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要趁着这个时机,多要点好处,等好处到手之后,再死也不迟。
这会儿要出了问题,那姜家就真要出大问题了……
这边没骂完,却又见姜铎小脑瓜陡然伸出,往姜保方向狠狠啐了口,骂道:“狗**的下流种子!老子没说完,你插你娘的嘴?老子看泰哥儿比你强十倍,这姜家门儿里,一个个都觉得是天王老子,没有他干不成的事,野牛攮的顽意儿们,还有脸骂别人?你们怎不撒泡尿看看你们的德性!”
姜保见姜铎忽然呼吸急促起来,忙跪下道:“父亲要打要骂容易,能否叫个人来打骂,你老气坏了身子骨,儿子岂不成了大不孝之人?”
姜铎或许明白这份心思,或许不在意,他哼了声,道:“泰哥儿确实是长进了,明白自己的位份,知道能做甚么不能做甚么。不过,越是这样,老子反倒越放心让你去了。好好去当一任营将,摸清火器营的战法。我隐约听说,西洋的火器和先前不同了。眼下火器营的火器,开一火的功夫,射箭能射五六轮儿了,费劲。雨雪天,刮风天就都成废铁,比不上一根烧火棍。可如今有种新火器,不惧雨雪和大风……”
敬义堂上。
老国公姜铎被熊皮大褥裹成一团,就露出一个小脑瓜在外面,乍一看,好似一个土豆。
姜泰:“……”
他沉吟稍许,道:“老祖宗,火器营我不是很懂,孙儿还是想回水师……”
但国朝上下,却没一个人敢小瞧这个老儿……
姜铎没毛的眉头挑了挑,撇了撇干瘪的嘴,看着长孙姜泰道:“皇上说,神机三大营要交给绝对忠臣可靠之人手里。因为贾家那小瘪犊子快把火器吹到天上去了……那忘八犊子,他知道个球的兵事,就知道在皇上跟前嗡嗡叫。不过,火器营的确是要紧的地方。皇上说,他能信重的人不多,姜家排第一。所以,想把烛龙营交给姜家子弟带,并点了你的名。你怎么说?诶,好好听好好说就行,别抬起脸来,一个个球攮的脸那么长,老子看着眼晕!”
石碑胡同,赵国公府。
话没说完,其父姜保便劈脸骂来:“该死的畜生!抬举你当给你脸了?也不撒泡尿看看,你配不配在这还嘴!狗**……”
宁国府,马棚西侧的五间排房内。
李暄看着温暖如春的屋子,和一排排青菜,眼睛都直了……
姜保忍不住道:“老爷,自走火器儿子也听说过,可造价极高,一门火器快合到上百两银子了,极费工。再加上子药,怎么可能大批装配?”
姜铎想骂来着,可到底年岁大了,只“呵……呸”了口,继续对姜泰道:“你去了后,好好掌兵,好好瞧着学着。火器营若果真如贾家那忘八犊子说的那么神,往后你的位置至关重要,记下了?”
姜泰点了点头,忽见一旁姜林站着,脸色有些阴郁,迟疑稍许,道:“老祖宗,要不……让林哥儿去罢?”
姜铎闻言,难得露出一抹笑脸来,道:“老子就知道,老子的种没那么蠢!行了,都起来罢。对了,老子听林哥儿媳妇说,林家有一种叫暖气的物什,很是暖和。好像用的不是火盆烧,用的是热水热气甚么的……神神叨叨,贾家那小球攮的,正经事不做,整天神三鬼四的瞎捣鼓,不过也是种能为,能捣鼓出金山来。啧,要是老子的种就好了。你去问问,能不能给老子也装一套,宫里赐的红箩炭虽好,但还是觉得有些干。”
姜林闻言,一张脸都纠结了起来,却也不敢说个不字……
……
甚至都忽略了刚进来时,差点让他作呕的牲畜粪便臭味……
“好球攮的!内务府太官园花了多少银子,弄的菜都只是蔫儿不叽叽的,他娘的一群忘八用银霜炭烧炕,居然烧不出好菜来。成天不是韭黄就是黄豆芽,爷吃根黄瓜跟睡了他闺女一样!”
