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使人传唤,府中没人肯怠慢。迎春让贾琏好好养伤,带着司棋绣橘满面愁容的走出。
事情已经闹到老太太知晓了,迎春不免有些畏惧。
今天的事她们当事人自然知道谁对谁错,贾琏可是费力帮了她们,且不管如何,等到了贾母面前,她们当要好好说道说道。
“想来是因为琏二爷成婚后,身上愈发的有英气和担当了…”司棋这般想道。往前的琏二爷,怎肯为迎春这里费心。
待迎春等人走了,贾琏才起身回自己住处,一路上同样在暗自思索。迎春每月的例钱不过二两银子,其余的都靠贾母赏赐,贾琏不愿意占迎春这个便宜,不然和那王嬷嬷又什么两样。
将赵家兄弟打发走,贾琏进了自家院落,却不见妻子王熙凤。这是常事,王熙凤帮着二房的王夫人管家,平日里在府中比贾琏还不着家,也不知还在忙些什么。
贾琏正待要去找自己的体己钱,宅中因听得贾琏回来,他的两个通房丫头齐齐出来哭诉,拉住贾琏。
一人拽了左手,一人见贾琏右手包着,于是便自个拿着手绢抹着眼泪,哭道:
“二爷自从取了二奶奶后就对我们不管不问,这月的例钱迟了这许久都未发,屋子又被二奶奶身边的陪嫁平儿丰儿占了,这叫我们可还怎么过得下去啊…”
两女齐哭,可谓悲切。
荣国府中的少爷们到了身体长开的时候,未免小爷们乱搞,府里就会安排几个婢女伺候,叫少爷们收做通房侍妾。
贾琏自从上月娶了青梅竹马,同时姿色也是上佳的王熙凤进门后,对这两个之前通房的女子是冷落了些,这时乍听到王熙凤叫她陪嫁的丫鬟占了自己两个通房的屋,贾琏心中油然升起些不满来。
“俺…我知道了,你们自去,我早晚替你们做主。”贾琏抽出手,也不管她们哀怨的神色,便将她们两人打发走。
常言道,色是刮骨钢刀,贾琏平日里衣食不缺,每顿吃喝的银子也不知费了多少,不曾有饿着了身子过。故本该身强体壮才是,怎知今日打个王住儿就落得拳头溢血,倒使得自家右手包成了个大白面馒头似的。
往前怎地如此荒唐!贾琏心中恨恨。
从今个起,戒色!
待眼瞅着天暗下来了,贾琏的正妻王熙凤带着陪嫁的丫鬟平儿,有说有笑的往这边院落走。
贾琏在里面听得分明,收拾了一个笑脸便迎了出来。
“凤哥儿只顾着在外面转悠,也不知我今个在屋里等了这许久。”
王熙凤此人虽是女儿身,但行为做事极为强势,四大家族中相熟的长辈和同辈都笑称她是‘凤哥儿’、‘凤辣子。’
王熙凤到家便听到贾琏这番话,却是会错了意,当下‘呸’了一声,耳朵自根开始红了。没了在外头‘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的盛气姿态。
“你个琏二好不知羞,站在门口就说这等俏皮话。”当下王熙凤转进了正屋,又叫平儿出去守着。
王熙凤白日里听了府中流言,这会儿又见贾琏的手这般包着,想要取笑一番,不料贾琏也不遮掩,当先就先将迎春屋里的事说了,谁叫王家的那些个撮鸟撞到他眼皮子底下。
“偷钱的是那王嬷嬷,倒连累着他儿子王住儿被我抓住打了一顿,打倒也便打了,我定还要追究,赶明将他们一家赶出府,我拿几两买药钱给王住儿就是。”
贾琏说完,扭捏了一会,才老大不好意思的接着说道:“我这月的花销颇多,如今一看体己钱就剩个五两加几吊钱,你银子素来不少,且借些我使使如何,迎春那我还欠她一只镯子呢。”
王熙凤嗤笑道:“我还以为你有了祖上上战场的本事,原来打了人也只能蹲在家里养伤。”
见贾琏又急又怒,王熙凤笑完,正色道:“不说我嫁过来的时候就说好了,你使你的银子,我这嫁妆和老太太给的赏赐我自个管。就是那王嬷嬷…”
“借几个钱有甚打紧的,还不是你那兄弟来我这赚银子给闹得。”贾琏嘀咕着,见王熙凤说到一半便停下,问道:“那好赌的老撮鸟怎地,不赶出去还留着过年时供着不成!”
王熙凤有心要晾晾他,慢条斯理的笑道:“那王嬷嬷自知犯了事,下午拖家带口的赶到我姑姑那边求情,到底是府中的老人了,姑姑也就将她们收着,教做些杂事。”
王熙凤的姑姑就是荣国府二房的王夫人,贾母叫她管着荣国府上下。现在王嬷嬷阖家去了二房,贾琏还真就没办法管不到那边。
“王嬷嬷家我看就不像什么好人,那老撮鸟的儿子叫王住儿,岂不就是‘忘主儿?’我正要她们叫她们一家出府,落得眼不见心不烦。婶婶她却插手我大房的事情作甚!”贾琏不满道。
贾琏今个变得容易动怒,但王熙凤也自诩不是个任人好相与的,嘲笑道:“你竟是这般小气,专爱和下人放对。你不要,我姑姑收着又有甚关系!”
“我如何小气了,今个敢偷钱,明个就敢偷人哩!真要让别个踩在自家脸上不成?”贾琏见说不通,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无名怒火,只管别过身子,不去看王熙凤。“我现在不和你争这个,王嬷嬷一家我改日自去理会。我且问你,银子你借还是不借!”
王熙凤浑然不惧,抬起螓首蛾眉,仿若居高临下般吐出三字:“借不得。”
“哼!”
贾琏怒气冲冲,起身就走。打开房门,把在门口守着的平儿吓了一跳。
贾琏见了平儿,便想起些事来,暂且折回去。
王熙凤在屋中刚见他就这般走了,正羞恼时,又见贾琏不过走出几步,转头又进了屋嚷嚷道:“险些忘了,你缘何要叫我两个丫头搬出去住?她们陪了我这许久,如何却要被你赶去喝风?”
“那两个狐狸精!”王熙凤暗自骂了一句,语气稍软了几分,起身来扶贾琏,附耳说道:“两个下等的婢子有甚好要的,你不是喜爱平儿么,等她们搬出去,我叫平儿与你做个通房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