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想要做汉服远没有想的那么简单, 冯妙跟丫丫说,想做原创汉服,她要学的还很多, 首先要熟悉掌握古代服饰形制, 还要学学服装设计。虽然作为老板总不能样样亲自动手,可必须要懂,
“你本身学美术的,学起来也快。”冯妙道,亲手给她列了一张学习书单, 全是关于古代服饰的, 说看不懂的就去问她。
05年春节前, 丫丫完成了那幅定制的《玉兰图》, 便一边在冯妙指导下学习冯妙给她列的书单,一边跑去一家职大旁听他们的服装设计课程。
她找了熟人去的,去了以后老师就挺奇怪, 说现在职大又不包分配, 说白了他们这种职大就相当于一个正规点儿的裁缝培训班, 学生出来基本就去服装厂当工人,她跑来凑什么热闹啊。
丫丫说:“我就是对做衣服感兴趣, 想学一学,学着给自己做衣服。”
这个理由够强的, 老师也是服了。
一边学习古代服饰文化, 一边断断续续旁听了几个月,到暑假时,丫丫凭着扎实的美术功底,不光学会了画服装设计图,学了必要的裁剪缝纫技能, 还从学生中给自己物色了两名工人,三个都是女生。
一个学刺绣、学美术的老板,两个普通职大毕业的工人,被丫丫自己戏称为“三个臭皮匠”的草台班子就成立了。拿着《玉兰图》赚来的30万,丫丫把自己的汉服工作室开了起来,取名“云裳”。
她在情侣扎堆的商厦三楼租了一处小门面,一二三楼都是商场和专柜,忽然挤进来一个小小的“云裳汉服工作室”,店面很空,几个假人模特身上穿着华丽精美的汉服婚礼服,便没有别的了。
繁复华丽的汉服婚礼服太美了,足够吸引眼球,楼上年轻的情侣们来看电影喝咖啡,顺路便有很多人进来看看,然而看得人多,就没有掏钱买的,店铺开一个多月,愣是没接到一件生意。
两个工人都开始止不住地心里打鼓了,照这么下去,她们不用多久就得关门,然而老板却也没见着急,依旧每天坐在绣架后边,专心致志刺绣。
丫丫其实自己也不知道这条路行不行得通,她甚至都想好了,大不了她就先靠刺绣养这家店,等30万花光了,她就拿一幅绣品去江南拍卖,哪怕店里不赚钱,至少也坚持一年试试。
店开了一个多月才开张,接到了第一件定制,慢慢有了生意,店里好长一段时间也就勉强维持。
然后有一次,李旭跑来店里找她,说有个事情想请丫丫帮忙,要定做一批戏服。
当初二子退出广告公司,李旭便渐渐把公司往娱乐传媒方向做,十几年过去,当初那个小广告公司已经发展成圈内小有名气的影视公司,搞笑的是李旭的初衷是想当导演,终究却没当成导演,而是成了公司老板和制片人。
李旭说,他们公司正在筹拍一部唐代背景的古装剧,剧名就叫《唐宫》,为了忠于历史,服饰化妆都努力追求严谨,符合朝代。
丫丫跟他说:“李旭哥,你这是专门来照顾我店里生意啊?”
“还真不是。”李旭笑道,“首先我知道你做出来的肯定能达到要求,其次我们请了你,就相当于给我们公司请了个最靠谱的服饰顾问,冯姨是谁呀,国内首屈一指的服饰考古专家,可惜她不接受社会聘任,不然我们早就请她当服饰顾问了,从你刚开始开这个汉服工作室,我就琢磨可以找你定制戏服了,服饰形制绝对不担心出错,你说是不是?”
““那肯定不会错。”丫丫笑道,“可是我们定制的衣服比较贵,起码就我所知比一般专门做戏服的贵多了,这么一来,可能你们服装这一块预算就高了。”
李旭说:“粗制滥造也就不找你了,不瞒你说,我们以前也有合作的戏服厂家,就是因为先前他们送来的戏服不满意,才专门来找你。也就是定几个主演的戏服,比如剧中一件皇后大婚的礼服,要完全按照形制、礼制,就只能专门定做,不然我们这唐宫拍得就四不像了。到时候我们给你打个广告,鸣谢一下,怎么样?”
