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过来坐下。”她把那个小白脸未婚夫赶走之后就一直面对着门站着,裴知等了片刻,沉声叫她。
萧晨转身时已经调整好了表情,慢吞吞走过来坐下,二郎腿嘚瑟地翘起来。
“房子,我不卖了。”裴知说。
萧晨刚要开始抖的腿、顿在那里,她听到裴知语气冰冷地问她:“萧晨,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指什么?”萧晨一脸无辜地摊手,“我怎么你了吗?买你房子而已,又不是强买良家妇男,我还想问你干嘛针对我呢。”
“原因你心里很清楚,否则昨晚你就不会叫别人替你出面交定金。”裴知不跟她兜圈子,一针见血,“这说明你知道我不会把房子卖给你。”
原因她心里当然清楚--他嫌弃她嘛!叶怀远婚礼上的无礼放肆,叶太太咖啡厅里说的那些话,裴知嫌弃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裴总,”萧晨心里痛,面上就故意用一种放肆又克制的眼神打量他,“你是不是怕我住你对面、叶怀远老婆打上门找错人?”
她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叩,懒洋洋地开着玩笑:“我不会麻烦你的,只要买把电锯给我,我保证这一层都没人敢上来。”
“不,”裴知干脆利落地说,“是我不想看到你。”
女孩子强装的无所谓、脸上故作无赖的笑、与她眼里的光亮,一同泯灭。那种倔强又冷淡的眼神又浮现她眼底,冷冷看着裴知,不是恨的表情,倒像是难过。
“你宅子不修了?”萧晨硬撑着自己的满不在乎语气,冷声问他。
“修,但是不会麻烦你。”
萧晨一掌拍在桌上,裴知皱眉看向她的暴力行径,她却粗声粗气地耍无赖:“那我就让你在R县找不到一个漆工给你干活!”
“哦?”裴知冷冷看着神色瞬间变了的萧晨,”我现在打定金给岑南柳家,二十四小时之内他们就会派八个漆工老师傅为我开工修宅子。”
“他们柳家最好的雕刻师傅,不过是我们贺家山以前一个雕刻下手,”萧大师昂着下巴、傲得目空一切,“不说别的,就你东厢房那套剔红花鸟纹圆椅,他们连扶手上的图案是什么都看不懂,你信不信!”
裴知不信,柳家靠雕漆生意做到岑南第一富豪的程度,不可能像她说得那么弱。
不过他懒得辩论这个,“这不重要,宅子不修都行,“他目光盯着萧晨,“你,离司空良远一点。”
司空良?!萧晨愣了,关司空良那个傻缺什么事?
她心之所想,还真的问出口了。
裴知听得很刺耳,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她的频频出现令他不安,只能把话挑明:“不要再找机会接近司空良了,”他顿了顿,还是说出了口:“如果你伤害他,我也不会对你手软。”
听到这里,萧晨才恍然大悟--裴知竟然以为她是来报复司空良的?
见了她那么多次,他就只想到她和司空良之间的事?心内一阵热血翻涌,这口恶气萧晨实在咽不下,“你能把我怎么样?”她翘起二郎腿、又以那种混不吝的态度挑衅裴知:“你倒是说说看,裴知!我再接近司空良,你又能把我怎么样呢?!”
呵,裴知面无表情:“怎么,你觉得自己没有弱点?那你难道也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任何在乎的东西?”
呵……萧晨突然拿出手机,冷着脸在微信里翻找。她通过了一个好友申请,然后按下语音通话、将手机“啪”地丢在桌上公放:“喂?班长吗,我是萧晨。”
裴知皱眉看着神色跋扈的她。
“萧晨!哎呀太好了,终于联系上你了!”女班长声音很高兴,“你怎么一次都不来同学会……”
“班长,”萧晨打断她,“你昨天申请好友的信息里写司空良找我,你能把他联络方式给我吗?”
“哦是!好好好我马上发给--”语音通话被挂断,是裴知,按住了手机,他站着俯身向萧晨的姿势更令萧晨觉得如山压迫,更何况他还神色俱厉地望着她。
然而萧大师抱着双手,迎着他的惊怒目光,一副“你来啊、怕你我是你孙子”的挑衅表情。
“你敢威胁我?”裴知,怒极反笑。
“是你先威胁我的!”萧晨大叫,突然用力从他手下抽出手机、往旁边一丢!
