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君和的注意力在南君许身上，并未注意到怀里的小嘤嘤神色变化。
他的视线牢牢锁住站在门口满脸恐慌，似乎有千言万语，又半个字都说不出来的二弟南君许。
“君许。”
他温和地喊。
南君许僵在原地，苍白毫无血色的脸上，那双略微细长的眼睛努力瞪大一些，似乎这样才能看清包间里的人。
“大哥……”
他嗓音暗哑，透着浓浓不安。
好像一个做错了事被大人抓包的孩子，慌乱又无措，紧张又带着几分期盼……
“大哥，我……”
南君和静静地看着他，声音平静的没有任何起伏，分明那么温润儒雅的一个人，这一刻却像是一具失去了生气的浮雕，精致，儒雅，完美。
但是没有鲜活气！
南君许忽然就怕了。
他飞速跑进包间到了南君和面前，想要像小时候那样去握着大哥的手，却害怕被他狠狠甩开。
所以站在那里，像一头困兽，双眼通红，两手指尖都开始泛着刺痛的苍白。
他张了张嘴，声音从未有过的颤抖。
“大哥，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三个字一旦说出口，之后所有的缘由似乎都有了借口。
南君许惊恐不安地继续往下说。
“大哥，我没有真的想对茵茵姐怎么样，我只是看她喜欢虎鲸，所以让张强带她去看虎鲸，我真的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大哥，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擅自做主让张强带茵茵姐出海，茵茵姐就不会出事。”
“对不起，大哥，都是我的错……”
“都是我的错……”
“大哥……”
南君许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翻来覆去都是那几句话。
他低垂着头，看起来可怜极了。
额前的刘海滑落，几乎遮住他细长的双眼，略显阴柔的脸因着垂头道歉，和平时的冷淡阴沉相比，多了南家掌权人不会有的松软柔和。
自然下垂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又无措地松开。
再握紧！
所有一切地一切，都在彰显着他的惶恐不安，心惊胆战……还有几分藏在眼底的，卑微至极的乞求。
“大哥……”
他声音发哑，却依然低垂着头，用最大的勇气等着大哥宣判。
是生是死，似乎全在大哥一念之间。
没有想象中的暴怒，更没有猜想中的喝骂。
他的大哥，从来都是那样温润如玉，儒雅沉稳。
现在面对茵茵姐的死因，似乎依然沉静的像一块石头，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越是平静，南君许越是不安。
脑中闪过张强的脸，眼底浮现出一抹浓烈杀气。
手指一点点摸入裤兜，瞳孔深处的杀气浓烈的好像七八十年代老屋灶房中无法点燃的灶火，烟雾浓烈的如同泼墨。
指纹解锁的瞬间，南君许听到了大哥的声音。
“拿出来！”
凌冽如同寒冬腊月的冰凌，又冷又利，直戳他心脏。
“大哥？”
南君许抬眸看过去，发现大哥的视线直直地落到他摸入裤兜的手上。
噗通！
噗通！
噗通！
好像即将被卷入巨大漩涡的海鸟一般，南君许彻底慌了。
南君和没说话，而是抱着格外乖巧懂事的小奶团站起来，一步步走到南君许面前。
他伸手，掌心纹路和他的人一样，柔和温润，干燥舒适。
“拿出来。”
低沉的，温和的，不带丝毫怒气。
南君许却浑身鲜血倒流，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心窜出，直冲天灵盖。
恐惧！
慌乱！
无措！
害怕……
他的声音几乎带出哭腔。
“大哥……”
南君和不说话，漆黑的双眸静静地看着他。
此时无声胜有声！
南君许闭眼，颤抖着手将兜里的手机拿出来，慢慢放在南君和张开的手掌上。
手机屏幕刚刚解锁，显示的是微信聊天窗口，对方是一个叫无名的人，而正在输入的文字是：不惜一切代价除掉张强！！！！
四个感叹号，足以看出编辑信息的南君许内心的急切和狠辣。
南君和看着，手指轻轻颤了一下。
南君许望着，缓缓抬头，终于一点点对上了大哥沉静如浩海的双眸。
那瞬间，年幼时初遇大哥的那一幕直冲脑海，南君许双膝一软，就那么直挺挺地跪在了南君和面前。
他挺直的背脊一点点弯下去，轻轻伸手抱住南君和的腿。
“大哥，我错了。”
南君和垂眸看着抱着他腿的南君许，瞳孔深处情绪剧烈晃动。
嗓音好像被什么摩挲过，透着一股沙哑和粗粝。
“君许，告诉大哥，为什么？”
他用一只手抱着小奶团，一只手轻轻摸了摸南君许略微发硬的头发。
“抬起头来，看着大哥，告诉大哥，为什么？”
南君许不敢抬头，他颤抖的更厉害。
南君和静静地望着他，没有那种终于知道他的小姑娘到底为什么出事的欢喜，而是无限悲痛和苍凉。
“君许，那是你大嫂，你也说过天下间没有再比她更好的女孩儿，除开她没有谁能和大哥站在一起，那你告诉大哥，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南君许低垂着头，声音低不可闻。
“大哥只听张强的一面之词，就相信他的话而不相信自己一手带大的亲弟弟吗？”
“还是在大哥心中，我永远都不如三弟君戊在大哥心中的位置？”
南君和听到了，极浅地笑了一声。
好像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
他收回手，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君许。
“君许，你五岁的时候我将你从永安乡刘西村接回南城南家，你的一切几乎都是我在照应！”
“吃穿住行，学业健康，从我成年后，你的家长会，新闻发布会等等，每一样都和君戊一样，是我亲力亲为照顾着，到现在你却说，你不如君戊在我心中的位置？”
不！
不是的！
大哥，我知道你待我和三弟君戊一样好，只是我若不这么说，当你知道我内心自己无无法操控的龌龊心思，正因为这份龌龊心思让你失去了你最爱的女人，你只会更恨我！
南君许低垂着头，紧咬着牙关，生怕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将藏了十多年的心思说出口。
怎么能呢？
每次看到大哥，他好像魔障一样，身体大脑几乎不受自己控制，做出根本不符合他冷静下来后会做的事。
比如借刀杀人让准大嫂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比如从见到准大嫂的那瞬间，就充满了恶意。
那时候才几岁？
明明准大嫂那么温柔恬静的性子，对他也极好。
但他内心深处对她却有着浓浓的好像存了千百年的愤怒和恶意。
他要她死！
他的大哥，这世上没有哪个女人配得上！
至于连他自己都无法操控的卑劣心思，他至今都想不明白。
他爱大哥吗？
爱！
绝对无关那种类似男女情爱，但他又无法接受大哥身边有任何女人，好像大哥这辈子就该独身一人，只是他的大哥一样！
这些年每一次想到这个问题，他都觉得自己有病！
病入骨髓，无药可医。
哪有弟弟希望自己敬重又孺慕的大哥孤独终老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