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啦一声, 最后的遮挡被撕碎。
沈琉璃抑制不住地惨叫一声,于疾风骤雨中, 遗留满榻的零落血污。
仰面躺在榻上的人儿, 被折磨得没有人形,一动不动,满头青丝凌乱披散一身, 肌肤上全是伤, 咬的,撕的, 嘬的, 抓的, 似带着一股惊心动魄的凄凌之感。
傅之曜衣冠楚楚地立于小榻边, 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 取出沾染血污的物什放至鼻端, 鼻翼耸动,使劲儿嗅了嗅,而后将其扔回匣子。
啪嗒, 合上盖子。
转身往外走去。
沈琉璃的身子宛若被无数尖刀扎过, 早已失去了知觉, 她的目光动了动, 转向那抹渐行渐远的背影, 嘴唇颤颤翕合:“傅之曜……”
傅之曜脚步一滞。
女子空洞的声音, 幽幽入耳:“你的恨何时能平啊?你何时能放过我?你何时能给我个痛快?”
傅之曜回身, 看着她:“等朕玩腻了!”
他也想给她个痛快,可他好不容易从女色中找到些许乐趣,这不仅让他体会到复仇的快/感, 是杀了那些曾经糟蹋他的仇人身上无法得到的趣味, 也是双手染血无法得到的报复快/感,他怎能放过她?
放了她,人生仅有的乐子就没了,该多灰暗哪。
刚转出洗梧宫,就见张贡神色匆匆赶了过来,傅之曜听完所禀之事后,面色微变,但仅一瞬,便恢复如常。
“去看看。”
竟是柳氏自杀了。
柳氏被囚禁在宫外的一座私宅,有专人看守照料,宅子四周更有暗卫不间断巡逻,饶是如此,仍被柳氏寻得自尽的机会。
原是照料柳氏起居的吴姓婆子,见柳氏比刚来时听话,听她说无聊想做些绣活打发时间,吴婆子便帮柳氏寻来了针线。即使柳氏做绣工时,身边也留着人监视,却不想仍被柳氏偷藏了一根绣花针,晚上睡觉时将手掩在被褥里,一遍遍地划破自己的手腕,等吴婆子早上发现时,被褥里满是鲜血,人早没气了。
“皇上,是老奴看守不力,请皇上恕罪!”
傅之曜掀开白布,确认柳氏已死,眸色微动,抬头环视一圈匍跪在地的婆子下人:“杀!”
刀光剑影闪过,添了一地的尸首。
而后,傅之曜吩咐下属找了个身形年纪与柳氏相差无几的妇人,易容成她的容貌,仍旧住在宅子里。后又找了柳氏遗留下来的书信笔迹,让底下擅模仿字迹之人每隔一月便仿写一封信,依旧如以前那般送到沈琉璃跟前。
书信的内容不过四个字,勿念,平安!
*
秋瑟寒冬过后,便是春暖花开。
沈琉璃双臂抱膝,呆呆地望着窗外。
她能闻到花香,却触碰不到鲜艳美丽的花朵,她能瞧见阳光,却无法沐浴在阳光之下。她能触碰的只有这座金碧辉煌的屋子,以及手脚上沉重的铁链。
一年了。
她被囚于此,作为傅之曜的玩物一年两月有余。
她的尊严,脸面,棱角,脾气全被踩在地上,身心俱碎,无数次想要寻死,却依旧无数次活着。她也无数次想过,如果人生可以重来,她会如何?
呵,人生哪有重来的机会。
如果当真可以重来,第一件事,杀死傅之曜,第二件事,杀死傅之曜,第三件事,依旧是杀死他!
……
近日隐约听闻傅之曜有立后的打算,据说是个活波可爱的小姑娘。活波可爱,好啊,可以驱散傅之曜心中的阴暗,也可转移他的注意和精力,有了皇后,他就不必点卯上课般折磨她,至少可得一丝喘息之机。
没过两天,她便见到了这位传说中有望成为傅之曜皇后的小姑娘。
小姑娘气汹汹地踹开门,指着她道:“你就是曾经将我表哥虐的体无完肤的恶毒女人?”
原来是表兄妹的关系!
小姑娘长得挺可爱,但性子有些小骄纵,沈琉璃的目光落在小姑娘脸上一瞬,便移开视线继续望向窗外。
眸光空泛,失焦。
小姑娘双手叉腰,气恼地质问:“恶毒女人,我跟你说话,你怎么不吭声?”
恶毒吗?确实恶毒!
