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乌赤仁骂的如此难听,陈颍脸上的笑容淡去,眸子里一片冰寒。
被陈颍如利剑般的冰冷目光看着,乌赤仁心下一紧,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而就在乌赤仁紧张戒备的时候,陈颍忽地一笑,问道:
“杂种骂谁?”
乌赤仁只当陈颍是想压他服软,想都没想就顶了回去。
“杂种骂你,怎么的!”
陈颍微眯双眼,心道怪不得穿越小说的主角都喜欢用这个套路,放在后世几乎不会有人上当,但是拿来套路古代人,是真的好用。
陈颍缓缓拍着手,一副赞同的样子。
看到陈颍被自己骂了竟然还拍手称快,乌赤仁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难不成这个陈颍有受虐倾向?
和乌赤仁有同样想法的人不少,毕竟古人没遇到过这种套路,不像后世的人都免疫了。
当然,一头雾水只是暂时的,很快就有人反应过来,陈颍这个“话术”的厉害了。
“我去,我还以为陈公子被气糊涂了呢,原来又是套路啊,陈公子的套路简直深不可测。”
有人就问了:“什么意思?套路?”
“你仔细想想,陈公子刚才问的是‘杂种骂谁’,哈哈哈。”
“原来如此,受教受教。”
许多年轻一辈热烈的谈论起来,不管是新贵,还是旧勋,此时都在赞叹陈颍这一手套路深,表示学到了,甚至有不少当场现学现卖起来。
而何昭那些年长的,或许觉得陈颍这种文字游戏只是小聪明,难登大雅之堂,但他们也不会抨击什么,只是年轻小辈之间的顽闹,不必上纲上线。
周围的人都在说,乌赤仁再是愚钝也反应过来,自己又上了陈颍的当了。
“无……,黄口小儿,你也就会卖弄你这张嘴,有种接受大爷的挑战,任你牙尖嘴利,大爷一拳就能打碎你满口尖牙。”
乌赤仁本想骂陈颍“无耻小儿”的,但是一个机灵想起陈颍刚才那他名字骂他,连忙改口。
想到陈颍用他名字的谐音“无耻人”骂他,乌赤仁就怒不可遏,整个京城,从来没人敢这样叫他,就算是玩谐音,别人也都是叫他武痴。
其实他爹取这个名字,是希望他能有一颗赤胆仁心,但是就目前看来,赤胆是有了,但是脑子却没了。
“陈颍,你就只会耍嘴皮子吗,有种就接受本大爷的挑战啊。”
见陈颍不应他的话,乌赤仁再次向发出陈颍挑战,言语激衅。
就当众人都以为陈颍不会应战时,陈颍上前两步,朗声道:
“其实我真的不想答应你的挑战,浪费皇上和诸多王公大臣的时间。”
乌赤仁轻蔑笑道:“你果然不敢应战,没胆的孬种。”
陈颍冷眼看着他,宛如看智障一样,喝道:
“我说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我何时说过不接受你的挑战了?”
“我只是不想因为你这么个跳梁小丑耽误皇上打围的时间罢了。你若想比,接下来我就陪你玩玩,但不是此时。”
“好,那我就等接下来打猎的时候,再好好教训你。”
乌赤仁嚣张大笑,仿佛自己已经胜了陈颍,将之踩在脚下了一般。
“我只会和你比拳脚功夫,打猎杀生,我是断不会比的。”陈颍摇头道。
说完也懒得再搭理这种没脑子的莽货,说实话,他发自内心是真的不想理会这种人。
之所以答应挑战,一是想杀鸡儆猴,本来李铭找了卫若兰这个工具人来帮他挡事儿,但是事先他和卫若兰已经结了梁子,李铭又因为昨晚喝酒的是对他的态度转冷,如此情况下,卫若兰自然不会再帮他,说不得还会落井下石。
所以陈颍打算用乌赤仁这只鸡来震慑对自己不怀好意的猴子们,消除接下来的麻烦。
二是因为贾琏,贾琏难得有勇气站出来帮他说话,陈颍心中也高看他几眼,因为贾琏出头的代价就是乌赤仁会转而找他的麻烦。
既然贾琏甘愿被惨揍一顿,站出来帮自己说话,陈颍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他被惨虐,应下挑战,贾琏也就没事了。
不理会乌赤仁的嚣张,不在意周围许多不看好他的声音,陈颍走到何昭跟前,躬身行了一个晚辈礼,说道:
“何老,适才被闲杂人等打断了,晚辈现在回答您的问题,如有偏错,还请何老指正。”
何昭颔首,拂须笑道:“正好老夫也想听听子阳的高论,你且说罢。”
“高论谈不上,不过一些粗浅感触罢了。”陈颍谦逊道,“晚辈此诗,并不算什么佳作,但的的确确是晚辈的真情实感,或许很多人认为我是写这样一首诗是恃才放犷,不愿参加打围之事,心中抱怨,但我有我的道理。”
陈颍转向众人高声道:
“圣人言: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
我虽从不认为自己是君子,但自认还有些微仁心,不忍见山中兽禽丧于锋矢利箭之下,但我又明白打围行狩是国朝大事,磨炼将士弓马,挑选武备将才。
是以颍心中不忍见,却也不能因私人之不忍而乱大局,倍感煎熬,方作此诗。”
言毕,众人各有感触,像乌赤仁那等武夫将士,大多觉得陈颍是妇人之人,就算是顺治帝也觉得陈颍有些优柔寡断,何昭却是爽朗大笑,拍手叫好。
“好,好,好。子阳心系天下生灵,颇得‘仁’之真谛也,我赤县神州许又将出一圣人,快哉,幸哉!”
众人都不解堂堂首辅为何对陈颍作出如此之高的评价,难不成就因为他那番不忍见禽兽丧命的妇人之言?
何昭也不解释,只是看着陈颍呵呵笑着,眼中满是赞许。
他自然不是赞许陈颍不忍见鸟兽死于弓矢的仁心,而是内中暗含地另一种仁心,京城局势暗流涌动,顺治帝这次出京打围的目的,何昭心知肚明,这场争斗必然是要血流成河,而陈颍的仁心,就是对那些即将无辜牺牲的将士而发的。
这与他何昭之前帮那些告御状的百姓时,何其相像。
他赞的便是陈颍这种有能之人亦有仁心,这是苍生之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