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士程很快给师父挑选了好些个机灵仆人,还有一大批鸽子,修起了鸽笼,他隔三差五地去看这些大小鸽子们。
别说,鸽子的咕咕声偶尔听听还挺解压的。
林灵素第一个教育他们的就是饲养飞禽,一定不能喂养的太密,否则一个鸟瘟,就会全部死光,所谓家财万贯,带毛不算,就是这个原因。
赵士程心中一动,立刻回去给林灵素手抄了一份秘方——采集新鲜大蒜,捣烂、切碎制成蒜泥,然后加入饲料中。或将新鲜大蒜与饲料原料混合,然后粉碎新鲜大蒜在饲料中的添加比例为半成到一成,可以有效提高禽鸟的成活率。
林灵素拿到这张天书后,看赵士程的目光就有那么一点不对:“你这还是选着给我抄么?那我让你抄来的仙丹法怎么一直没有?”
赵士程就很天真地答道:“我真的没找到啊,我识字不多,可能看掉了吧。”
林灵素总觉得哪里不对,好像自己成了徒弟的仆人一样……但是他转念一想,这种机会如此难得,又有得赚,当仆人也认了,反正是互利互惠的事情。
不过大蒜使用比较少,赵士程又让山水去与农户商量,让他们多种些大蒜。
大蒜不比粮食,都是农人在房前屋后少量种一点,给饮食添添味道,且大蒜根系浅,对地的要求不高,只要有水,就能种,山水提高了收购价格后,密州城内外的农户们很多便在田间地头种上一些大蒜,或者用蒜米养育独蒜。
而赵士程则开始回忆明胶的制法。
因为他突然想起来,磺胺这种化学药品很麻烦,但是大蒜素胶囊这种东西,似乎可以试试。
以前他总想着大蒜液可以用来外伤灭菌,却忘记了本身大蒜素就有着和青霉素相似的功效,只不过大蒜素进入胃里后,会被胃酸破坏,所以他一时没太在意。
可是这次喂鸟儿,让他想起来,如果用明胶把药包裹起来,避开胃酸破坏,那么,这种胶囊就会是一种不亚于阿莫西林的神药。
明胶的做法也不难,十七世纪就已经有胶囊了,原料是用猪皮做的,基本流程就是石灰水浸泡猪皮,然后除去猪皮上的油脂,洗涤并用烧碱中和,然后把处理过猪皮拿去锅里熬胶,浓缩,漂白——这个年代,这一步可以删除了,然后凝固成胶壳。
烧碱正是他要点的下一个天赋树。
嗯,只要有胶囊,剩下的,就是大蒜素的产量问题了。
将来要多多推广才是,大蒜里的蒜素含量很低,好像是1%还是多少来着,加上萃取肯定有损失,一吨大蒜有十斤大蒜素可能就算高产了。
懂了,回头就把这个方子写给林老师,让他先把大蒜素萃取这步搞定,这一步比较麻烦的就是要用高浓度酒精,得反复蒸反复蒸,特别耗费时间精力,这事简直太适合林师父了。
这样又能研究又能培养助手的老师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
赵士程甚至心中还难得地泛起一点内疚,当初他还想着把林老师给灭了呢,真是太不应该了,等自己将来搞事情时,为了林老师这些贡献,也得留他一命才对啊。
……
赵仲湜最近很难受,儿子天天请他听音乐,他为此给老妻诉苦,希望她管管儿子。
然而,人的悲欢并不相通,他妻子一点都不理解他,反而说道:“虎头这孩子一学会弹琴就每日弹给你听,如此孝顺之行,是你的福气,我都没享受到呢,你居然还嫌弃,像不像个当爹的?”
这话让老赵额生青筋:“我福薄,这福气消受不起,都送你行不行?”
种氏当然不会接这个茬:“行了行了,孩子学会了,弹起来就好听了,别那么小气,对了,汴京那边传来消息,濮王身体不太行了,怕是要提前回去看看才是。”
这话果然把老赵的注意力转移了,他皱起眉头:“这是又要换濮王了么?”