说着,李暄从一个黄瓜架上,摘下了一根翠绿翠绿的黄瓜,随便拿帕子擦了擦,咬上一口,满嘴清香!
“发了发了!”
“贾蔷,你这赚钱的法子也忒多了,可你得一样一样的来,西山不是还有座金山没捣鼓完么?怎又捣腾出一座绿金山啊?”
“这买卖,我瞧着怕是比捣腾煤更有来头,还贵气!”
贾蔷摇头道:“寻常百姓谁吃得起这个?就算是贵人……大部分家里也都有地窖,存着的。除了少数着实金贵的,买得起这个的不多。”
地窖是个好东西,便是寻常百姓都能窖藏个白菜甚么的,当然,他们多吃腌菜。
冬日里试着在烧火的炕头温一盘蒜苗,发一盆豆芽,就算是尝鲜过年了。
但是达官贵人家里,却有专门存鲜的地窖,名曰菜洞子。
少数极贵人家,甚至还会在火炕上专门种菜。
而这样做的代价,就极高了。
相比之下,贾蔷这座温室,看起来代价不菲,实则不然。
温室以玻璃为窗,暖气房内以沃土种菜,和前世的温室大棚其实没多少区别,效果当然不错。
玻璃在当下虽也算是贵重物了,不过宁荣二府的窗子,早以玻璃为封了。
若不追求如前世那样严格的透明澄净度,弄些玻璃并不难。
而这五间温室最大的秘诀,其实还不在玻璃和暖气,而是温室外砌的保温层。
以炉渣为媒,辅以棉麻为芯,贴着墙面再砌一层保温层,这就能使得温室的温度能够均匀的升到足够高,并且能保持住。
不然,纯粹靠烧煤来带动这样大的空间,一来代价太高昂,纯粹靠金钱堆砌,奢靡太过。
二来,烧的太狠,热度分度也不均,容易造成靠近火炉处的烤干烧焦,远离的热力又不够。
而有了这层保温层,哪怕是最原始的保温层,所起到的作用,也是不可估量。
再加上发酵过的牲畜粪肥,才让这一棚菜,成了李暄眼中的绿色金山。
“我让王爷看的不是这个,是那炉子和暖气片。炉子烧的煤球,就是那堆着的那些。这个顽意儿,一块能烧半个时辰,一次放两块,能烧一个半时辰。屋子小密实些不透风,能保一宿不冷。
市面上那些煤方,比这个差远了,一块要三文钱,咱们这个,一块只要两文钱,一宿四文钱管不冷,六文钱管热。一个月才不到二百钱,省着点,一百多钱就足够了。
这个价格很低了,便是寻常百姓都用的起。
薄利多销下,内务府将会拥有一座永远不会枯竭的稳定财源,还能惠民。
毕竟,冬天一直会有,每年冬天京城少说也会冻死百十人。
因受冷感染风寒去世的,更不知多少。
所以,将煤卖的这样便宜,也是天家对百姓的恩德。
而且不仅煤球能赚银子,炉子也能赚。寻常的煤球炉子简单,不算甚么。
翌日清晨。
姜铎骂道:“刚夸完你,你狗攮的就犯糊涂!这是皇上金口玉言钦点你为将,也是你拿来礼让的?小林子,你大哥害怕你嫉妒生恨,祸起萧墙,你这下流种子怎么说?”
姜林苦笑跪道:“老祖宗,心里是有些不大得劲,可那是我大哥,哪里就到这个地步?”
虽然他心里曾无数次祈祷这个老不死的快点咽气,但毕竟没有蠢到家,知道眼下隆安帝对姜家之所以礼遇到这个地步,全因姜铎在军中无上的威望,天家需要这个威望,调整军中格局,收拢兵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