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师而鸟名,为其官长。”
白衣帝者侃侃而谈,显然是早有腹稿,准备了很久。
他对于凤凰一族的定位非常清楚,知晓这一脉玩不来龙族那样的操作……但是,可以带小弟嘛!
百鸟朝凤,凤凰点齐了辅助小弟的鸟集团,理论上是足以和龙图腾集团掰腕子。
当然,理论归理论,实际上很可能打不过。
‘但……’
‘打不过才好啊……’
‘本来就是要起到制约平衡的作用,让龙族不能一家独大。’
‘一方面,若是把龙族按在地上摩擦,让他们看不到投资盈利的希望……及时止损,出售股份就麻烦了。’
‘另一方面,太膨胀的鸟集团……岂不是跟如今的龙集团一般棘手?’
帝者与伏羲对视一眼,便是都有共识,不言自明。
“鸟师……这却是不错,我很有兴趣了解。”伏羲坐直身子,眼底有笑意,“不知你可否讲解一二?”
“固所愿也。”帝者微笑,“鸟师者……凤鸟最贵,当为历正,主治历数、正天时。”
“玄鸟氏,司分者;伯赵氏,司至者;青鸟氏,司启者;丹鸟氏,司闭者。”
“祝鸠氏,司徒;鴡鸠(jūjiū)氏,司马;鸤鸠氏,司空;爽鸠氏,司寇;鹘鸠氏,司事……是为五鸠。”
“再有五雉,为五工正,在西为鷷雉,为攻木之工;在东为鶅雉(zīzhì),搏埴之工;在南为翟雉,攻金之工;在北为鵗雉,攻皮之工……五色之工,利器用、正度量。”
“此外,另有九扈,为九农正……”
……
这是一个庞大的体系,网罗了各方各面。
不是凤凰图腾的孤军作战,而是一群神禽图腾的大联盟!
他们各有所长……当联合在一起,足以跟龙族琢磨钻营的龙图腾论个高低上下。
白衣帝者讲述期间,伏羲一直静默倾听,眼中若有神采,像是在深思。
直到论述完毕后,他缓缓点头,“道友有心了。”
“算不得什么……”帝者哂笑一声,“我这规划虽好,可若是想要落实,其中困难却也不小。”
“这倒是。”伏羲认可。
“所以,我这不登上了此地,来找青帝皇兄要一手支援?”白衣帝者摊摊手,“凤凰一脉的领袖印玺——这号令天下万千神禽的凭依。”
“若少了此物,我就得去拿那金乌图章顶上……同样贵为鸟皇,神禽法统上没问题,可是人心却有微妙处,不能跟天庭做个彻底切割。”
帝者笑笑,“人族要赢,那得赢的堂皇正大,坐上天地主角的位置……这最讲究得位的正与否。”
“嗯。”伏羲眸光深邃,略一颔首,“凤凰的印玺的确是在我这里……自打我将道场从不周山脉搬到了这凤栖山,那印玺就归了我。”
“借你用用,拿吉祥物的招牌去号令天下诸般神禽,在人族图腾联盟中合纵连横,组建集团……算不上难事。”
“只是,你光做通我的工作,那还不够……”伏羲忽的笑了,“人族的真正掌控者,可是娲皇呐!”
“这,就要看龙族的朋友,是否足够给力了。”帝者笑容不减,“‘庖羲’终会下台。”
“失去了这位强力领袖的掌控,龙族会不会飘起来、暗搓搓的扩大自己在人族中的权威?”
“他们如果发动。”
“我的机会也到了。”
“鸟集团出现,便是顺应了人心大势。”
“抗衡龙族浸染,保持自主,不会被他人给绑架。”
说到这里,帝者话音变得意味深长,“其实人族不想被绑架的,何止是龙族这一支力量呢?”
“是啊。”伏羲感叹,笑容无良起来,“孩子长大了,一些人再指手画脚的……多不合适?”
“人皇都要轮替,都有退休,让新血上位。”
“却还有家伙琢磨着万世一人……啧啧,皇弟你觉得呢?”
