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此事真的是陈家背后谋划的?
在场的诸多宾客纷纷低声谈论起来。
若真的是陈家为了报复甄家就连他们也算计了进去,那未免也太丧心病狂了。
然而事实就是陈颍想着这些册子里有详细记载的官员早晚逃不过顺治帝清算,自己拿来坑一波甄家,只不过是让其提前暴露出来,让顺治帝不得不提前动手。
林如海和汪仁同也在受邀宾客之列,其他宾客大多是名单上官员的幕后之人,只林如海一身清廉,册子里只记录了他是太上皇钦点的巡盐御史,和荣国府贾家结亲,并无污点。
汪仁同虽然贪了不少,但他当初就是甄家和盐商扶起来的,自然没什么幕后之人需要甄家赔偿。
二人前来只是想看看甄应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此时二人遇上,正在人群角落里低声交谈。
“林大人,由你保管的那本册子缘何会到了甄家手里?还是以我的名义,林大人当真好手段啊。”
汪仁同如同吃了苦胆,面色哀愁痛苦地责问林如海。
自从得知甄家在听风阁曝出了一份官员信息名单,他就觉得不妙,当他看到附加的文章里提到册子是他送去甄家的,他更是整个人都麻了。
他明白自己又进了圈套,林如海和陈家一起为甄家设的圈套。
他知道就算自己出来辩解也没用,甄家压根不会相信。
册子的事除了自己和林如海知道,就只剩密折里提到过,而且密折里也并没有上表自己和林如海分别保管了一本册子,甄家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当时查抄李家的是自己,林如海是闻讯而来,所有人肯定都以为从密室里抄没的东西在自己手里。
更何况他前脚刚去了甄家,甄家后脚就曝出名单,岂能不认为他就是去甄家送册子的。
仔细想想,当时甄应嘉突然离去处理急事,怕也是对方计划里的一环,还有那个热情地请自己喝茶的甄顥,应该也是陈家的人。当真是防不胜防,着实恐怖。
要不要提醒一下甄应嘉?
汪仁同刚一想到这个问题就直接在心里否定了,自己现在肯定是不可能与甄家和解了,等甄应嘉腾出手来,必然会找他算账。
那他为什么要帮甄家拔掉甄顥这个暗藏的钉子,就留着陈家对付甄家用,最后多让甄家焦头烂额一些时日。
林如海故作一脸惊奇地道:“汪大人所言的册子是何物,林某着实不知什么时候同汪大人一起保管过什么册子。
还请汪大人莫要凭空污蔑林某的清白。”
汪仁同料到了林如海必会咬死不认的,这黑锅他是甩不掉的,苦笑一声道:
“罢了,官场尔虞我诈乃是常事,是汪某技不如人,才连番被玩弄于鼓掌之中,我认了。
只不过汪某想提醒林大人一句,与虎谋皮,终遭虎噬。还是不要得意的太早罢。”
林如海听后,点了点头笑道:“要是别人同我这般说,我是再不相信的,不过汪大人说这话我绝对是深信不疑,毕竟这是汪大人血淋淋地切身经历过才有的感悟。”
汪仁同被林如海一番话噎的够呛,这不就是再说他和甄家吗。
不过事实如此,他也没甚好反驳的。陈家不过是因为他是靠甄家的势上位的,所以才算计自己和甄家离心内斗。
而甄家现在最恨的人里,他怕是要排进前三。甄頫死在扬州,甄家卷入白莲教的事情中都与他有关,甄頦的死,册子的事情又与他有关。
哪怕他什么都没做过,只是被冤枉的,甄应嘉也不会信。
猛咳了几下掩饰尴尬,汪仁同问道:
“这听风阁收买甄頦的长随来顺儿,留下了痕迹,现在被甄应嘉这样抖了出来,恶意引导,在场众位宾客怕是都会先入为主,觉得是陈家在幕后操控一切。”
林如海抚须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罢了。在场哪个都不是傻子。”
汪仁同所说的“先入为主”,放在别人身上或许很致命。
但林如海觉得,听风阁这么多年来维持的公平公正更能让人“先入为主”。
林如海虽然也很疑惑,陈颍为何会留下这样的粗糙漏洞,被甄应嘉抓住。很大可能是陈颍故意而为,可笑甄应嘉还在此玩弄小心机。
想想陈颍那谨慎的行事风格,环环相扣让人防不胜防的计谋。若是自己和甄应嘉异位而处,怕也是毫无胜算。
【这小子真是个妖孽】
赵旭要是知道林如海的内心感慨,必然会说:岂不闻“妖孽出,王朝替”,吾儿就是来颠覆这夏朝李贼的江山的。
吾儿有大帝之资,敢教日月换新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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颍川,陈府。
在甄頦下葬后的第三日,竹砚也回到了颍川,离开金陵前他和底下的护卫故布迷阵,领着甄家的眼线四处兜圈子。
直到那位擅长化妆易容、模仿声音的高手“阿朱”成功离开金陵之后,他才带着一众护卫回返颍川。
竹砚很是佩服“阿朱”这样的奇人,一身易容化妆之术让人难辨真假,再加上能把声音模仿的惟妙惟肖。
以假乱真,神乎其技。
最叫竹砚羡慕的是,“阿朱”这名字还是陈颍亲自改的。
说是“阿朱”这名字很符合他这一身出神入化的易容术,竹砚也不懂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不过爷的事他不懂的多了,唯境界不够罢了。
“爷,你这番谋划简直神了,绝大部分都和爷的计划一模一样,连甄家那些人的应对都料的准准的。仿佛他们在拿着爷写好的剧本演戏一般。”
面对竹砚的激动和对自己的吹捧,陈颍淡然一笑。
“别拍马屁了,这一切不过是因为咱们事先调查到了诸多资料,加以分析,了解了那些人的心性和习惯,。
如此准备之下,料到他们的反应又有何难。
此番可有没有出现什么变故?”