李旭公司这部剧确实也是讲究了,时下普通一部剧拍下来也就三两个月,他们这部剧整整拍了半年多,剧集播出后爆火。
丫丫的汉服工作室也跟着小火了一把。
这件事给丫丫拓宽了新思路,她开始跟一些剧组合作,做古装戏服。同时因为渐渐有了些名气,定制婚礼服的也多了,丫丫又多招了几个人手,店里终于开始能稳定盈利了。
06年元旦,常悦带着孩子回老宅过节,一岁半的沈黎已经会跑了,一路趔趔趄趄跑得飞快,总让人担心他摔着,你不让他跑还不行,大人就只好紧紧跟在他后边,小孩子还以为别人追他玩,更加跑得快,乐得十分开心。
丫丫带他一会儿就大呼太皮了,一直猫腰护着他,一会儿都腰酸。丫丫问常悦:“大嫂,你天天怎么带他的呀,太辛苦了。”
常悦笑道:“习惯了,再说我也要上班,都是他姥姥和保姆带的多,下班就缠着我,搞得我什么也干不了,太闹腾了,气急了就想赶紧抱去扔了。”
二子对这个调皮的大侄子却十分喜欢,逗他:“沈黎小朋友,你妈妈要把你扔了,要不你跟我走吧,我要你。”
“送给你了,你赶紧抱走,我一定好好感谢你,整天就给他累死了。”常悦笑。
二子陪着小孩玩闹,把他举高高丢来丢去,逗得小孩子又叫又笑。小奶娃吐字还不是太清楚,但是叫他说就说,叫他喊什么就喊什么,会叫爷爷奶奶,会叫叔叔、姑姑。
小孩子一会儿就跟二子混熟了,黏着他不撒手,吃饭都要他喂,丫丫哄都哄不过来了。
常悦说:“你那么喜欢小孩,倒是自己结婚生一个呀。”
“人生还是得生个孩子,太可爱了。”二子摸着下巴琢磨道,“你说沈黎都会跑了,我再不抓紧,堂兄弟姐妹差太多都玩不到一起来了,打架都不够手。”
方冀南闻言带着不屑瞟了他一眼,没搭理,冯妙也没搭理,丫丫则憋不住笑起来,笑道:“二哥,你这个花心大萝卜黄金单身汉,倒是得有个女朋友呀。”
“少瞎说,”二子嘀咕道,“我其实挺认真的,我也没花心啊,这不是没找到吗。”他顿了顿转向冯妙,腆着脸笑道,“亲爱的妈妈,要不你帮我找一个呗?”
冯妙:“……”瞥了他一眼,有点无语。
“不是,你看我平常在江北市,接触的不是生意伙伴就是厂里工人居多,能接触到的合适的对象真没几个。而我肯定不适合娶个女强人,我再娶个事业女强人,家里日子还能过吗。生意伙伴从来就不作考虑。”
二子说,“爸妈不是早就说吗,婚姻是两个家庭的事情,你看大哥娶了大嫂,两人工作都那么忙,感情还那么好,两家父母都没有过一点矛盾。”
“所以你就赖你妈给你找对象?”方冀南嫌弃道,“出息,自己连个媳妇都娶不上,养你有什么用。”
“爸,您一嫌弃我们就这么说,台词太没新意了。”二子摸摸鼻子笑。
冯妙说:“可是你在江北,我在帝京给你找对象,两地分居那成什么了。”
“我可能以后呆在帝京比较多,”二子说,“可不光是为了娶媳妇,我现在南方北方都有分厂,有三个分厂,花钱花力气培养起来的管理班子,总不能整天让我去看着吧。”
所以二子决定渐渐把公司总部改到帝京,以后爸妈年纪大了,他也能在家多陪陪。
冯妙说:“经常有人给你介绍对象,可是你以前当回事吗,根本不想谈。你要是说真的,以后要是有人介绍合适的,你自己回来见见。”
“真的。”二子嬉笑道,“我哥儿子都会跑了,早结晚结反正早晚都得结婚的,我再不结婚生一个,也落后太多了,你看我跟我哥差不多大,从小感情好,将来俩孩子差不多大也好一起玩。”
丫丫冲常悦眨眨眼睛,促狭笑道:“明天就放风声出去,咱们家千年光棍想娶媳妇了,名额有限,欲报从速。”
“该给我们沈黎记一大功,居然能让你二叔想结婚了。”常悦笑道。
二子明知道大家调侃他,忙着给大侄子喂饭呢也不搭理。
丫丫说:“二哥,先说好了,你要是结婚,我赞助你全套的婚礼服,我亲手给你绣。”
说到婚礼服,二子就问丫丫:“你那个店到底怎么样啊,我去过几次看着也没什么生意,要不要打个广告之类的?广告策划这个我熟。”
丫丫说:“我做的是婚礼服定制,和高端戏服定制,现在生意也就是我们忙得过来,打广告、做平价之类的,利润小竞争却大,就容易粗制滥造,做平价就得降低标准,我现在并不想做,现在也没有那个规模和实力,步子迈太大我怕我自己跟不上。我还挺满足现在的状态,慢慢创业,慢慢来吧,你们谁也别帮我,我自己来。”
