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天界,重履人间。
尽管,洪荒的人间,与太曦那被岁月冲刷,只剩最后一星半点之模糊记忆的后世,可谓天壤之别。
然,立于数万里高空,俯瞰人间大地,那巍峨陡峭的山峦,碧波万顷的江河,以及一处处人声鼎沸的城池,还是勾起了千年前甫出世,就被女娲娘娘收入门墙,无缘一睹人间盛景的太曦,埋在内心最深处的愁绪。
女娲娘娘唯一的入室弟子,东皇太一与祖巫后土之子,痴立于无垠高空。
身穿金白相间的潇洒长袍,金冠束发的男子,为长空更胜利刃的罡风所扰,说不出的清雅俊逸。
呱!呱!呱!
太曦俯首人间,仿佛沉醉于其中。倏然,一阵代表不详,极端尖锐的乌啼响起。
伴着乌啼,一方纵横百万里,黑烟滚滚的领域世界成形,似翻腾不惜的浪潮,填充长空。
一根根锋锐鸦羽遍布领域世界的每处角落,若铺开的剑锋,将太曦囊括其中,根根鸦羽焕发比刀剑更锋锐的光泽。
………………
终于等到了!
妖师宫高手——黑羽上人,连同五名金仙,奉妖师鲲鹏之命,前来铲除东皇太一的余孽。
鲲鹏以妖族妖师身份自居,可他心里清楚,若非陆压投靠佛门,四大妖帅力有不逮,早在数亿年前,就打上门了。
东皇太一与祖巫后土的儿子出世,自看到太曦的第一眼,属于准圣的直觉,以及执掌河图洛书多年锻炼出的卜算天机之能就告诉鲲鹏,自己与巫族、妖族的因果多半应在对方身上。
故此,专门调遣了以黑羽上人为首,明面上与妖师宫毫无关系,又曾受过他大恩的一批高手,行此斩草除根之举!
以黑羽上人为首的这批高手也明白,无论此事是否能完成,他们的命都保不住。奈何,欠鲲鹏的东西太多,不得不来!
“三千鸦杀!”
一切说起来繁琐,实则自太曦离开天界,再至黑羽上人率众围上来,展开领域世界,将他困在其中,不过十个弹指。
黑羽上人也不废话,直接发动至强攻击。
黑羽上人先起领域世界,再出绝招,三千鸦杀一招,以周身羽毛所化。
此招一出,数千上万枚鸦羽齐动,落于这片领域世界内,将领域内万千规则复苏。
“唳!”
“啾!”
“呜!”
…………
黑羽上人的领域世界内,规则化作一只只只灵禽猛禽:斑鸠、大雁、燕子、麻雀、喜鹊、……、青鸾、火凤,百鸟齐现,将一头身高万丈,周身鸦羽闪耀漆黑光泽的乌鸦簇拥其中。
世人皆鄙夷乌鸦,将之视为恶禽。乃至民间传说,百鸟之王——凤凰聚拢天下鸟类时,乌鸦连参拜凤凰的资格都没有。
作为一只乌鸦精,黑羽上人一直有个梦想,改变乌鸦的地位,让乌鸦取代凤凰,成为百鸟之王!
三千鸦杀一招,全面复苏的百万里领域世界动荡,三千规则所化的猛禽虚虚实实,变幻难测,向太曦发动全方位进攻。
鸟喙,利爪,羽毛,乃至污秽不堪的粪便,裹挟可怖杀机,齐攻太曦。
“白矖前辈!”
尽管,对手并未现身,可太曦稍微想一想就知道,除了躲在北海的那个叛徒——鲲鹏之外,再无其他可能。
丰神俊逸的脸庞泛起嘲弄,打出自己手里的第二张底牌。
白矖之名一出,一支如上苍之手,蕴含无限力量的纤纤素手成形,似苍天震怒,欲惩罚人间。
光洁纤细的玉手上万千法则流转,正中领域世界。
咔嚓!咔嚓!咔嚓!
白矖一身修为已达准圣之境,胜过黑羽上人这个太乙金仙不知凡几。
纵然随手而发的一掌,仍将黑羽上人祭炼数千万年的领域轻松击碎,攻向太曦的一切攻击,尽数在半空停顿。
随即,现出道道可怖缝隙,如破裂的冰层般,即将冰消雪融的领域世界内,不知何处刮来一股清风。
刷拉!
三千规则所化的猛禽,以及它们的一切攻击,在不知来自何处的清风下,光斑般破灭。
轰隆!
长空响彻最后一声巨响,黑羽上人的领域世界崩毁,无边黑浪翻腾,如水面被石子溅起的波纹涟漪,于这片距地面足有数万里的长空,铺天盖地的卷出,化作笼罩方圆数亿里的炫彩光雨。
充塞长空的光雨,每一点光斑就是一方细微世界,内中自有万物滋生,星移斗转。
哇!
领域世界被毁,黑羽上人以及其他五个金仙高手自虚空现身。
首当其冲,直面准圣之威的黑羽上人,因性命相交的领域破碎,枯干瘦小的身躯在长空剧烈颤栗,嘴巴大张,喷出一口殷红。因他一招三千鸦杀,一身羽毛与领域世界一同完蛋,感同身受下,浑身毛孔涌出无尽鲜血,迅疾将之化作一周身染血的血人。
滴答!滴答!滴答!
点点饱含太乙金仙杀机与力量的鲜血向大地落去,化为一场笼罩亿里区域的血雨。
落于山峦,将山丘腐蚀出一个个深不见底的坑洞;降于大地,大地塌陷,形成无底深渊;落于潺潺流动的江河,原本平缓的湖水因一滴鲜血而狂暴,化为澎湃的怒潮骇浪,淹没两侧农田、吞噬村落、城镇。
须臾,数以千万计的凡人,以及更多至无法计算的生灵被杀,一道道虚幻且扭曲的魂魄浮现,映入高高在上的太曦眼中,捕捉到无形气机锁定他们,将带着他们进入冥界。
“就凭一个太乙金仙,五个金仙就敢来杀我?”骤然遭遇一场袭杀,太曦凛然不惧,咂嘴道,“话说,鲲鹏那头老妖怪,到底是觉得我很好欺负,还是以为,我和他这个老东西一样蠢!”
说到最后,太曦面露失望神情,摇了摇头。
“鲲鹏应该是自己犯蠢吧?”
出手援手太曦的白矖走出,一身雪白宫裙,英姿飒爽,唯独一股来自元神的清冷弥漫眉宇的女娲护法,听到太曦之言,以一种自己都感觉游离的口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