竹砚回道:“爷,大的变故没有,小的倒是有三件。
第一个便是那个吴熊,本来只是留下他举证甄应嘉灭口一众水匪的事实,谁知他憨笨粗鄙将甄应嘉起了个半死,否则我一个人还真不一定能把甄应嘉气到口不择言,自己漏了话柄。”
说完竹砚还模仿了一下吴熊当时的神态和说的令人发笑的粗鄙之言。
陈颍笑道:“这倒算是一个意外之喜,还有什么?”
竹砚神秘兮兮地笑道:“甄家那位甄顥上报说甄应嘉被甄頦气得失言,不小心说出了当年甄頦的父亲甄家大老爷的死与他有关。”
陈颍不屑的笑道:“这甄应嘉还真是个自曝小卡车啊。
很多豪门大族里,一个个争权夺利,眼里哪儿还有什么亲情可言,有这等阴私事再正常不过了,且先记下,加以调查,说不定以后可以用来攻讦甄应嘉。
那甄顥此次任务完成的非常好,该给的奖赏一定不能少了,甄家待他不仁,他心里有怨恨,咱们就施些恩惠,他便能成为咱们手中一把随时能砍向甄家的刀。
他主动上报这件事,应该是有所祈求罢?”
竹砚嘿嘿一笑,“爷料得再没错了,那小子怀疑他生母的死与此事有关,想请爷帮他调查一下当年之事,他也好明白这些年在甄家受了这么多屈辱是因为什么。”
“此事可以答应,派人去查证之后,把能告诉他的部分都告诉他。
甄顥这样的人,因为成长环境的影响,心眼极小,若是不帮他,他必会觉得我们只不过将他当做棋子,今后就不会再一心一意做事。
但他这人又很容易满足,有些帮助恩惠他会记挂感激,对咱们有归属感。
第三个变故是什么?”
“爷,这第三个也不算是变故,是我自己的猜测。
爷算准了那汪仁同会去甄家请罪,做一番表面功夫,并加以利用,将册子送到了甄家手中,实在是一举多得的妙计。”
陈颍笑骂道:“德行,别拍马屁,有话就赶快说。”
竹砚挠了挠头嘿嘿笑道:“就是小的觉得,那汪仁同被也算计了,要是他跑去找甄家解释,那甄顥岂不是就危险了,爷怎地没有提前防备这一手。”
陈颍笑道:“你能思考这些,不再是一味莽撞暴躁地吵着冲上去,看来进步很大嘛。
汪仁同与甄家已经是离心离德,互相走到了对立面,就算汪仁同愿意与甄家和解,甄家也容不下他了。
以汪仁同的性格,断然不会以德报怨,去提醒甄家小心甄顥是咱们的暗子,他巴不得我们继续让甄家倒霉,好腾不出手去与他算账。
若果真汪仁同失了心智,要揭破此事,那咱们防也没用,只能待事情发生后将甄顥救出来。”
“原来如此,爷真是将人心看的通透。”竹砚由衷地感叹道。
陈颍想到自己前世出于兴趣学了三年心理学,研究了不少案例,做过不少性格分析。
无他,唯手熟尔。
PS:实在是很抱歉,中午忘记设定时发布了,去自习室复习没带手机,现在才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