?”
云倾抬眼,微微一笑道:“秦小姐多心了,这对子自然是有下联的。”
“下联是什么?”黄妍儿疑惑追问。
“玉小姐可不要糊弄我们。”甄如梦也追了一句。
云倾勾了勾唇,正要开口回答,却有一名穿着黑色长衫的男子从外面挑开了绣金暗纹的帘子,朝画舫里的各家小姐抱拳,沉声说道:“九殿下对出了下联,想来问一问玉小姐答案是否正确。”
云倾神色一怔,没料到蔺初阳也在荷枫池上,更不知他是怎么听见自己这副对子的,嘴角一瘪,道:“请说。”
那男子低着头,一字一句地说:“九殿下对出的下联是:眼中人是面前人。”
小姑娘握紧了手里的酒杯,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他是怎么答上来的?竟和自己心中所想一字不差!
秦巧音一听到蔺初阳也来了,便抻着头往外面看,旁边停了一艘画舫,她的语气有些惊喜,“那艘画舫里坐的人可是九殿下?”
男子没有抬头,也没有回她,秦巧音自觉得尴尬,便抿起了唇角。
等那男子回去了,云倾便端起桌上的酒杯,朝众人说道:“这杯酒我认罚。”
贾青瑶赶紧拦住了她,“这下联是九殿下对出来的,可是九殿下没有参与我们的花传令,所以这杯酒应该罚我们才是。”
说罢,贾青瑶举起酒杯,痛快地一饮而尽。
其他人见状,也跟着罚了一杯酒。
秦巧音的脸色不太好看,颇为勉强地笑了下,最后一个端起酒杯,“青瑶小姐说得不错,我认罚。”
厉若宜瞧着她那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嘴角一撇,借着酒杯遮掩藏起眼里那一闪而过的嘲弄。
花传令没有继续,因为沈姝颜不胜酒力,她只喝了几杯,面色微醺,云倾怕她醉倒,便想带她下船。可画舫旁停靠的另一艘画舫里坐着九皇子殿下,云倾要是就这么走了,那她们的宴会也得散了。
各家千金都不同意她现在离去,云倾煞是无奈,只好又坐了回去。不过这时,有人从外面挑了帘子进来。
那人身着一袭黄色对襟绣合欢的褙子,发髻上簪着同色绒花,脸上戴着一块面纱,露出光洁的额头和蕴藏恨意的双眸。
她来得突然,让在场的千金们纷纷一愣。
厉若宜最先回过神来,忙不迭笑着从座位上起来,走到她面前,挽住了她的手臂。
“彤姐姐,你怎么现在才来?快过来坐着,位置我都给你留好了。”
厉若宜一说完,有人脸上立即变了颜色。
这戴着面纱,突然到来的女子是宁霜彤?
她……她怎么出来了?
所有千金贵女中,脸色变化最大的人是秦巧音,她与宁霜彤已有一年未见,丝毫不会想到宁霜彤会来参加这样的场合。
宁霜彤弯眉一笑,镇定自若地坐在了厉若宜身侧,无视于那些打量她的目光,视线扫到桌上的那枝九里香。
“厉妹妹,你们刚才是在玩花传令吗?”
也不知厉若宜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和她关系这么好了,给她倒了一杯桃花酿,笑吟吟地回:“彤姐姐来得这样晚,我们的游戏都已经结束了。”
结束了吗?她看未必。
宁霜彤拿起那枝九里香,放在掌心里揉搓把玩,眉眼一转,语气里多了几分惋惜,“可惜我来迟了,没能瞧见你们玩花传令的场面,不过刚才是谁赢了?是秦小姐吗?”
秦巧音毁了她的脸,现在看到她只觉得十分尴尬,没想到宁霜彤会主动提起自己的名字,一脸讶异。
厉若宜让人把惠妃娘娘赏赐的翡翠玉镯拿来,不顾秦巧音的脸色,直言道:“玉小姐对的最多,出的对子我们又没对上,按理说,这第一的名头应当是玉小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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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文中水底月为天上月是宋朝丞相寇准所作,眼中人是面前人是晚来的友人杨大年所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