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抑紧紧地抿住了唇。
他紧绷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好像认可了温遥话,垂下眼帘,半天没吭声。
“好了,你和沈辞现在不是挺好吗,既然他病已经好了,不管是什么原因,你都别再追究这件事了。”
“他跟我说他不记得,说不想再回忆,”秦抑缓缓呼出一口气,“这算什么,自我保护吗?到底是受了多大刺激才能……”
温遥看着他紧皱眉头,有些无奈道:“要不你等沈兆成从牢里出来,再找人揍他一顿?他现在被指控经济犯罪,调查完了吗?”
“还没有。”
“还没有?这都多长时间了?怪不得他非要保公司,是怕破产以后那些有问题账目暴露吧?查了这么久还没查完,这问题恐怕不止一星半点。”
秦抑没说什么,温遥又道:“不过你倒是可以‘帮’他一把,让他多判几年,沈兆成这种人,还是在牢里待着,别出来危害社会比较好。”
“不需要我帮他,他已经很有判头了。”
温遥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你还不赶紧把电话打回去,再怎么说那也是沈辞家长,你就这么把电话挂了,多没礼貌。”
“知道了。”秦抑本来也打算再打一个电话,他还有些事没有问完,刚才实在是怕情绪失控,才不得不挂断。
这一次对方接得很快,秦抑还没开口,向玉梅声音已经插了进来:“秦少,刚才没来得及说,在小辞面前,你还是尽量不要提这些事吧?”
“我知道,不会提。”秦抑道,“对了,这段时间我一直没查到您女儿沈歌入学信息,是她现在没去上学吗?”
“是,”向女士叹气,“本来是打算让她转学,但之前和沈兆成离婚折腾了太久,错过了今年开学季,加上……怎么说呢,父母离婚,孩子心里总会不舒服,虽然之前沈兆成卖她画具事让她挺伤心,可那到底是她爸爸,我就怕她到时候和小辞一样……所以先不让她去上课了,在家待半年,我先自己教她,等下个学期再让她去学校。”
听到她这么说,秦抑忍不住问:“那她现在怎么样?”
“现在还好,我给她报了新美术班,让她先去学画画,她一专心画画就会忘了这些事。”
秦抑又道:“如果遇到经济上难处可以跟我说。”
向玉梅和沈兆成离婚,一分钱都没要,女儿还要学美术,肯定面临着不小开销。
既然沈辞和她关系不错,那他确实应该帮一把。
谁料向女士却拒绝了他:“暂时还是不了,我手上还有一点钱,应付个几个月是够了,我这边换新工作事也马上办妥了,如果实在缺钱,再联系秦少吧。”
“……也好。”秦抑其实没太想到她会拒绝,更想不通这么一个要强女人为什么会看上沈兆成那种货色,要是没和沈兆成在一起,她说不定能过得更好。
就像他自己母亲,如果没和秦潜结婚,说不定也不会得精神病。
他犹豫了一下,又道:“需不需要我派人保护你们安全?”
“秦少不用那么担心我们,我这边还能应付得来,”向女士道,“目前除了你,也还没人找到我们,等小歌继续上学以后,我再跟你联系吧。”
她再次拒绝,秦抑只好不再多说,就听她忽然想起什么似:“对了,有件事差点忘了——沈辞他哥哥沈赋回国了。”
秦抑:“……”
沈赋?
就是那个素未谋面沈辞亲哥,沈兆成抢沈辞项链卖钱拿去给他哥用沈赋吗?
他脸色忽然变得不太好看,语气也沉了些:“什么时候回来?”
“就前两天,他本来六月份毕业就该回来了,可遇上家里出事,沈兆成怕牵连他,就让他继续在国外待着,一直拖到现在。”
秦抑不禁冷笑。
沈兆成对这个大儿子倒是上心得很,不愧是心目中认定继承人,还怕自己牵连到他,对二儿子则只有敷衍甚至是欺压,该说不受宠永远是老二吗?
“他和沈辞关系怎么样?”秦抑问。
“关系……没法说,沈赋高中毕业就出国了,在国外念了四年大学,又念了两年研究生,他比沈辞大六岁,他出国时候沈辞才小学毕业。”
“沈赋一年也就回来个一两次,在家也待不了多久,沈辞能跟他有什么感情?俩人在一块时候倒是挺客气,客气得简直不像是兄弟,跟和温遥关系根本没法比。”
“沈赋每次回来都会给弟弟妹妹带东西,是吃话,沈辞倒是会吃,是其他礼物,他就收起来,也不用。反正我感觉……沈辞不太喜欢他哥。”
不光沈辞不喜欢,秦抑也不喜欢。
虽然他并不知道这个人怎么样,但因为是沈兆成偏爱,他自然拉不起好感。
既然是沈辞不喜欢人,那他就没必要太多面子了。
于是他道:“我知道了,您还有他其他什么动向吗?比如,他会不会来找小辞?”
