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胡思乱想着接下来将要发生的石破天惊的动乱,陈颍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索性决定出去赏赏月,散散心。
起身穿好衣裳,正冠着履,又系上一件披风,陈颍推门而出,吹拂着凉沁沁的深秋晚风,漫无目的地闲散在庭院里。
在庭院中四处走了走,陈颍忽地感觉光线一暗,抬头看天,原来是皎洁月轮隐入了乌云之中,不消片刻,又白又大的月亮含羞带怯地又从乌云中钻了出来。
陈颍静静地望着,看着明亮的月亮上有些许阴暗纹路,一时竟觉得那是月亮方才在乌云中沾染的。
陈颍只觉胸中郁塞,一时更加烦闷,只想寻个高处,吹着晚风让自己的心宁静下来。
环顾四周,陈颍看到园中有一颗高高大大的不知名树木,干粗枝壮,上面的叶子也已凋落大半,只余下少许三三两两稀疏挂在枝头。待在上面不但可以吹拂凉风,还能仰望夜空,很合心意。
陈颍迈步走到树下,作势欲攀,却又有些顾虑,自语道:如今时局紧张,自己在夜里跑到树上,若是被人看到,怕是要担上嫌疑,被当成窥私小人,不妥不妥。
离开不知名大树,陈颍退而求其次,看中了一座亭子的顶盖,虽然在高度上不如树干和屋顶,但是却不会引人怀疑。毕竟待在凉亭顶上,除了吹风赏月,也探听不到什么隐秘,毕竟没谁会大晚上在凉亭里商谈密事。
登上亭子顶盖,陈颍解下披风当作垫子铺在上面,然后枕着双手躺在披风上,静静的凝望着夜空。
若是有人在一旁细细聆听,便会发现陈颍的呼吸十分急促杂乱。
陈颍的心绪很乱,他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却不能够。陈颍并不是因为接下来的事情太过危险而担心,畏惧,他也曾亲身经历过生死,这不足以扰乱他的心境。。
陈颍心中烦闷的原因是杀生,他虽也曾布局,下令取人性命,但那些人都是有大罪恶的,他们死不足惜。可接下来的事情,不知道会有多少无辜之人惨死,甚至他们到死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死,何其不幸。
望着深邃的夜空,陈颍深邃的眸子逐渐涣散,仿佛融入到了夜空之中。
良久,回神,陈颍自嘲道:“我还真是矫情啊。”
嘴上说着自己矫情,也知道自己担忧这些纯属自寻烦恼,但是心中的烦躁依然挥散不去。
陈颍倏然坐起身,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低声音啸道:“真他妈烦啊,要是有酒就好了,喝他个大醉,就什么都不用烦了。”
“哦,子阳想要饮酒?我这里倒是恰好有美酒。”
陈颍不过是想宣泄一下心中的烦闷,没想到竟然有人接话,这让陈颍悚然一惊,瞬间警觉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李铭正站在下面,仰头看向自己,嘴角虽是挂着笑意,眉头却是紧锁着,可见他此时的心情也不会太好。
陈颍心中暗恼自己,光顾着烦闷,连有人靠近都没察觉,亏得自己的五感还是被加强过的。
“原来是殿下啊,我这人睡觉认床,睡不着所以出来吹吹风,打扰到殿下了,实在抱歉。”陈颍也不下去,仍坐在亭子顶上,向下面的李铭拱手道。
至于什么睡觉认床,换了地方便深夜难眠的话,李铭自然不会相信,但也不会揭穿,这是两人之间的默契。
“无妨,我也是没有睡意,想着出来走走,正好遇上子阳你。”李铭淡淡笑道,“刚才听闻子阳似是有什么愁闷,想要饮酒?”
陈颍苦笑一声道:“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明知不该,却不能自己。”
听到这话,李铭浑身一阵,本就白皙的脸在月光的映照下,仿佛更添了一丝惨淡煞白。
【明知不该,却不能自己】
李铭心中默念,不觉一阵哀伤悲苦,鼻尖一酸,几欲落泪。
“子阳且稍等片刻,我去取酒来,咱们月下对酌,顺便说说子阳你的烦心事,让我高兴高兴。”
李铭这后半句俏皮话自然是跟陈颍学的,第一次听到这话时很郁闷,觉得这话很贱,但后来李铭发现对别人说这句话时,那感觉真的很爽,当然他也就是对陈颍说过而已。
一句俏皮话掩去自己的哀伤,李铭转身回去取酒。
天上有着不少乌云,月光有些暗淡,陈颍也并没有发现李铭的异常,心中想着或许喝些酒,醉了,再醒来时就不会再烦扰了。
没多久,李铭便折身回来,陈颍忙要跳下凉亭,却被李铭拦住了。
“子阳,你不用下来,我觉得在上面喝酒肯定很不错。”
陈颍暗自吐槽:我也知道在上面喝酒很有感觉,但这不少得考虑你吗。
“子阳,接好。”
陈颍正吐槽呢,李铭忽然抛上来一物,陈颍连忙两手接住,低头一看,原来是一个成人巴掌大小的酒坛,陈颍一手无法掌握。
坛口用红绸布封盖着,还勒缠了一圈线绳绑紧,红绸布里面许是还有一层油布,被李铭这样抛仍也没渗漏,连一丝酒味儿也未问道。
陈颍正低头研究手中的酒坛,只听李铭又是一声“接住”,陈颍忙将手中的酒坛放到腿窝上,然后眼疾手快地接住第二坛。
酒是上来了,可是李铭人却还在下面呢,陈颍劝道:“殿下,此处也无梯子,你如何上来?不如还是我下来,咱们另寻一处饮酒罢。”
李铭自信道:“陈子阳,你莫不是以为就你会武功?”
陈颍恍然,李铭身为皇子,更是太上皇这个马上皇帝最喜爱的皇孙,岂能不通拳脚骑射本领。
只是自己一直以来见到的,都是李铭钻研自己给他的那些学识的样子,竟一叶障目,将李铭当成四肢不勤的“书呆子”了。
陈颍一手端着一坛酒,看着李铭手脚腾转,轻盈如燕,几息之间就已经到了亭子上面,速度竟比他还快些。
李铭上来后,傲然而立,看着陈颍,笑道:“如何?现在还觉得我上不来吗?”
陈颍刚想开口,变故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