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京城里的这些事情可真是一茬儿接着一茬儿,王家的事情还没处理完,就传出了阮家千金与盛燕人通敌的消息。
阮德庸进了天牢后,阮千兰也被带去了刑部,刑部的人可不管她是不是身体孱弱,患有旧疾,那刑具还没搬上来,阮千兰就已经吓晕过去了。
这位阮家小姐胆子甚少,压根儿不需要上刑,就乖乖招认了与盛燕人密切接触的事实。
她的供词被呈到昭明帝面前,昭明帝勃然大怒,当即下了圣旨,将阮德庸一家发配到边疆奴役,永世不得回京。
念及君臣旧情,昭明帝给阮家众人三日收拾的时间,阮家大半家产都被查抄充了公,阮德庸他们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只是舍不得离开这住了十几年的高门宅院。
转眼间,物是人非,令人唏嘘。
阮家如此,那都是阮家人自个儿作的。可处置完阮家后,有好事儿的百姓开始议论,圣上什么时候会处置王家。
琅琊王氏在京城可以说是一呼百应,这些个世族大家们地位超然,根基稳固,非一朝一夕可以撼动。大多数人更多知识看个热闹,谁知圣上并没有要处置王家的打算,只是派兵守在王家门外,不准王敬琛出府一步。
今日天气很好,布置典雅的闺房里药香环绕,屋子的窗户被人打开一角,那风吹得紫檀木架上的木芙蓉随风摇摆。
王从叆眯着眼睛,斜倚在贵妃榻上,手里把玩着一只小巧的粉彩缠枝莲纹茶杯,里面还散发着清幽的茶香,沁人心脾。
香酥挑了帘子从外进来,脚步轻缓,走到贵妃榻前,福身说道:“大小姐,圣上派来的人已经撤走了一半。”
王从叆半眯的眼眸倏然睁开,把那茶杯放在旁边的香几上,悠悠一笑,“陪沈姝玉演戏可真不容易!此事没有王从幼的插手,祖父应当相信了我对家族的忠心。”
香酥垂首立在一侧,低声开口:“大小姐永远都是我们王家的嫡女,您主动请缨参与此事,已让老太爷心情大悦。”
“可他最喜欢的还是王从幼那个私生女!”
王从叆懒懒抬眸,目光随意地在香酥身上一扫,嘴角勾了勾。
香酥立即跪在她面前,匍匐在地,讨好地说:“私生女如何比得上大小姐这杯京城众人公认的嫡女身份?此次您设下苦肉计,又帮助了沈家的玉小姐,想来不管是老太爷,还是玉小姐,都会记得您的这份恩情。”
王从叆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这种近乎讥诮的神色让香酥心里不大安定。
难道她说错了什么话,惹得大小姐不高兴了?
她可不想跟香雾一个下场,所以在服侍王从叆的时候,分外用心。
“起来吧,去给我盛碗汤来。”
王从叆的神色淡了下去,身子微微一正,发髻上的海棠多宝流苏也跟着晃动了下,勾住她的鬓角。
贵妃榻旁放着一张小几,王从叆轻声叹了口气,把那流苏从发髻上拿开,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随后,王敬琛被人搀扶着走了进来,王从叆指了下小几旁边的空位,悠然笑道:“二哥身中剧毒,怎么不在房里好好歇着,跑到我这里来所为何事?”
王敬琛面色苍白,脚步虚浮,他靠在椅背上,嘴角轻扯,“来看看叆妹妹伤势如何,听说你从望月阁摔了下来,可伤到了筋骨?”
王从叆眸光深远,意味深长地开口:“玉妹妹的人下手时极有分寸,二哥且放心便是。”
王敬琛挥退房里的仆人,嗯了一声,随后拧起眉心,“叆妹妹,这次你为何要主动提出帮忙?你和沈家玉小姐的关系不是一向都……”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我愿意以身为饵,是因为我喜欢她,所以我心甘情愿的与她合作,可是你……”
王从叆的举动让王敬琛始终不解,她这样是为了得到什么好处?
“二哥,从幼那丫头是不是已经住进府里了?”
王敬琛诧异点头,好端端的她怎么提起从幼妹妹了?
“祖父偏爱从幼,对我过于严苛,如若我不为琅琊王氏做出一点贡献,你觉得,祖父还能容忍我来当咱们王家的嫡女吗?”
说到底,她不过是想坐稳王家嫡女的位置罢了。
与云倾合作,利大于弊,就算吃点皮肉之苦,那也是值得的。
王敬琛恍然大悟,原来叆妹妹选择与玉小姐合作,是为了让祖父看到她的忠心,为了证明她比阿幼更有价值,所以……
“叆妹妹,你自小便与谢家元雪齐名京城,何必非要选择这样极端的做法?”
王从叆淡淡一笑,抬手揉了揉眉心,讳莫如深地说:“世人都说琅琊王氏乃各世家贵族之首,可是咱们家族一向只有利益纠纷,何来骨肉亲情?在祖父心里,他只对从幼那丫头一个人好,虽说我们急需紫兰果来救治大哥,但如果计划失败,你说祖父是会保全我们,还是会保全大哥呢?”
王敬琛脸色微变,目光沉了沉,“你觉得祖父不会顾念我们之间的骨肉亲情?”
王从叆反唇相讥,不以为意,“祖父他何时顾念过?”
“叆妹妹,请你慎言!”
王敬琛眉头紧皱,脸色难看的扶着椅子起身,“这话你今日与我说便罢了,切记不可再对第二个人提起!”
随后,他叫来仆人,带着他离开王从叆的房间,走之前猛然回头,视线落在王从叆的脸上,见她眼中露出一抹森然之色。
王敬琛心头一惊,唇角抿了又抿。
叆妹妹她……是不是恨上了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