“这我不太清楚,我只是听说了他回国消息。不过我猜测,他可能是会去找小辞,现在他联系不上我,沈兆成又在看守所接受调查,他只能去找小辞问问情况。”
向女士说着,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我现在实在没有多余精力再应付一个沈赋,把他回国消息告诉秦少你,除了提醒你们早做准备,也是想请秦少替我保密,别把我消息告诉他。”
“您放心,我会处理,”秦抑自然理解,“我们就当作今天事没有发生,如果今后你那边有什么需要,随时联系我。”
“谢谢。”
两人结束通话,秦抑莫名地有点烦躁,自言自语地说:“沈辞哥哥还真是多,一个温遥不够,还要再来一个沈赋。”
温遥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忍不住挑眉:“你这醋味儿还真大啊,那沈赋可是他亲哥,同父同母,有血缘关系,和我们这种认哥哥不一样。”
他这话实在是充满了挑衅意味,好像在说“看人家才是亲你是冒牌货”,秦抑果然上了套,看向他眼神透出不善,冷冷地说:“是亲哥又怎样?沈兆成还是他亲生父亲,该远离一样要远离。”
温遥一耸肩,不说话了。
“你做好准备吧,”秦抑当场对某人进行了还击,“如果沈赋真找来,你去处理。”
“凭什么是我?”温遥很不理解,“你才是他未婚夫。”
“你是他哥哥,”秦抑重点强调了“哥哥”二字,“陪在他身边十几年,比亲哥还亲,他亲哥事,自然应该由你出面。”
“哦——”温遥拖长声调,狐狸眼眼尾勾起,愉快地干了这口秦抑牌陈醋,“你嫉妒了。”
秦抑懒得理他,用威胁口吻道:“别太得意,你现在也不过是个保镖,我可以随时把你辞退。”
“是吗?”温遥毫不在意,“你那天求我帮你捉蜘蛛时候,可不是这种口气。”
秦抑浑身一僵。
他瞬间沉了脸色,直接调转轮椅离开书房,彻底不和温遥说话了。
由于和向女士通话转移了注意力,秦抑彻底把该做事忘在了脑后,他回到房间,先是上网搜索了一下“回避型人格障碍”有关资料,又不太确定网上东西是不是百分百可信,干脆给陆衡发了消息。
陆医生好像正在医院值班,没及时回他,秦抑也不太着急,等待回复同时,让管家去查沈赋资料。
因为此人常年在国外,能查到信息并不多,大多是他在国内时情况。管家很快把现有信息整理完毕给他发来,秦抑粗略扫过,皱起了眉。
这个沈赋小时候学习也并不怎么好,沈兆成让他出国就是让他去“镀金”,但这些年海归越来越廉价,沈赋不得已只好又考了国外研究生,但因为底子差,大学四年没少拼命,最后考是考上了,人也快学傻了。
现在能找到他最新照片,是两年前,照片上男生戴着副眼镜,瘦瘦高高,看上去很呆,可以任人摆布样子。
沈兆成看中继承人,居然是个书呆子?
除了学习什么都不会,对父亲言听计从,就算沈家没倒,又真能顺利接手公司吗?
秦抑无法理解,沈兆成放着很有天赋二儿子不培养,非要和没天赋大儿子死磕。
不过这一点倒是和秦潜有点像,自己认定事情绝对不会改,以及对儿子有着超乎寻常控制欲,自己想让他干什么,他就必须得干什么。
他逆着秦潜来,好歹混出了些成就,沈赋一切顺着沈兆成,就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秦抑认定沈赋构不成什么威胁,合上笔记本电脑,一看时间已经是下午六点,陆衡还没回消息,沈辞倒是该放学回来了。
一想到沈辞,他紧绷了一天心情放松了些。
但总感觉好像忘了点什么重要事情。
他没放在心上,去迎接沈辞回家要紧,便操控着轮椅来到客厅。
没等多久,他就听到门铃声,管家已经自觉去开门,把沈辞迎进家门。
“哥哥!”熟悉声音传来,瞬间扫清一天疲惫,沈辞扑进他怀里,亲了亲他额头,“我不在家,有没有好好复健呀?”
秦抑刚想搂住他手臂忽然僵住。
“嗯?”沈辞留意到他古怪神色,又打量他一番,对方身上一切如常,衣服没换,也闻不到半点汗味。
他顿时有种不好预感:“你该不会根本没复健吧?不是答应我今天开始吗?”
秦抑心虚地说:“明……明天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