种氏忍不住笑道:“应该是了,陛下遣御医看过了,说快则一月,慢则三月,就差不多了,咱们家要是去,差不多这个月底,就得上路了。”
老赵神情瞬间不是那么开心了,这种糟糕的情绪维持到了第二天,以至于赵士程拿着琴在老赵书房打卡后,老赵瞬间推开窗户,神情冷漠而危险:“虎头,你长这么大,没有挨过打吧?”
赵士程报复是报复,但并非不会看眼色,所以,立即停手,用乖巧无辜的眼神看着老爸。
赵仲湜这才神色不渝地关上窗,关得还很重。
“老赵吃枪药了?”赵士程一时莫名其妙,于是让书童拿起琴,去找母亲。
种氏正在池塘边晒太阳积毛衣,见儿子带着琴过来,顿时神色一变,就想找个由头离开这是非之地。
“娘亲,刚刚爹爹说要打我!”赵士程哒哒地跑过来,一状告过去。
哦,不是来弹琴的啊。
种氏心下稍安,摆出慈母神情:“哦,他最近心情郁结,你少去惹他,过些日子便好。”
“娘亲,爹爹为何如此啊?”赵士程爬到她身边的软塌上,睁大眼睛问她。
种氏笑了笑:“还不是京城传来消息,濮王怕是要去了,咱们得回京城一趟。”
“濮王啊。”赵士程哦了一声,有些明白了。
他们这一脉就是濮王一脉,濮王也是赵宋唯一一个可以继承的王爵,算是宗室里除了帝王一脉外,最尊贵的一脉。
这事并不复杂,当年仁宗二十七八还没有儿子,就从宗室里——赵士程的祖爷爷的儿子里抱养了一个小孩赵曙,当太子养了几年,然而几年后,仁宗生出一个儿子,便把抱养的小赵曙送回家里。
但过了没一年,孩子夭折了,于是又把赵曙接回来继续养,然后又过了几年,仁宗又生出一个儿子,赵曙又被他送了回去……
可惜这个儿子活到一岁就死了——仁宗又把他接回去,但定为皇子,而不是太子,反正就是一个备用品,接下来的几十年,都是要立他为太子了——宫里又妃子怀孕了,这样反复折腾,一直到仁宗去世,赵曙才登上皇位。
在当皇子的这几十年里,赵曙在宫廷里地位极为尴尬,没人敢接近,也不敢接近别人,就怕引起皇帝猜忌,生活困苦,都是亲爹悄悄接济才能勉强生活。
所以,当赵曙继位后,就想把亲爹追认为皇帝,这事在朝廷上吵了快一年,最后大臣和皇帝各退了一步,将父亲封为濮王,濮王也是唯一一个可以直接继承的亲王爵位。
赵士程的爷爷赵宗辅,就是赵曙的亲哥哥,他们这一脉,也因此有了尊贵的身体。
“你不知道,这个濮王爵位啊,先帝和陛下简直是折腾我们这些宗室,”种氏忍不住嘲讽道,“虽然在咱们这一脉里传,却不是父传子,而是兄传弟,这么些年,已经换了八个濮王,眼看着就要传到你亲爷爷头上了。”
“这不是好事吗?”赵虎头疑惑地问。
“好什么好。”种氏嫌弃道,“每次濮王换人,你那些爷爷就争来斗去,要敬献珍玩给陛下,这些钱从哪来,当然是你爹爹这些当儿子的出,你爹是庶出,和老家的几个嫡系关系不好,出力不讨好,这次回去,怕是又要受气了。”
“好像很可怕啊。”赵士程配合地睁大眼睛。
种氏笑了起来,把儿子一把扯进怀里,笑道:“怕什么,有娘亲在呢,再说了,他们那些蠢材,还能欺负得了你?”
