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守义拂须笑道:“原来是颍哥儿啊,都长这么大了。别客气,叫世叔就好,你满岁抓周时我还抱过你呢。
不知老爷子如今身子可还安康?”
陈颍回道:“多谢李世叔惦念,外祖父他老人家身子很好。”
李守义探手取下腰间玉佩赠给陈颍,“初次见面,这玉佩你拿去把玩罢。”
然后又对林如海笑道:“给女儿家的见面礼可不能这么大大咧咧的,得精心准备一番才行,不如等回到扬州城里再补上?”
林如海点头赞同,“怀仁兄这提议倒也正是我想说的,仓促间倒也拿不出像样的见面礼来。
等回了扬州城,怀仁兄可一定要到府上来,让我一尽地主之谊。”
两个人客套一番,李守义又让两个女儿同陈颍黛玉打招呼,于是黛玉和李家两个小姑娘都解了面纱,露出真容。
四人互相介绍了番,陈颍听到这两姐妹叫李纹李绮时,有些蚌埠住了。
李纹李绮岂不就是李纨李宫裁的堂妹,再一想李守义的名字,怪不得自己觉着熟悉,李纨的父亲就叫李守中。
陈颍不由地在心中感慨,今日之事还真是颇为奇幻。本是想来智通寺瞧一下那副门联和那位龙钟老僧,结果先是在这山野之地偶遇了被点为钦差的李守义,然后又突然得知眼前的两个小姑娘是李纹李绮。
四人对了一下年龄,李纹要比黛玉小一岁,李绮还要再小一岁。
排完大小后,李纹李绮姐妹俩对着黛玉福礼,口称:
“林姐姐好。”
黛玉还了一礼道:“二位妹妹好。”
两人又同陈颍见礼,“陈家哥哥好。”
陈颍笑着拱手还礼道:“二位妹妹安好。”
四人见礼完,陈颍突然想起在佛堂里睡着的老僧,便同李守义讲了一下老僧在佛堂坐着睡着,自己想将其挪到卧房,但是卧房上了锁的事,然后道:
“李世叔,方才听说李世叔与这寺里的老僧是亲戚,还麻烦李世叔照料一下,别让老人家着了凉。”
李守义听了后连忙大步迈入佛堂,见老僧老态龙钟,正静静的睡着,身上披了一件银灰色的披风,这才放心。
上前从老僧身上找到钥匙后,李守义吩咐仆人将老僧挪到卧房歇息,并叮嘱等送到了卧房再摘下披风送过来。
陈颍见了心中称赞,这李守义确实是将那老僧当亲人的,有情有义,这些细微之处最能看清一个人。
安排好老僧后,李守义对着陈颍道:
“倒是谢谢颍哥儿了,这位是我李家的一位叔祖,早年就剃度出家,不理俗事。
我们曾几番想接了回去奉养,偏老人家执拗的很,怎么也不愿意离开,还不许我们安排人照料,最后只得让人常常送些米粮蔬菜来。
这次我因公事来了扬州,便想着过来探望一下叔祖,结果就偶遇了如海兄和颍哥儿,当真是缘份使然,神奇的很呐。”
听了李守义介绍,才知道原来这位普普通通的老僧居然是奉圣夫人的兄弟。
陈颍已经惊奇地有麻木了,感慨今天真是一个奇妙的日子,总有各种意想不到的惊奇之事等着自己。
李守义邀了林如海到客房交谈些大人的事情,让几个孩子自己顽。
陈颍让梅笔取了随行带来的茶叶,煮了山泉水给两人沏了一壶茶。
同林如海和李守义打了招呼后,陈颍带着黛玉和李纹李绮去寺外顽,想寻个平缓些的草地放纸鸢。
因为是出来游玩,黛玉这边跟了白鹭朱鹮还有一个雪雁,一并都出来了。李纹李绮那边只各自有一个大丫鬟跟着照料。
陈颍问梅笔道:“这寺庙附近可有没有平底缓坡?”
陈颍本来是打算顺道来看看原著里提到的智通寺,然后去山脚下的草地上放纸鸢。
现在林如海二人“相见恨晚”,留在智通寺里交谈。陈颍几人自然不能跑得太远。
梅笔回答哦啊:“爷,方才护卫们把周围都探了遍,寺庙后面,穿过了竹林,在小溪旁有一处缓坡。”
“有就行,前面带路罢。”
山野间的竹子较之栽种的竹子要纤细些,颜色更深些,也并不规整。
但整片竹林郁郁葱葱不知有多少竹子,风一吹过,便能看到竹浪翻涌,看起来极为壮观。
一行人进了竹林,深色的绿竹更给人一种幽深的感觉,置身竹林仿佛周围都是无穷无尽的绿竹。有许多从竹叶缝隙间照进来的阳光经过小孔成像洒在地上,变成一个又一个光斑,给竹林披上一层奇幻的色彩。
朱鹮对白鹭小声嘀咕道:
“这竹林也太过幽静了些,怎么透着股邪性儿,让人心底发凉。”
白鹭觉得朱鹮就是太胆小了些,整天担心这个忧心那个,谨慎过头了。
“竹林不都是这般的,家里那片竹林,夜间经过时我也觉得幽静的很,让人觉得凉沁沁的。这也值得你担心。”
朱鹮反驳道:“你也说了是夜里,还是你一个人,现在可是白日间,咱们还这么多人,我都觉得心底发凉没个着落,不是邪性儿是什么?”
