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生和我谈起,为国家计,为民众计,为军队计,总统一职他都不得不勉为其难,至于其他方面,将来组阁自然是我们两党合作的局面……”
汤、梁对望了一眼,心里有数了,这个当口谁也没有胆子不让秦时竹当总统,否则这二十多万国防军闹将起来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复生人已经到北京了,目前正和各国公使接触,寻求支持,据说进展良好,我们要做的,就是维持住这个局面。”吴景濂说,“既然秩序已经恢复,我提议明日就召开议员大会,选举秦时竹为临时执政,掌管政权到正式总统出台的那一天。”
“孙、黄若是捣乱如何?”
“事实已经证明,他们俩除了捣乱别无他长,就由他们捣乱去吧,不过通缉令什么的还是要撤销……”
会见了英国领事后,冯国璋知道自己的努力已经取得成效,秦时竹是不会再来找他们麻烦了,但中间还牵涉到一个张勋,让他很是为难。在他看来,张勋就是自己的投名状,若不按照秦时竹的要求去办,恐怕双方妥协这样的局面是很难达成的;但话又说回来,一旦解决了张勋,他冯国璋就可以作为北洋系的带头大哥而与秦时竹分庭抗礼了,起码也能在南方维持局面,地位甚至比袁世凯时期还要高。英国公使隐隐约约透露出来的意思也是支持自己在东南的地位,而且他们也对张勋很反感。
这就够了!冯国璋一拍大腿,既然洋大人也是这般要求,自然要照办,这是乱世立世的第一条法则,至于其他,统统都是技术问题,如果我冯国璋连张勋都收拾不了,有何面目再统帅北洋各派?但怎么才能对付张勋呢?对方手下毕竟有数千人马,无论硬的、软的都有些让人棘手,最最关键的是秦时竹还要求将张勋押解到北京受审,倘若只是下野做寓公,他倒相信有办法搞定张勋。
冯国璋在算计张勋,其实张勋也在算计他,前些日子张勋接见了一个不速之客,但仔细一看,却是旧相识――铁良,辛亥革命当日革命联军攻占南京之时,此二人就是南京城的最高长官。铁良来时神秘兮兮,张勋也吃不准他的来头,只能笑脸相迎。宾客甫一落定,铁良便拱手道:“大帅在南京做得好大事!”
张勋一愣,随即又以为铁良在讽刺他纵兵劫掠,面色渐渐不好看起来。
铁良没发觉张勋的不对劲,只顾着自己说道:“所有人都屈服于秦时竹之时,唯独大帅您敢傲然挺立,铁良佩服啊。”
张勋这才明白,铁良不是讽刺,而是因为自己没有在冯国璋的通电上签名而拍自己的马屁。
“袁总统死了,曹仲珊也死了,段芝泉被抓了,冯华甫也动摇了,但是俺老张,嘿嘿……”张勋得意地摸着下巴下的胡子,“我还没有倒呢。”
“不知大帅对将来的局势怎么看?”
“当时太后下诏,内容中就有让袁世凯办共和的话语,现在看来,这办共和是办失败,办着办着,权都到秦时竹手中去了。”张勋提起这事就不爽,“还不如不要办共和呢。”
“那您的意思?”
“骑驴看唱本走着瞧,我就不信他秦时竹能只手遮天。”张勋不屑地从鼻孔出气。
“我这有一件惊世的功劳,不知道大帅有没有兴趣?”
“嗯?”张勋晃动着脑袋,连带着晃动着他脑后的长辫子。
“请看这个。”铁良见四下无人,从贴身衣服中掏出一样物事来。
张勋一看,倒吸一口冷气,此物不比其他,却是一份密诏,而且是还是用血书写而成,望着血红的字眼和通红的大印,张勋忍不住问:“此诏从何而来?”
“此是当今圣上密诏,圣上年龄虽幼,但对于天下大势甚为关心。试办共和既然不成,那就应该恢复帝制……”
“细观天下大势,无不易之常理,共和体制,原本肇始于西洋,中国本无根基,偏众多人附会有周一代已有‘共和’字眼,呜呼!岂不知周召虽共和,君主犹在……试办共和近两载,大局纷扰,内外交困,时局动荡,民生一日苦甚一日……不得不以天下为念……今着铁良奔走四方,召集忠勇之士,共图大业……”
“大帅,您看!”
“此事非同小可。”张勋对于复辟一直念念不忘,但真的出现在他面前,他反而慌了手脚,“据我所知,冯华甫其实对于皇室还是有感情的,前者因为袁公在,不当大展身手,凭我一人的力量,自然难以成事,若是众人联手,则……”
密诏的效力,铁良心中是有数的,什么圣上血书,却是他铁良用了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血写上的,至于大印,更是清帝退位前病急乱投医,胡乱给手下发放的空白诏书,让他们寻找外援,没想到现在倒给铁良用上了,只是哄骗张勋这个大老粗却甚为好使。
“果然是老成谋国之语,袁公新败,北洋众人对秦时竹并未心服,在此当口若能匡扶清室自然是奇功一件。”铁良踌躇满志,仿佛复国就在眼前,“出京前,我去拜访了俄国公使,对方对大清复辟也是赞赏的,也答应提供外援,只不过我们也要有所表示。”
“什么表示?”
“对方要求外**立,吉林以北并入俄国……”铁良长叹了口气,“此是不得已而为之,将来再说吧。”
“那现在呢?”张勋盯着铁良,“要我参加复辟,也可以,但若是皇上复位,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铁良心想,此时莫说一个条件,十个也答应你。
“重大信条19条还是要遵照执行,皇族不得参政。”
“好吧,我可以答应你……”铁良无可奈何地想,先复国再说,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考虑。
“依我看还要再联络一人。”张勋何尝没有做复国英雄的心思呢?