“我们该请她们好好休息一下。”帝者大力点头,“此事若成,人族若胜。”
“我借壳上市,自是小赚一笔……而组建而成的那支力量,关键时刻可全数赠予皇兄,以作拨乱反正之用!”
“甚好!”
伏羲想听到的就是这一句话。
“君行雪中送炭之事,他日自有福报绵延。”
两位顶尖的大能,简简单单的便于此盟誓,定下契约。
“这是昔日,凤凰一脉号令天下神禽的图章印玺。”
伏羲翻手间,取出一枚似金似玉的绚烂宝印,“你持此印,交涉诸族,谈及上一纪元……或多或少都会给面子。”
“纵使不帮忙,却也不会转手就把你给卖了。”
“大家心中都有秤,不会破坏规矩。”
“多谢皇兄。”白衣帝者将宝印接过,松了一口气。
没有这物件。
鸟师同盟,太难组建了。
伏羲并没有乱说。
一个不好,帝者可能刚刚牵头,就被哪位神禽大罗,转身就捅到了女娲那里。
像是青鸟氏。
这一个神禽中的一流族群,可是跟西王母关系密切的紧,多为此脉信使。
且其中核心,也是有在洪荒女神社团中混的。
跟之联络,就得做好转手被卖的心理准备。
而有了这印玺却不一样,算是半件公事……公私分明,算是这天地游戏的一个规矩了。
凤凰统领神禽,集体行动……这带上了一定的治政色彩,没有哪位会主动坏了规则。
“有此印玺,我成算大增。”帝者谓叹,“很长一段时间,能够保持隐蔽,不会被娲皇先窥破了行径,直接就把我给请出来。”
“待到我想站出来的时候,木已成舟……她却也奈何不得。”
“那倒未必。”伏羲摇摇头,“你可莫要小看了我那妹妹……她看似呆萌,其实认真起来会很可怕。”
“你要知道。”
“曾经呐,我虽然压榨她不停,动不动就让她加班干活……可我却也是真的抱着磨砺培养她的心思。”
“那些工作,她一个不少的完成了……这些都是无可想象的底蕴基础。”
“也就是她点的技能有些偏,天赋还没改过来,在算计挖坑上有一点点欠缺。”
“可等她在巫妖大劫中多挨几次毒打,被迫融会贯通……你便会看到完全体的她是如何强大!”
“就我们这青帝白帝的组合……”伏羲摇摇头,“如果先手不在手里,可能还真的被她按在地上捶。”
“甚至一个不好,你先被逼出来……她肯定会很喜悦的把你吊起来抽。”
“尽人事,听天命。”白衣帝者沉默了半晌,才微笑而道,“能做的事情,我们都努力去做了……输赢胜败,那就看时局变化最终如何了。”
“你倒是豁达……也对。”伏羲失笑,“你的目标,严格说不过是保本止损。”
“拿得起,也放得下……了不起就是在盖棺定论的时候,被拉到那特殊的时间点,被盘古的女娲暴打,宣泄这个纪元给她添的堵。”
“可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被盘古砍的人多了去了。”
“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没啥好丢人的,最多有点痛。”
“但我就不一样了啊……”
伏羲感慨万千,“看来,我还是得给你做些掩护,好让你能成功偷渡转进,等到合适的进场时机。”
“有劳皇兄了。”帝者诚心诚意的拱手。
“我有言在先。”伏羲看了他一眼,语气淡漠,“在其位,则谋其政。”
“你既然选择接受这一桩因果,则所行所为不能有半分偏颇。”
“这是自然。”帝者默默点头,“人族若败,我当会跟着殉道……”
说到这,他叹息一声,“这一个纪元,巫妖大劫的根源是什么,我等大罗有谁不知道呢?”
“人道精神分裂了!”