两人本来是小声交谈的,朱鹮激动之下声音也提高了不少,一行人都听到了。
本来黛玉几人没觉得有什么,经她这么一说,都觉得后背有些凉飕飕的,再看竹林时,也觉得杂乱无序好似妖魔在张牙舞爪,真有一股邪性儿。
陈颍见黛玉几人听了朱鹮的话都有些害怕起来,出声解释道:
“妹妹们别怕,这竹林可不是什么邪性儿,不过是山间的竹子颜色深些,这片竹林又茂密,阳光照进来的不多,才这般幽静。
竹子本就性凉,再加上这季节气温也凉,所以让人一进竹林就有股寒意。”
听了陈颍解释,众人才稍稍心安了些,不过还是觉得这竹林有些渗人,陈颍便带着她们加快脚步,不在竹林逗留。
白鹭小声对朱鹮说:“陈大爷都解释了,你还害怕,真是逊啦。”
朱鹮道:“虽是知道原因了,可这竹林还是让人觉着发凉,有些渗人。”
出了竹林是一片缓平的坡地,视野就开阔了。微风轻拂,听着溪水叮叮咚咚的声响,让人心旷神怡。
陈颍吩咐梅笔带着护卫在四周警戒,这季节冬眠的蛇已经睡醒出来活动了,在这山野间顽时很该注意防范。
又转身同黛玉她们叮嘱道:
“这里地势平坦,又能看到竹林溪水,咱们就在此地顽罢,只一点,都不许到水边去,尤其是雪雁你,听到了吗?”
黛玉几人都脆生生地回答听到了。雪雁却在一边委屈巴巴的低着头,也不说话。
倒不是因为陈颍单独点她的名字,而是她本来想去溪边看看有没有小鱼小虾什么的,还想学书里写的“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那样,来一个“溪边濯足”,如今都不成了。
陈颍看见雪雁这样子,倒是猜到了她的心思,问她道:
“雪雁,你知道为什么不让你们去水边顽吗?”
雪雁小声地回答:“因为水边不安全,不小心会掉进水里,陈大爷,奴婢会小心的,你就让我去看看罢。”
陈颍道:“你都知道水边不安全还要去顽,岂不是让我们为你担心。
而且你弄湿了衣服,吹风着凉了怎么办。就在这边陪跟大家一起顽,待会儿咱们放纸鸢不比玩水有意思。”
“知道了陈大爷,我不去水边了。”
雪雁点点头,不再惦记着“溪水濯足”,不能让姑娘为自己担心。
李绮小声问黛玉,“林姐姐,陈家哥哥刚才训人的时候好像我爹爹呀,他平时也这样吗?”
李纹拉了拉李绮的袖子道:“绮儿,别乱说。”
黛玉笑道:“不妨事,哥哥他的确是这样,嘴里总有大道理,跟个小夫子一样。”
李绮听了咯咯笑着,悄悄打量陈颍。
白鹭朱鹮拿了提前准备好的垫布铺在草地上,黛玉三人围坐在垫子上,陈颍拿了飞行棋来,和黛玉一起教李纹李绮下飞行棋。
见姑娘们下飞行棋,雪雁也动了顽心,又取了一副来,邀白鹭朱鹮还是李家的两个丫鬟姐姐一起顽。
朱鹮道:“我们要服侍姑娘呢,不玩。”
李家的两个丫鬟也道要照顾姑娘。
白鹭笑着对雪雁说:“你自己跟自己下呗,就像在家里那样。”
在林府时,雪雁爱顽,但白鹭朱鹮没时间,黛玉又喜静,雪雁就自己操纵两方棋子,自己跟自己下棋。
陈颍笑道:“没事,你们就在我们旁边顽,有事就叫你们,不妨事的。”
白鹭几人还是不同意,觉得照顾姑娘更重要些,她们在旁边看着姑娘顽也是一样的。
黛玉见了,便叫雪雁到她旁边坐下,同她一起顽,雪雁瞬间喜笑颜开。
陈颍对雪雁道:“顽的时候你可不许大喊大叫,吵到了妹妹们。”
雪雁连忙保证自己不会。
几人顽了一阵飞行棋,终于来了一阵风,陈颍拿出纸鸢,带着几人趁着有风放纸鸢。
结果除了陈颍,几人都放不起来,倒是白鹭跑了一阵,纸鸢晃晃悠悠飞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掉了下来。
雪雁巴巴的要试一下,跑的倒是挺欢,就是没有技巧,胡跑一气儿,纸鸢还是飞不起来。
陈颍便让梅笔叫了几个会放纸鸢的护卫过来,将纸鸢都放了起来,再让她们顽。
到了下午,众人乘兴而归,唯有雪雁还恋恋不舍,一路上问着下次什么时候出来顽,逗得众人直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