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我这一辈子,有过辉煌有过低谷,但现在回首过去,最大的遗憾是年轻的时候做过的坏事太多了,希望死后,可以一笔勾销。还有一件事情,我需要拜托你们两个……”余建成已经不行了,眼神开始迷离,呼吸开始急促。
“我捐了几所小学,资助了十几个贫困学生,我死后,希望你们能继续帮助他们,让他们完成学业。”
“一定,一定会的。”周安涌已经泣不成声,“老师,我们现在下山去医院,还来得及。”
“不了,老师不想死在医院,不想再折腾自己,他想善终。”何潮了解余建成,他抓住了余建成的手,感觉他的体温正在失去,“老师,您的后事还有墓志铭……”
“不开追悼会,火化后,骨灰洒在山上就行。墓志铭……”余建成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了,“还是空白吧,不留一字,不评价生平,任由后人评说。”
“人间烟火味,最抚凡人心……”余建成吐出了最后一口气,“现在忽然想吃一口妈妈做的饭。”
众人皆泪目。
距离山居十几公里之外的盐田别墅区一栋独栋别墅内,刘以授、张辰和顾两、金不换相对而坐,四人手举酒杯,庆祝首战告捷。
“总算击退了对手,我已经和开发商达成了协议,不会再有变数了,哈哈。想和我大老板斗?周安涌还是太嫩了。”顾两一口喝干杯中酒,又倒了一杯,“可惜的是,没有娶到海之心,让她跑掉了。”
“海之心和辛有风、邓好儿一起出国了,她们三个女人,居然混到了一起了,也是怪事。”金不换哈哈一笑,“大老板,下午我们就飞石家庄,连夜签了合同,省得夜长梦多。”
刘以授点头:“对,对,事不宜迟。20亿的资金,最快一周左右就可以到账。”
“怎么要一周?”顾两有几分不满,“不是说好三天吗?”
“10个亿三天没问题,20个亿,需要一周才能凑齐。又不是2000万,不是小数目。”刘以授没敢明说的是,本来账上还有足够的资金,方伦忽然临时有事需要调用,转走了一半。
“先拿下项目再说,这一次前后多花了30个亿,如果让我查出了真是周安涌的所作所为,我一定不会轻饶他。”顾两咬牙切齿,“本来这个项目可以赚50个亿,让他这么一闹,顶多20个亿了。”
“20个亿也不少了,毕竟没什么风险。说不定过段时间房价涨一涨,还能到30个亿。”刘以授有几分嫉妒,“我拆借资金给你,才赚多少利息?你这一转手,可是60%以上的利润。”
“哈哈,刘总不要羡慕嫉妒恨,谁说没有风险了?风险也很大,要是眼光不行,会砸手里的。”顾两微微一想,“要不这样,下个项目带你一起玩,怎么样?”
“行,行。”刘以授哈哈一笑,“我先筹集资金了,你们赶紧去石家庄。七合集团已经卖了,现在不用再卖一帆了吧?”
“卖个屁!七合又不是我的,是海之心卖的,和我有个毛关系。”顾两意味深长地看向了张辰,“一帆不能卖,卖给利道,会让利道上市时增加20%以上的市值,何潮别想好事。”
顾两和金不换走后,张辰才不满地呸了一口:“顾两现在太膨胀了,说话的口气太大了。还非不卖一帆?现在利道的开价越来越低了,听史荣说,利道现在已经有了两个方案,很有可能不在上市之前收购一帆,那么上市后,收购一帆的可能性就更低了。一帆非得砸手里不可。”
刘以授理解张辰的心思,张辰现在一心想要脱手,甩掉包袱。一帆现在已经是不良资产了,以他的经验判断,卖给利道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刘以授一向认为生意是生意人情是人情,虽然不可能划分出来一个泾渭分明的界限,但至少也不能因为赌气而损失利益。对于顾两非要不卖一帆的行为,他也很是无奈,觉得顾两过于意气用事了。
“等君子府项目尘埃落定之后,顾两肯定高兴,到时我再帮你说说,也许他就改变主意了。”刘以授安慰张辰,“反正也就是一两周的事情了。”
“现在别说一两周了,一两天就有可能有变数。”张辰摇头叹息一声,“其实我也知道,一帆也卖不了多少钱了,但我不想一帆毁在我的手里,我对一帆有感情。一帆卖给利道,至少还能活,还有上万名的兄弟可以有工作,他们上有老下有小,不容易。”