“思想上,出现了逻辑相悖……有坚定理想的,也有执着现实的。”
“我们这些大罗,看着,听着……纵然道心坚定稳固,矢志不移。”
“可无量化身所见汇总,却也难免要有所反思。”
“一点反思,便是一种道路。”
“我们还是我们,善是我们,恶也是我们,始终不变。”
“但我们也想入局,善也走,恶也走,看看不一样的风景,见见不一样的道路。”
“最后若是因此沉睡,却也心甘情愿。”
“尤其是我们这等人……一时的胜负,早已不放在心上了。”
“更多是对人道未来的考虑,麾下无尽苍生黎庶重量所带来的责任……”
帝者摇头。
伏羲莞尔一笑,“你这是我所见过的,将两头下注能说的那么有道理的大罗。”
“不过无所谓了。”
“是非善恶,纪元落幕、盖棺定论的那一刻自有说法。”
“当然。”
“到时候得好好收买一下白泽那家伙。”
“否则啊,他要是笔下一歪——”
“大家本是一个个圣道煌煌,却在他那里形象不佳……难搞啊!”
“哈哈哈……也是。”白帝抚掌大笑,“那混不吝的家伙,除了盘古不敢黑,剩下的就真是放飞自我了。”
“看来,我得提前准备好一些薄礼……败了,能有个体面评语;胜了,也更好光辉万丈。”
“那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伏羲不在意,“反正我嘛,他是会注意挑好话说的,从来不用给钱。”
“好了。”他话锋一转,“我让那人给你打掩护的时候,你可要配合些。”
“女娲算计的水平不是顶尖,但演戏可是极强。”
“能演戏,自然也能轻易看破演技。”
“这一点上,女神普遍比男神优秀一些。”
“要是你穿帮了……那会被笑话很久的。”
“我已知晓,断无差错。”白帝眸光闪烁,“一些东西,我已经隐秘的透露出去了。”
“只希望,天庭的那位云中君小朋友,他的业务能力配得上女娲的重视,能在千辛万苦的窥探下发现重大机密……”
“若非如此,早就让他意外身亡在检查兵营的路上了,哪能会只是给他往日里一点刺激,眼下依然这般活蹦乱跳的?”
“一杯酒,没让他呛死……呵。”
白帝嗤笑一声。
“你啊……”伏羲欲语还休,最后轻叹一声,“那可是炎帝的棋子……你这般折腾,当心事后被炎帝找上门,给你使绊子。”
“那又如何?”
白帝丝毫不担心,“我怕他不成?”
“一个关键棋子都被女娲吃的死死的家伙,至今都躲躲藏藏,不敢露面。”
“若不是他的水平太拉低大家的平均能力,我们何至于此?”
“早就五帝携手等着女娲了。”
白帝如是道。
“炎帝……或许未必是水平太差。”伏羲眼神玩味,替着说了句公道话,“可能是出了什么问题。”
“况且,五帝携手……难呐。”
“黄帝,我还是有些猜测,与人族的气运有关,似乎有些像鸿钧这天道通灵的情况,是人族的气运成精。”
“要么死活出不来,要么一出场就是巅峰。”
“黑帝……我是真的一点都不知道是谁。”
“我有些怀疑是共工,但追查到的一些线索又自相矛盾……”
伏羲说着,便是摇头。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希望最后,能给我们一个惊喜好了。”
“我也这么希望。”
白帝掂量着自己手中的凤凰宝印,蓦然站起身来,“好了……我要去做些筹措鸟集团的准备了。”
“等你的那位锅手就位,我直接就串联。”
“行。”伏羲点头,“届时,你配合演戏,记得场面要悲壮一些……为一位人族的帝送行,场面不能小了。”
“当然,可千万别给彻底弄死了……”
“那就要看你准备的兜底人手,面子够不够大了。”白帝道。
“这你大可放心。”
伏羲自信,“圣人参与,面子你能不给一点吗?”
“哈……这倒是!”
轻笑声中,白帝的身影黯淡下去了。
就如他出现的那般隐秘。
只有伏羲,还坐在原处,摇着头。
“龙师火帝,鸟官云皇。”
“只有龙和鸟,如何能够满足我的需求?”
“还是要有火和云的就位,那才行啊!”
“火云……火云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