“丫丫立志要自己创业。”冯妙笑道。
“其实真不能算靠我自己,姨都在指点我。”丫丫说,“我就是想把它慢慢做起来,就这么刺绣、做做汉服,做我喜欢的事情,不光为了挣钱,也不是太忙,我喜欢这样的生活。”
“你爸怎么打算的?”方冀南问。
丫丫说:“我跟我爸沟通过了,他说他今年五十八岁,也打算六十岁退休,到时候我就把他接到这边来。到时候我的店应该也扩大了,有可能除了店面,还要找合适地方办个小厂,大概率放到京郊,我爸说他正好来给我看大门。”
众人都笑起来,方冀南道:“随他吧,反正他现在身体也不错,也不到养老时候,他自己整天也挺乐呵的。”
元旦后,丫丫新接了一个大剧组的订单,这是一部清宫权谋剧,需要的主演戏服都是龙袍、朝服,丫丫便开始查阅资料,一次次往故宫博物院跑,并多次跟剧组沟通,争取历史还原,开始复制这些戏服。
定妆照拍出来的时候,大家都十分满意,这部剧再次大火,丫丫的汉服工作室在行内也开始声名鹊起。
店里越来越忙,以至于李旭再次找上她的时候,要定制一部古装轻喜剧的主演戏服,丫丫还先翻了翻记录,告诉他可能至少要等一个月,新招的人手尽快到位的话,也得半个月。
“这么忙?丫丫你现在厉害了呀,我听说你现在招人都只招收服装专业的大学生了。”李旭笑道。
之后丫丫去剧组看他们拍定妆照。她年纪轻,为了行动方便,简单穿了件牛仔裤和白t恤,站在摄影棚后边看了会儿,剧组一个男演员忽然过来找她闲聊。
“妹子,你是群演吗,还是谁的助理?”对方问。
“我不是演员。”丫丫道。
“你长得这么漂亮,我还以为是演员呢。”对方笑道,“那你是新来的工作人员,能不能帮我买杯咖啡?”
“张先生,您自己的助理呢?”丫丫笑道,“我马上要走了。”
对方似乎十分意外她的拒绝,看了看她笑道:“那好吧,对了,你长得这么漂亮,为什么不进娱乐圈?我感觉你应该能红的,要不我帮你跟导演说一声,给你要个角色?”
说着便伸手理了下丫丫的头发,端详道:“你长相比较古典,扮相肯定好看,很适合演这种古装剧。”
丫丫说:“我不喜欢当演员。”
“漂亮的女孩子怎么会不想当演员呢,要敢想,人要有梦想。我跟你说,我发掘新人很有眼光的,那个新生代小花贾燕燕,就是我推荐给导演的。”
“我跟你说,你的脸型很适合古装扮相,尤其清宫剧,你看这样,你要是把刘海梳上去,戴上旗头……”对方说着,装作一本正经琢磨扮相,第二次伸手过来,竟然想碰触她的脸,丫丫退开一步,躲开了。
丫丫笑了下:“张先生,我对当演员一点兴趣都没有,还有,您发掘新人的眼光不管有多好,都不应该随便动手动脚,您可能不知道,我两个哥哥从小教我怎么揍人,尤其揍那些比较贱的人。”
她说完转身走开,走到门口跟李旭擦肩而过时笑了下,也没说什么就走了。
那位张某大概觉得有些没脸,正指着她背影跟别人说:“这哪里来的小姑娘,我好心好意的,怎么不识好歹还骂人呀。”
“你过来。”李旭指了下他,把他叫到门口,劈头盖脸骂道,“你他妈的怎么什么人都敢撩,你知道刚才那姑娘是谁吗,这位小祖宗连我都得哄着敬着,你他妈不想混了你?”
“我也没怎么她呀,小姑娘反应过度。”张某讪讪问道,“什么来头啊,连您都这么说。”
“我发小的妹妹,”李旭说,“哪个发小,你他妈总该知道咱们公司的创办人是谁吧,后来人家嫌这小破公司没意思退出了,现在是业内有名的硅产业巨头,那是她二哥,你还用不用问问他们家别的人都有谁?你问问,随便来一个能不能捏死你。”
张某脸色变了变:“李总,我、我真没怎么她,我就以为她是剧组的人,跟她说了两句话。”
“收起你圈子里污七八糟那套,当我不知道呢?”李旭骂道,“你他妈把尾巴夹好了别给我作妖,不行就赶紧滚蛋,就你这样的,当两天演员、演个破剧就无法无天了,就觉得多了不起了,早晚得把自己作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