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
衙门内堂灯火通明。
灵犀镇里正跪倒在蒲团前,双手合十,面色在灯火的照射下,显得有些怪异。
口中还呢喃低语道:“沈大人,我不是故意害你的,我也是没办法,不害别人,我一家老小就得被害,你要怪的话就怪自己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错误的地方吧。”
“至于你侄子,现在应该跟你团聚了,黄泉路下你也不算孤单。”
故作模样地朝拜了几下后,里正脸上重新恢复了平静,那有些恐惧,有些挣扎变幻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狰狞。
“还不够,距离他所指示的目标还差了太多,或许我应该大胆点,直接把附近的村民全部骗进去,反正没有人可以出来。”
“不过他这次怎么去了这么久?往日不应该是一下子就回来了么?”
抬头看去,此时已经入夜。
距离那沈家公子进去已经过去了将近十几个小时。
他心中,莫名多了一些不安。
就在这时。
轰——
衙门的大门,遭受了巨大的力量冲击,轰然间碎成了无数块,木屑纷飞。
巨大的动静,不仅吸引了衙门留守捕快的注意,也让身处内堂的里正,脸色本能一变。
待看清来者的身影后,里正更是一脸惊骇,在他那瞪大的瞳孔中不断清晰的身影,一袭青衫,身材高大,可不正是白天的沈家公子么。
“怎么会……”里正暗自吞咽了一口唾沫。
沈郁一脸平静,幽幽目光倒映下,是不含一丝波澜的眼神,那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张龙,给你个机会,说出你在黄土村策划的一切,我或许可以给你留一个全尸。”
张龙,正是灵犀镇里正的名字。
顿时,张龙直接萎了。
他本就不是什么傲骨无双的人,之前所做的一切,也全是被逼迫的,如今沈郁归来,而那老人却不见了。
结果如何那还用想吗?
旋即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去。
沈郁眉头微皱:“你不知道黄土村的情况?”
“公子明鉴,我只是一个小小的里正,只负责将人往黄土村输送,至于过程以及结果如何,我一概不知。”
听着张龙的话,沈郁面无表情地看着,心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线索算是断了。
他原以为这张龙会是导致黄土村异变的幕后主使之一,但现在看来,他似乎并不知道黄土村的真实情况。
更不知道,黄土村早在十几年前,就没了。
或许那个老人,才是真正知道实情的存在。
“既然如此,你自裁吧。”
沈郁眸光闪烁,语气冰冷道。
张龙脸色阴睛不定,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长刀,但一想到沈郁可以从黄土村出来,并解决掉那个怪物,他就一阵无力。
他虽然也有一点武学修为在身,但也不过定桩境界,连那个风年残烛的老人都打不过,更别说沈郁了。
“希望公子可以放过我的家人,他们跟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
沈郁直接打断了张龙的话,不耐烦道:“放不放过那不光我的事,也不是我能做主的,我只能保证,若你的家人没有参与此事,我不会将怒火发泄到他们身上。”
张龙沉默了下去,脸上的精气神正以极快的速度暗淡,仿佛在一瞬间老了十岁。
颤颤巍巍地举起一旁的长刀,目光直视着沈郁:“公子,希望你言而有信。”
话落。
长刀送入胸口。
眼中的光芒消散,身体软倒在地。
等了半晌之后,沈郁径直来到张龙面前,没有犹豫,一把抽出了插在胸口的长刀,刀光滑过,寒光倾斜,一颗滚圆的物体掉落。
咚咚——
这一幕,直接吓傻了一旁守夜的捕快,看向沈郁的目光也带上了十足的恐惧,虽然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别人都死了,你还要破坏别人的尸体,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人。
说是变态也不为过。
“还真不是伥鬼。”
等了一会,沈郁才是放心地在心中暗道。
一面之词,往往都是对自己最有利的言语,尤其是在人之将死的时候,言语的威力会最大程度地发挥出来。
但他只看中既定的事实。
而不看感性。
因为死人不需要感性。
人要为自己所做的一切负责,尤其是算计到他头上。
“处理一下他的尸体,顺便告诉其它衙门的捕快,控制张龙一家老小,上至老人,下至孩童,一个都不要放过,这不是我的指示,而是县尉的命令。”
“不日,便会有人来带走他们。”
“一但张龙一家有一人逃走,你们就准备谢罪吧。”
最后一句话,沈郁面色狠厉。
“是,公子。”捕快心头一颤,慌忙点头。
待沈郁一走,捕快才是咕噜一声,脚下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身为一名小捕快,平日里也只是处理一些琐事,哪里见过这种凶残的场面,若不是沈郁当面,他跪下的心都有了。
看着那颗死死瞪着远处的人头,一股渗人的气息逐渐弥漫,那名捕快也不敢多待,只能匆忙处理着张龙的尸体。
但他余光一瞥,似乎看到了内堂的一处,发生了变化。
“那地方,之前有东西的吗?大人在跪拜什么?”
看着面前的蒲团,捕快不明所以。
但下一刻,他突然瞪大了眼睛,因为在蒲团的正上方,突然出现了一尊金佛。
一尊大小超过两米的金色佛陀。
在金光的渲染下,显得圣洁无比,神圣异常,但令人感到惊恐的是,这一尊佛陀,有着两颗脑袋,一面正,一面反。
正面是神圣的佛,反面是邪笑的佛。
就在他眼睛正对着突然出现的佛像后,恐怖的一幕出现了。
佛像的两面,一行血泪,缓缓渗出。
然后,他好像看到正面的佛像也笑了,那是一种诡异而邪魅的笑容,而且绝不应该出现在佛像上的笑容,同时伴随而来的,还有一阵尖锐古怪的笑声。
就像是有人用尖锐的爪子挠着墙壁,刺耳,恶心,疯狂。
捕快想逃,但佛像上的血泪一层又一层地流下,很快就浸湿了地面。
一股浓郁而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他的瞳孔中,只剩下了一面红光普照的视野。
血河,直接淹没了他。
如同海浪咆哮,他看到了呼啸的大海。
寂静的衙门内堂,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