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林迟疑道:“可万一太医诊脉诊出来真相……”
姜铎闻言破口大骂道:“甚么好球攮的下流种子?你当老子是装的不成?赶紧让人把寿材都准备好,让和尚道士打幡儿念经祈福,给老子冲一冲。万一果真过去了,那就糟了。”
姜铎依旧不睁眼,撇嘴含混道:“嫁给贾家,就是贾家妇了,和姜家甚么相干?”顿了顿,又问道:“你老子那野牛**的,回老家了么?”
姜林点头道:“回了,还有二叔、三叔、四叔他们。族中叔伯们也都没甚么动静,都走了。”
姜林闻言心又猛然提了起来,颤声道:“老祖宗,您老……”
牛油腊点着,外面却罩了一层翡翠灯罩,屋内惨绿……
如今姜铎单爱这个色儿……
“反噬也是反噬贾家,和你球攮的忘八有几把相干?”
冷不丁的,幽緑的光泽中,姜铎开口骂了句。
新晋世孙姜林看着双眼只睁开一条缝隙的老国公姜铎,道:“老祖宗,近来贾蔷权势大盛,清查宫内。接着还有宗室,勋贵,文武大臣。自高祖朝绣衣卫指挥使江辙后,国朝百年再无此等权势之臣。眼下人心惶惶,连戴权都栽在贾蔷手中……”
顿了顿,见姜铎无动于衷,又继续道:“孙儿并非羡慕其权势滔天,而是担心,之后的反噬太剧烈……”
内堂。
姜林冷汗刷的一下就浸透了衣裳,心里疯狂呐喊,甚至问候了姜铎的祖宗十八代,面上却赔笑道:“这不是,三妹妹就要嫁过去了么……”
贾蔷“唔”了声,将扒在身上的晴雯放在一边,起身出去了……
金钏这才抬眼多看了眼,腿都有些发软,暗自咋舌。
“少球攮的啰嗦,老子折腾一回,再给贾家小子送个礼。这小子,老子倒要看看,他要怎么往下走!”
姜铎的话,姜林已经完全听不明白了,他劝道:“老祖宗,您老还是好好保养……”
可话没说完,却发现姜铎已经头一歪,昏睡过去了。
……
翌日清晨。
天还未亮,金钏红着脸进了内卧,不敢多看,叫醒贾蔷道:“国公爷,李姨奶奶要见你。”
乖乖!
怪道一枪能斩可汗,好大一杆枪……
……
“怎么了?这样急眉赤眼的。”
贾蔷看着李婧笑问道。
李婧道:“爷,昨晚赵国公府突然紧急传太医,赵国公姜铎病危,各方势力都惊动了,石碑胡同外热闹非凡!孙婆婆派出所有精锐,前去摸底,果然,坠住了好几路人马!”
贾蔷闻言神情一震,道:“寻着老巢了没有?”
至于姜家老鬼,他连问都懒得问……
李婧笑道:“我亲自出马,还能叫他们跑了?爷绝对猜不到,身手最俊的那一波人,落脚处在哪里!”
“在哪?”
贾蔷沉声问道。
“归元寺!”
李婧双目明亮的吓人,一字一句说道!
贾蔷闻言却是眉头一皱,道:“归元寺?我怎么听着有些耳熟……”
李婧笑道:“爷,朝廷里可是有一位佛王!!”
贾蔷闻言变了面色,道:“先帝第五子,义恒亲王李叶?”
义恒亲王李叶,是贾蔷死敌端重郡王之兄,是当初艳绝六宫丽太妃长子!
虽然打小跟在世祖爷的一位老太妃身边长大,从来吃素念佛,纯孝善良,是有名的佛王,可是……
如今,端重郡王已死,丽太妃生殉,此人手里居然握有一支如此人手?
见贾蔷面色凝重,李婧反倒劝道:“爷放心,最忌惮这位佛王的,可不是咱们,是宫里那位。当初要生殉丽太妃,废黜端重郡王时,这位亲王曾入宫跪了一天一夜,终没甚用,让宫里那位差人送回王府,自此之后愈发虔诚释道。归元寺,就是这位佛王的道场!”
贾蔷拧眉道:“不应该啊,怎么可能藏得住……”
李婧笑道:“孙婆婆说,这些高手都是僧兵!极少露面,这一次出动,也是因为赵国公之死活干系实在重大!可见,有些人正盼着他死呢!”