她现在仍旧恶毒的想,如果当初杀了他,该有多好。
沈琉璃没有反应。
小姑娘彻底恼了,气煞煞地揪住沈琉璃的衣领,想要给她个教训。哪知用力过大,哗啦一声,将她的衣襟拉至半开,肌肤上各种恐怖暧/昧的抓咬痕迹瞬间暴露于小姑娘眼前,尤以胸口处的咬痕更甚,惊心骇目,震得没见识过的小姑娘吓了一跳。
甚至,脖子上还有掐痕。
小姑娘转眼看到地上蔓延的铁链,霎时瞪大了眼睛,半晌憋出一句话:“活该,是你虐待表哥在先!”
沈琉璃只是呆呆的,没有回应。
小姑娘自讨没趣儿,揉了揉鼻子,嘟嘟囔囔地跑了。没两天,又跑过来将她奚落了一顿,沈琉璃依旧没搭理她,由着她骂,这些叱骂之语比起傅之曜的羞辱污秽之言,不过小巫见大巫。
后面,小姑娘又过来了几次,依旧是为她的表哥鸣不平,但怎么都没激起沈琉璃的反应,恍若未闻。小姑娘觉得没意义,一踏入洗梧宫,就觉得这里极其压抑,窒闷得透过气,但骂了人家这么久,总得让人知道她是谁。
小姑娘挺了挺胸膛,一脸骄傲地说:“坏女人,你听好了,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本姑娘大名偃冬青,爹爹姓偃,至于冬青这个名,则是因为爹爹和娘亲相遇在冬青花开的树下,就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爹娘相遇在冬青花开的树下,多美的邂逅。
偃冬青自报姓名后,见沈琉璃整个人依旧呆呆傻傻的,哼哼唧唧地便走了。
这天过后,偃冬青再也不曾出现。
入夜,晚风拂殿,鼓动层层叠叠纱幔,轻晃成一道道逶迤的弧度。
沈琉璃背靠在廊柱,抱膝坐于地毯,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埋首膝间,娉婷蝶骨颤动不止,似在啜泣。
傅之曜盯着她的背影,看了良久,终于坐到她旁边,将酒壶放在一边,伸手抚上女子的骨背,那一瞬间,掌下的脊骨剧烈颤抖。
诡谲的凤眸一沉,他将她拽到怀里,抚上她泛红的眼角:“又哭了?”
又道:“忍着!”
大手探入她的衣衫,粗粝的指腹揉捏碾压,但被她掌控的人却不会因这番抚/弄而打开,曲线紧绷,黛眉紧蹙,眉眼难掩痛苦之意,眸底的红愈发深润。
沈琉璃隐忍着,忽然抓住他的手,问:“你要封后了吗?”
傅之曜挑眉,睨眼审视着她:“朕封不封后,与放不放过你,可没有关系?”
攀在他臂弯的手指缓缓松开,沈琉璃低声道:“留着我,总归是不好。”
“你不好,朕便觉痛快!”
沈琉璃扭过头,贝齿死死地咬着唇/舌,死命忍耐着。
傅之曜幽幽沉沉地盯着她这副模样,转手挑过旁边的酒壶,呷一口,捏起她的下巴,低头吻了下去。
沈琉璃犹如泥塑一般,浑身瞬间僵硬。
他从未吻过她,这是第一次。
傅之曜命令道:“张嘴。”
沈琉璃乖觉地张了嘴,一股清甜的酒水渡到她口中,那酒是果子酒,带着果味儿的甜,又夹杂了一丝奇异的味道。
沈琉璃无暇品味酒的味道,只是昏昏沉沉的思考着,如果自己咬断傅之曜的舌头,让他死的可能有多大。
在她走神期间,傅之曜如法炮制,又渡了差不多半杯果子酒。
傅之曜偏首看她:“明天,朕要出宫一趟,少则半月,多则两三月。”
最近,战场局势变化莫测,主将指挥不利,导致陈军接连吃了几场败仗。
傅之曜打算御驾亲征,坐镇三军,准备打个漂亮的翻身仗。他能灭了泱泱萧国,焉知弄不垮萧景尚建立的新朝?
沈琉璃揪着衣摆边角,点点头,示意自己知晓。
终于,可以很长一段时日,不必面对他。
须臾,她竟开始觉得身子发烫,傅之曜慢条斯理的动作竟磨得她越发难受。
她竟想逢/迎他。
沈琉璃惊骇:“什、什么酒?”
“欢情酒,加了些宫里妃嫔争宠献媚的秘药,听说药效极烈,比你当初给萧景尚下的更猛,饶是再烈的女子,也能转为浪.妇!”
傅之曜说的轻描淡写,随意挑开沈琉璃抱腹的系带,将她抱到了榻上,又解开她脚上的铁链,却未解开手腕处。
帷幔荡漾而下,掩住了里面的春色,不再是腐朽枯木,而是春溪潺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