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一日,陈府上下喜气盈门,一顶精致的桃红色小轿出了陈府,往南而去。
吉位在南,妙玉的家乡亦在颍川之南,所以昨夜傍晚赵旭便将妙玉送到了位于陈府南边的一所宅子里。陈颍本是想亲自去接妙玉的,奈何为礼法所缚,只能按捺住激动的心绪,等待佳人进门。
因是纳妾,而且是成亲之前纳妾,纵是因为陈家人丁单薄,为了开枝散叶,也是好说不好听的。
所以这场喜事并未邀请任何宾客,虽未宴客,但礼品却是收到了不少,陈家的地位由此可见一斑。
有知趣的善客,自然也有不怀好意的恶客,黄家野心不小,这些年来,私底下动作不断,只不过在陈家三人眼中就是跳梁小丑,上不得台面。
陈家若是真要对付黄家,随手即可灭除,只是不想成为甄家那样的地方土皇帝被某些人忌惮,视为眼中钉,所以才留着黄家上蹿下跳。
近几年黄家突然攀上了京城的某位王爷,自以为能够从龙而上,变得愈发嚣张,从中秋诗会黄家黄书琅针对陈颍开始,黄家的野心已不满足于躲在阴沟里,开始显露可笑的牙爪。
赵旭正带着人清点各家送来的礼单,记录入库,将来寻机会把礼还上,这些金银之物不算什么,但代表着对陈家的态度,示好也好,巴结也罢,总归不是敌人,那就有交好的必要。
“老爷,您快去看看罢。”
一名管事的匆匆跑来,脸色不是很好看,原本应该高兴的日子,却是一脸惊慌,还带着些愤怒。
“何事惊慌?”
“老爷,黄家的人在府外,叫嚷着要进来道喜,只是……,只是来人带着好几个妖艳女人,在府门前嚷着要送给大爷开枝散叶。”说完管事的低下头,不敢去看赵旭的表情。
“他肯定还说要我们亲自出去迎接是罢?”赵旭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让管事不由哆嗦了一下。
“回老爷,那人确实说了这话,奴才们见他在府门前叫嚷不成样子,就请他进府,他却……”
不用说赵旭也能想到,此时府门外叫嚣的俨然又是一个黄书琅,黄家愈发张狂了啊。赵旭眼眸一沉,正要前去处理,又有小厮来报。
“老爷,大爷听了府门外的事,已经过去了。”
赵旭收回迈出去的脚,脸上露出笑意,问道:“颍儿可有生气?”
“回老爷,小的眼拙,看不出大爷有没有生气,只听到大爷自言自语了句:甄家都动了,也不差一个黄家。”
赵旭忽然抚掌大笑道:“好,不愧是我儿,有魄力。”
陈府门外,黄书琳一脸玩世不恭的嚣张,不光相貌,就连神态都很像当初的黄书琅。
一想到那个愚蠢的弟弟,黄书琳心中就升腾起怒火,犯蠢丢了黄家的脸面不说,还害得他也要像个蠢货一样跑来挑衅陈家。
“黄鼠狼,你不是被禁足思过了吗,什么时候放出来的?怎地也不说一声,我也好办场诗会为你庆祝一下啊。”
黄书琳闻声抬头,便见到陈颍已然站在府门内,似笑非笑地盯着他,被当成自己的蠢货弟弟,让黄书琳气得脸皮隐隐颤抖,但想到此行的任务,他还是强压下心头怒火,露出一个笑脸。
“颍公子就莫要开顽笑了,在下黄书琳,书琅是我那不成器的弟弟,之前书琅多有得罪,我代他给公子赔个不是。”黄书琳拱手微微鞠躬,姿态放得很是平和。
谷驿陈颍顽味道:“原来是书琳兄啊,你们兄弟实在是太像了,恕我眼拙,恕我眼拙。不过你那弟弟的确是有些不成器,书琳兄回去该好好管教才是。”
“冒昧问一句,书琳兄成的是什么器呢?”
一丝怒火在黄书琳眼中燃烧又被隐藏,这个黄口小儿,竟然敢骂他是个什么东西,实在是不可饶恕。
“陈公子,我是来道喜的,咱们一直在这门口说话,有些不合适罢?”
陈颍奇怪道:“有吗,我陈家一向是光明磊落,莫非黄家是有什么不敢让颍川父老们知道的事,不敢在这儿交谈?”
“陈公子倒是会开顽笑,我奉家父之命,前来献礼道喜,又有何见不得人的,我只是替公子担忧,会被人误会拦客与门外的不知礼之人。”黄书琳盯着陈颍,回敬道。
“哦?可是我陈府今日并未宴客,不知黄老爷让你送的哪门子礼?你又算是哪门子客?”
大喜的日子,被这些臭虫恶心,陈颍属实无法拿出好脾气,索性甄家都已经撕破脸了,也不差一个黄家。
黄书琳压下怒火,招手示意他身后的几名艳服女子上前,然后冲陈颍拱手笑道:
“贵府人丁不兴,这些年来颍川同乡皆为之焦急,得闻陈公子要婚前纳妾,以延续陈家香火,家父便精心挑选了这几名女子,送与陈公子开枝散叶。”
陈颍笑道:“啧啧,这还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啊,原本还以为这些女子是书琳兄买来的,没想到竟然是黄老爷的人,只是……”
语气一顿,陈颍冷笑道:“只是黄老爷让你来送他的女人给我,莫非是要你认我做爹?只可惜我不喜欢你这款儿子,黄公子还是请回罢。”
“竹砚,送客。”羞辱完黄书琳,陈颍转身便走,吩咐竹砚撵狗。
“陈颍,你欺人太甚,我好意前来祝贺,你却将我拦在门外羞辱,你眼中还有没有礼法,陈家眼中还有没有颍川各大家族?”黄书琳气急败坏地叫骂着。
虽说挑衅陈家的任务完成了,但他却受到了这般折辱,他咬牙发誓,定要百倍奉还给陈颍。
对于黄家失了智一样的挑衅,陈颍自然不会看不出背后的不简单,他只是不在乎罢了,区区一个黄家,翻不起多大水花来,既然对方把脸伸过来让他打,那他也只好勉为其难地踩上两脚了。
至于黄家的算计无外乎是见陈家与甄家开战,他们跳出来助阵,讨好甄家和京里那位,再就是觉得陈家疲于应付甄家,无暇顾及他们,便想寻个理由向陈家动手。
毕竟送几个姬妾实在正常,还打着帮陈家开枝散叶的名义。但陈颍若是收了,那就不是陈颍了;若是不收,那便是看不起黄家。
既然对方急着挑衅找死,陈颍又岂能不满足对方的要求呢,顺便也发泄一下大喜之日被臭虫恶心的怒气。
一顶小轿抬入陈府,妙玉便是陈颍的人了,虽然名分上只是妾室,但陈府的人自然不会如此轻慢。
按着纳妾流程,只需与陈颍同桌用上一餐,再给陈颍的妻室敬茶见礼,便结束了,只是黛玉尚未过门,此时也不在颍川,自然也就免了。
用餐毕,秦可卿扶着妙玉回房等待,陈颍还得去招呼陈沂等人,虽不宴客,但是自家兄弟来贺,总不能丢在一边。
是以陈颍决定,等下要让这些喜欢喝喜酒的没眼力的家伙们,喝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