贾蔷缓缓点头道:“自然都盼着。我虽也是国公,可和那位完全不是一回事,那是在军中浸淫了一辈子的老人,他一日不死,军中便无人敢大乱。至少,京城无人敢妄动。他要是死了……”
李婧抿了抿嘴道:“看起来,不少人都在等着。好在,昨晚宫里连派出六拨太医,将人救了回来,暂时转安了。”
贾蔷沉吟稍许后问道:“昨晚中车府没有动手?”
李婧笑道:“几方势力联手,默契的抵挡中车府的番子,有惊无险。也是因为他们全力对付那边,孙婆婆才能顺势坠住几伙人。”
贾蔷缓缓颔首道:“继续摸底,不管是哪一伙的,这个时候敢在京中乱跳,皆斩!”
李婧闻言,迟疑稍许道:“爷,这一波硬茬子有些多,全凭咱们……算上绣衣卫,怕也要折损不小。”
贾蔷笑道:“动手的时候,自然不会有咱们自己动手。你且让人去坠死了,这一波动手后,你这金沙帮的帮主,就要君临京畿江湖了。”
李婧闻言,偏头抿嘴一笑,难掩喜色,道:“我先去看看峥儿!”
只看儿子?
贾蔷提醒道:“闺女不是你生的?”
李婧笑道:“那丫头不和我亲,周围到处都是宠她的,轮不到我!”
说罢,笑着跑走了。
贾蔷暗自摇头,这世道,重男轻女的居然是女人……
好在,身为国公府的大姑娘,小晴岚如同住在蜜罐里一样,倒也幸福。
不过,抽时间还是和李婧好好谈谈,一码归一码!
……
宝郡王府,前厅。
李景看着李暄将其四岁儿子按在地上扯脸,无奈的皱了皱眉,眼中却闪过一抹柔和。
“咯咯咯!五叔,我……我……”
“少废话,快说,你伏不伏?”
“不……不伏,我父王才是天下第一大英雄!五叔,你只能是第二!”
“咦,你这小子还嘴硬,看爷痒痒挠抓抓神功!!”
“行了!”
看到幼子笑的喘不过气来,大两岁的长子居然还站在一旁羡慕不已,李景就冷下脸来,喝道:“小五,混闹甚么?”
听闻此声,大些的孩子一个激灵,脸上的笑容和艳羡瞬间消散,神情一时间冷漠下来,和李景几无二样。
小的那个也唬了一跳,悄悄的躲在李暄后面,偷瞄向李景的目光,也满是畏惧……
李暄见之叹息一声,将老二抱在怀里,道:“大哥,孩子才多大点?你看看都唬成甚么了?老大已经送上书房读书了,难得休沐半天,不能让他痛快顽耍?老二更小……”
“老二还小,你也小么?”
李景懒得听这长歪了的弟弟废话,冷然打断后,道:“说罢,甚么事?”
好似没事就让李暄赶紧滚蛋,少来祸祸他儿子……
李暄心累,道:“如今宫里不是在彻查歹人,弟弟就过来看看……”
李景闻言却变了面色,沉声道:“是贾蔷让你来的?他也想对本王来一手?他真以为自己是甚么好阿物?小五,你只管让他来试试,本王才教他知道厉害!”
说罢,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背后,李暄张开的嘴还没合上,只能颓废的叹息一声,对李景两子道:“你们将来可千万不要学你们父王啊,得学五叔!”
小二明显很喜欢李暄,小声道:“五叔,你要是我们父王就好了!”
李暄正是稀罕儿子的时候,抱着小儿举高高道:“五叔和你们父王有甚分别?五叔就是你们的父王!走,寻你们母妃去,今儿五叔接你们回王府玩耍,看望妹妹去!”
两个王子闻言登时大喜,随李暄一道至后殿,寻到宝郡王妃方氏,笑道:“大嫂,我接老大老二回王府看看他们月亮妹妹!”
方氏笑道:“怕你大哥担心你带去胡混,不肯放人。”
小二还不晓事,撒娇道:“母妃,五叔说了,他才是我们的父王……”
此言一出,方氏眼睛就竖了起来,瞪向李暄道:“怪道你大哥不叫你同贾蔷来往,你瞧瞧你现在,成甚么混账了!”
李暄差点跪了,道:“大嫂,我是说五叔就像他们父王一样,不是说就是他们亲父王啊!”
“呸!”
方氏红着脸咬牙啐道:“越说越不像了,快去快去,不然我叫你大哥来,让王爷和你理论!”
李暄哭笑不得,拉着李景两个儿子道:“走走走,随五叔走!你父王见怪,五叔担着!”