“什么时候你也变得这么心软了?”刘以授愣住了。
“前几天,我和和仔聚了一次……”张辰想了往事,眼神有几分迷茫,“想想当年,20多年前,和仔是我的小弟,就是因为何潮的能说会道,和仔离开了我跟了他。前段时间和仔从利道出来,股份都转了出去。现在他后悔了,因为他当时觉得利道过不去难关,没想到,现在利道前景大好,还要收购一帆,他的股份现在的估值比当时出售的价格,上涨了五六倍以上。”
“后悔也正常,人生就是各种选择,有时选择错了一步,就会损失巨大。”
“不,你错了,和仔后悔的不是股份上的损失,是他没有对何潮相信到底。他不应该怀疑何潮,就应该像当年一样不顾一切地继续追随何潮。他那么没有文化的一个人,居然和我说一句很有文化的话——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我在想,人活这一辈子,到底图个什么?圈赚钱?钱固然重要,但一个人如果没有亲人、朋友,有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而且年纪越大,**就降低,如果说钱是衡量一个人是不是成功的标准之一,但钱绝对不是衡量一个人是不是幸福的标准……”张辰一脸迷茫和向往,“我和和仔聊了很多,从当年认识到分开,再到这些年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从和仔的嘴里,我了解到了另一个真实的何潮,和我们眼中的何潮,大不一样。他有个人魅力,有人情味,又有商业上的决断以及高瞻远瞩的目光,他的优点很多,缺点也不少。他最终能够成功,是得益于他有一群始终和他携手并进的联合创始人,他们对他从来没有二心……”
刘以授愣了一愣,忽然放声大笑:“你被和仔眼中的何潮折服了?”
“不是,我是在想,如果我当年没那么固执,以认真做快递的心态去经营一帆,一帆现在的体量就算比不上利道,至少也能进入国内前五。前五的话,我也有几百亿的身家……”张辰摇了摇头,又自嘲地笑了,“人生是单行道,没有回头路可走。”
“有时间我们去看看余建成吧,忽然想余老师了。听说他病了,也许时间不多了。”张辰话刚说完,手机响了,他接听了电话,顿时目瞪口呆,“什么,余老师走了?”
三天后,余建成葬礼上。
何潮、江阔、卫力丹、和仔、曹启伦、庄能飞、江离、郭林选、邹晨晨,以及周安涌、关得、林肖通、熊公望、夏正、夏良等人悉数到齐,就连远赴海外的郑小溪也专程回来了。
刘以授、张辰、金不换、顾两也来了。
海之心、辛有风和邓好儿三人没来。
所有人一身黑衣,一脸肃穆,依次向余建成遗体献花。
何潮和周安涌以弟子身份招待众人。
刘以授来到何潮和周安涌面前,先是客套几句,话锋一转:“余老师也算圆满了,以后会有许多人念他的好。进去一趟,没有咬出来任何一个人,有担当。”
何潮没说话,他十分难受,知道刘以授都做过什么,不想理刘以授。
周安涌淡淡说道:“一个人做过错事不要紧,对待错事的态度,决定了他的人生高度。”
“我不追求人生的高度,只追求宽度和广度。”刘以授冷冷扔下一句,转身走了。
张辰张了张嘴,有许多话想说,到了嘴边却只有一句:“节哀顺变!”
顾两来到何潮和周安涌面前,他摘了墨镜:“是不是觉得你们联手就可以打败我了?不好意思,我再次强调一下,一帆不卖。”
何潮看也不看他一眼,扭头转身周安涌:“安涌,三成和七合的整合,到什么程度了?”
周安涌立刻就领会了何潮的意图:“基本完成了,七合并入三成后,和三成优势互补,现在三成品牌的销量上升不少,七合作为三成的子品牌重新定位为中低端手机上市后,销量也不错。虽然还受到禁令的影响,但至少度过了生死关……”
顾两听了出来二人是在嘲讽他,想笑,又觉得场合不合适:“七合又不是我的公司,是死是活和我没有关系。一帆就不同了,你们放心,一帆就是死了,也不会卖给你们。”
“你也放心,顾两,一帆会卖的,等你求我们收购。”何潮和顾两握了握手,一脸淡然的表情,“话不要说太死,事不要做太绝,这么多年了,你不但没有进步,还退回到当年失败之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