赵士程不满道:“娘亲,你说的什么话,明明虎头那么乖。”
种氏轻嗤一声:“别装了,你的鬼心眼多着呢,我也就是看你有分寸,由得你闹了,家里就你最机灵,你那几个哥哥和你比起来,简直蠢笨如猪,回头可不许欺负亲哥哥们,知道么?”
赵士程乖巧地点头:“我听娘的。”
种氏想了想,还是补充了一句:“至于族兄弟们,那就随你便了。”
赵士程就很生气:“都说我不是这样的人了,有你这么当娘亲的么,连儿子都不信。”
种氏嗯了一声:“你记得就是,说好了啊。”
……
赵家出门,也不是立刻走,而是要交代手下,给汴京城里朋友亲眷准备礼物,抽调流动资金,做为在京城的活动费用,还得带上贴身的奴婢……
赵士程在这里遇到麻烦,山水还要处理秦州饥荒问题,还有密州的新镇、制碱、羊毛统筹,都需要她坐镇此地,实在是无法离开。
而赵士程那几个书童,年纪都太小,没有被教导过京城的各种礼仪,肯定是不能带的,否则会丢赵家的人。
所以,赵士程只能无奈地接受了种氏给他按排的新婢女,一个叫陌蝉的小姑娘,瓜子脸大眼睛,长得清秀可人,也是种氏的陪嫁姑娘所出,和山水一样,是家生子中最机灵聪慧的一批,只是当时生病了,才遗憾落选小公子的贴身婢女一职。
山水对此很难过,她端着前辈的姿态,给继任者教导了一切注意事项,然后抱着虎头大哭了一场。
然后,山水擦干眼泪,对赵士程认真道:“公子,我一点都不怕,如今我手里管着你的全部钱财,想来要不了多少年,就能富甲天下,优势在我,那陌蝉无论如何受你看重,都必然不可能超过我去。”
赵士程就很无奈:“你想得也太多了,她会不会上我的船还不一定呢。”
“那种小姑娘,未经世事的,哪里抗得住公子你的笼络。”山水不以为然,甚至还做了准备,“我已经派去汴京城开了一处羊毛铺子,公子你需要时,可以去那里联络人手,有什么事情,也可以交给他们去办,这次夫人的消息来得太急,我也没有准备,你放心,等您去宗学读书时,我一定会把线人打入宗学,让您找人办事更加容易。”
赵士程心中大为感动:“还是不用了吧,你的事情太多了。”
“不多呢,公子将来是办大事的人,山水肯定要早些准备,对了,还有这个。”山水从身上掏出一叠钱票,递给公子,“您拿着用。”
“这个是,银票?”赵士程看了一下,有电视上的银票很像。
“以前这个是叫交子,是朝廷发的票,可以直接兑换钱财,去岁时,改名叫钱引了,”山水解释道,“大宗交易如今都是用这个,这是三千贯的钱引,可以在京城买一座两进的宅子,不够的话,您找羊毛铺子,我再给你调。”
赵士程拿着银票,轻嘶了一声:“山水,听我的,这东西,以后尽量少用,只要现钱,或者货物。”
如果他没记错,钱引这东西,在后期会被直接废除,相当于国家不承认自己发行的钞票,许多大商人直接就上吊了,成为了蔡京的罪行之一。
山水愣了一下,顿时有所明悟:“公子,您是说,先前交子的事情,这钱引也会重演?”
她这些日子听说许多商贸之事,朝廷发行的交子太多,以至于改名重发。
“肯定会,”赵士程说到这,又忍不住摇头,“罢了,要真的会废除,我肯定会收到消息,这些,你看着办就是……”
“公子,山水知道了,你放心去吧。”山水笑了笑,“您的家财,我会好好守着的。”
赵士程有些无语:“你能不能别这么隆重,我只是去几个月,又不是不回来。”
“我舍不得啊,”山水惆怅,“对了,宗泽在外边等你一个时辰了,你去吧。”
“啊,你不早说。”赵士程立刻起身。
“先来后到啊。”山水理所当然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