话虽如此,两个王子隐约还是知道这位或许不大靠谱,一起看向方氏。
方氏看着儿子期盼的目光,迟疑了下,还是点了点头,道:“去罢,早点回来。鼎儿就直接从你五叔家,回上书房读书。”
“是!母妃!”
“嘎嘎嘎!”
看着比自己两个儿子笑的还欢喜的李暄,方氏好笑不已,摇了摇头,心里又犯愁,该怎么同李景交代……
却说李暄接了李景二子李鼎、李真出了王府,他一个一个抱上马车,然后赶在李景未追出来前,哈哈大笑着调头就跑!
至东四大街,人声鼎沸,两个王子何尝见识过这等热闹,忍不住拉开车窗,挑起窗帷往外看去。
正当二人看到路边耍猴的江湖人拍手叫好,李暄亲兵隐蔽四散,防止意外发生时,谁也未想到,一个石锁骤然从天而降,“嗡”的划过一道破空声,“轰”的一声击中马车!
李暄回过头来看到这一幕,整个人都懵然,怔怔的看着倒榻了半边的马车车厢……
“主子小心!”
在一片惊吼怒骂声中,陆丰一下从旁边马背上跃起,将李暄从马背上扑倒下马,随即又是“嗡”的一道破空声,又一个石锁飞落,正中李暄那匹御赐黄骠马的马背正中,黄骠马惨叫一声,生生被从中砸断,悲鸣惨死。
李暄僵硬着身体狠狠推开侍卫,走到马车跟前,颤着手拉开车门,面色惨白,唯恐看到让他崩溃一生的场景……
“五叔,我怕!”
看到扑过来的两个孩子,李暄僵直着激荡的眼神,反反复复打量几遍,发现毫发无损后,再看了眼坍塌狼藉凄惨无比的一半马车车厢,忽地抱住二小放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大喊:“这里是神京啊,这里是都中啊!爷他娘的是皇子啊!!”
东城兵马司已闻讯匆匆赶来,胡夏带人疯了一般的往街边酒楼上冲,可是冲了一半就退了下来,盖因巨大的火舌,冲天而起!
半个时辰后,看着已经烧成一片废墟的酒楼,贾蔷脸色铁青,一甩斗篷,折身阔步离去,前往宫中。
虽然他隐隐觉得太过巧合,可是,又怎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一刻钟后,绣衣卫、东西南北中五城兵马司、步军统领衙门、刑部、顺天府乃至中车府,数以万计兵马,不断接到贾蔷一道又一道钧旨,杀向京城内外三十余处私密之地,一时间,京城各处杀声震天,血气直冲云霄!!
……
养心殿。
隆安帝面无表情的坐在御案后,唯有颤抖的眼角,让熟悉他的人知道,此刻这位天子愤怒到何等地步。
韩彬、林如海等人心中皆是一叹,原本是要约束彻查龙雀的规格,最好不要过于兴师动众,尤其是在官场上。
可是此次刺杀后,再无这般可能……
如今就看,贾蔷到底会做到甚么地步……
正这般思量着,戴权的身影出现在殿内,打破了君臣间的沉寂。
戴权脸色有些焦急惶恐道:“万岁爷,怕还是要调集京营才好。宁国公杀红眼了,中车府能打杀的,都快让他拼完了!眼下已经灭了二十多家江湖帮派了,居然还剿了几座道观佛寺,连归元寺那等大寺他都让人给冲杀了。还有几家候府伯府,他不请旨就敢动手!奴婢只劝了一句,就吃了一鞭子,再说一句就要斩首喂狗……主子爷,宁国公虽和五皇子好,可这样杀下去,实在骇人!”
狗娘养的贾蔷,也不知如何发现了那么多硬茬子老窝,专让中车府去攻最硬的那些,他的老底子损失惨重,心都在滴血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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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风吹凉
石碑胡同,赵国公府。
他叹息一声,起身往外行去。刚行至门口,就要离开这个森幽如黄泉阎罗殿的房间,忽听身后又传来一道孱弱无力的声音:“让,让你娘……还有,还有你媳妇来,给……给老子,按了睡……”
姜林:“……”
姜铎闻言,老眼虽未睁开,却是颇为得意的扬了扬没有一根毛的眉头,含混不清道:“贾家小子做梦都想先放家人离京,可他现在还能做的到?老夫如今又如何?不过,还不够。林哥儿,去请太医,就说老子病危了。不折腾个几回,旁人如何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