“谁?”
“康有为。”
“他?”
张勋解释道:“孝钦皇太后在日,多不容此人,现在看来,非此人协助不可。我是武夫,打仗可以,若是文绉绉的事情,却是办不了。康南海极力主张改革,但骨子里却是忠于大清的,对先帝的恩情也是念念不忘,现在袁世凯已死,他回国出力的时机也成熟了,如他出面,立宪众人必然唯其马首是瞻。”
铁良明白了张勋的心思,稍微迟疑了一下说道,“好,正好我近日也要去日本,可以就此事联络康有为。如果有日、俄两国协助,便有把握多了。华甫那边我就不过去了,免得人多言杂。”
“也好,华甫那我去劝说。”张勋也是跃跃欲试的神情,“这天下说什么也不能让秦时竹夺去!”
大局初定,底下却暗流涌动。
已经偃旗息鼓多日的议会这次又是人头攒动,但谁都明白,北京城已经换了主人。国民党背景的议员,在袁世凯镇压二次革命的时期里是片语不敢吱声,此刻稍微敢于说话,却发觉议会里根本没有人听他们的,就连门口站岗的士兵对他们也是一种鄙夷的神色。出于礼节,孙烈臣在进入北京后曾经去拜访过国民党的几位议员,但在骨子里,对这帮家伙没有一个看得起的,按照他的话来说。国民党好比屎做的棍子――闻(文)又不闻(文)不的,舞(武)也舞(武)不得。在袁世凯当政的时期,议会本来没什么主动权,现在袁世凯倒台,国民党方面发现,自己还是没有什么主动权。
这个号称第一大党的怪物,早已被压制得奄奄一息。二次革命镇压开始后,为了急于和孙、黄等人划清界限,原本企图在大选中有所表现而加入国民党的小党派纷纷声明脱离国民党,这些投机分子现在眼看秦时竹和人民党炙手可热,一时间又纷纷向吴景濂示好。选举临时执政虽然还只是小道消息,但早已传得满城风雨,很多小党派或者无党派人士,为了争取自己的地位,争先表态原意投票支持,这倒让吴景濂、汤化龙等人松了口气。
国民党内虽然有不同意见,意思是国民党作为大选后的第一大党,理应由他们前来组阁,但遭到了众人一致的嘲笑,那些坚定的革命派早已流亡国外,留守在国内的稳健派坐而论道可以,但要和实力派扳手腕,他们却是不敢,袁世凯时代如此,秦时竹时代依然如此。他们的立场,只在于谁的拳头更硬而不在于谁在道义上更占据最高点。
秦时竹到京城已经两天了,除了各国穿梭拜访外就是去四处巡视军队,表示慰问。北京城所有的秩序都已恢复,从外表上看来就像没发生过什么事一样,唯一有显著不同的是精神抖擞的护**士兵代替了懒洋洋的北洋军。警察还是那些警察,但似乎个个学会了收敛,老百姓惊讶地发现,北京城的秩序经历过战火洗礼后更加好了。
段祺瑞自然也是这些观察者中的一员,护国战争打了多少天,他就被软禁了多少天,期间他自然能收到一切有关战争的消息,对于北洋军的溃败,他也感到不可思议,如果北京城有护**里应外合偷袭的借口好找,那么二、四师的溃败完全没有借口,特别是靳云鹏的覆灭,更是让他无言以对。短短几天,他就仿佛老了好几岁,等到吴景濂、梁启超等人来劝说时,已难以认出眼前的人就是曾经那个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段总理了。
听着有关要求自己主动下野的言语,段祺瑞一言不发,用沉默表示同意。他终究是个武人,明白兵权、胜利对于权力的重要意义,失去了这些作为保证,再高的权位也只是白日梦一场。说句难听的话,秦时竹要留他也可以,要想杀他,随便找个借口伪装成自杀模样也没有人来追究。成王败寇的道理,段祺瑞现在比谁都能体会得更深,这种所谓的自动辞职只不过是一个体面的借口罢了,后面肯定是秦时竹所授意的。因此,他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并在辞职通电上刷刷地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倒是随后秦时竹和陆尚荣前来拜访让他有些吃惊,原本以为只是例行公事而已,但秦时竹和陆尚荣却不是这么想。在他们看来,段祺瑞作为北洋系的重要人物,有着相当关键的作用,秦、陆俩人对其个人没有什么恶感,反而对段祺瑞的清廉作风表示了由衷钦佩,这种廉洁程度在北京政府中是惊人的,堪为官员楷模。就段祺瑞的军事思想和能力而言,在国内也算是排得上号,在秦时竹的心中,何尝没有招揽为军事顾问的心思呢?别的不说,光是段祺瑞出面安抚在南方的北洋军,就能为新政府的巩固出不少力。
“芝泉兄,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最近委屈你了。”
“谈不上委屈,自古成王败寇,我段祺瑞不会不明白。”段祺瑞从鼻孔中哼出了两声,“倒是秦巡阅使最近很得意,又是护国,又是讨袁,现在还要登上大位,我段祺瑞有幸看到这些啊……”
“芝泉兄,看得出来你对护国战争还是不理解啊,不过没有关系,反正都已经过去了。冯华甫也发出了通电,全国和平在望……”
“冯老四?算了吧。”段祺瑞还是那副难以琢磨的眼神,“至于全国和平,我看更没有希望了……”
“好好好,咱们不说这些,今天来找芝泉兄,没有别的用意,主要是来切磋一下棋艺,久闻芝泉兄精通围棋,有国手遗风,时竹倒也想领教一番。”(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