趁裴知皱眉,萧晨双手飞快地握住他手腕和大拇指、用力将他手掌翻过来。
一道长长的刀疤,贯穿了裴知的整个手掌。当年从这个伤口涌出来的血、染红了萧晨整件校服白衬衫,颤巍巍地用内衣为他包扎时,萧晨一度认定他这手掌已经被割断、这一夜就算能活下去他也会失去半只手。
那时还是“捡垃圾的”女孩萧晨,远没有如今萧大师的定力,陌生的大哥哥救了她却身负重伤,两人被困在漆黑一片的杂货间里,黑暗之中、命悬一线,她跪在地上绝望地哭泣。
已经失血过多的裴知、无力却坚定地伸手揽住她。
“我是司空良的哥哥,我叫裴知,知识的知。”还在读大学的裴知不像现在这么冷硬凌厉,轻声在少女头顶上说话时显得很温柔,“你叫什么?萧晨--早晨的晨?”
十二年了啊。
将他藏心底、将他温柔良夜里郑重想起,将他看做少女时代唯一值得的梦,将他视作最艰难辛苦时刻一定会亮起的灯。
可他根本没把她当回事?!
“你一看到我、就只想到我有可能报复司空良?!”萧晨恶狠狠吼裴知:“你当我萧晨是禽兽吗,你裴知拿命救我、我会报复你当做心肝宝贝的弟弟?!”
萧晨简直想立刻下楼去买把电锯上来!
我把你当做言情小说中的男主角,你特么当我是刑侦故事里的嫌疑人?!
“萧晨--”裴知试图说什么,被萧晨怒喝打断:“你闭嘴!”
可裴知又不是小病,怎么可能被她吓住:“既然这样,那件事就不要再提了。恩怨两消。”
“消不了!我没怨过司空良,你的恩我也还没报答。”萧晨瞪着裴知,倔强地说,“这房子我买定了,你的宅子我也修定了!你找别人,我就自己跑去给你修,我看柳家谁敢在我面前抬手碰一下雕漆!”
这真的是报恩吗?裴知倍感麻烦地看着她,为了司空良、也为了她,裴知实在不想跟她有过多接触。他信萧晨,她说不是来报复的,那就一定不是,毕竟很多年前他就深刻领教过她的信守承诺了。可是他也不需要她报什么恩。萧晨让他感觉是个麻烦人物,会打乱他规划好的人生,比如原本这个时间、他应该在回公司的路上了。
想到回公司,午餐会议要讨论的内容真的很重要--永盛集团十年内做过的大型商业体精装修项目、到底拿哪几个出来才能震住考察团。
美国和日本的几家全球五百强也都在接触郑氏企业,但是这块肥肉裴知盯上了、就绝不会让给别人!
还有--“你手可以拿开了吧?”裴知示意她一直紧紧抓着他的手。南国雕漆第一刀的手劲真是挺大的,几次他想悄悄拔出来都失败了,太用力又怕冷不丁撂翻了她。
“……”萧晨震惊了!
刚才看他皱着眉思考着什么,萧晨猜不出,心跳得厉害,死死盯着他等着--如果他说柳家那边已经说定了,她立刻就打电话给柳墨林、骂到他们订单取消;如果他很感动、夸奖她成为了漆艺大师,她就顺势把修宅子的报价打个对折给他。
而他只想让她松开手--他就那么不待见她?!
萧晨不放!捏得更紧!掐住!
怎么个意思?裴知皱眉看着突然全身心发力的她,“”掰手腕吗?”
是不是想测试他的手部力量、有没有受当初刀伤的影响?
“什、什么?!”萧晨怀疑自己的耳朵。
为什么要跟她掰手腕啊?!
不是就算了,裴知用力抽出手,以为说到这里了,她总会知道及时收手吧?谁知她轴得、最后也没收力、“Bang”一声整个人磕在黄花梨的桌面上。
“哎!”裴知都吓着了,连忙起身过去看她,把她扶起来,看她嘴唇汩汩地冒着血,他倒吸一口凉气。
“啊--”裴知示意她张开嘴巴给他检查。
萧晨痛得眼泪汪汪,但他微凉的手指掐着她脸颊、俊朗的脸因为她的伤而皱着眉,她一边痛得吸气,一边心情愉悦。
“还好,只是嘴唇磕破。我过去拿个药膏,坐着别动!”裴知皱着眉转身去对门自己家。
怎么办,他脑内一直在想的是,午餐会议是肯定赶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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