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回廊下的静姝静静的看着沈充屋子里的灯灭了,不由得微微一笑,抬头看着天空的明月,月光是如此明亮,而清寒,寒得人心都止不住的打颤。
“娘,娘,爹爹是不是又纳妾了?”
她火急火爎的跑去问母亲,母亲看着她愣了片刻,摇了摇头。
“娘,我都听小丰说了。”
小丰是爹爹身边的护卫,她很担心母亲,也十分气恼爹爹的作为。
母亲依旧低头做画。
她一把夺过母亲手里的笔,眼中含泪,“我去找爹爹,他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母亲拦住了她,笑了笑,“你爹爹心里有我们便是。”
“可是......诗上不是说,执之之手与子偕老吗?爹爹他这是要执多少人的手?”
她的话逗笑了母亲,母亲将她轻轻搂在怀里,很是温柔的抚着她的发,“要相信你的爹爹是爱我们的。”
母亲看似不在意,可她明明感到母亲的身子在颤抖,母亲的心在流泪。
“娘,娇娇会永远陪着娘。”她安慰母亲,母亲笑道,“有些事,并非就是眼见为实。”
静姝忆起往事不由得叹了口气。
“娘子在看什么?”向春问来。
静姝转头看着向春,久久不语。
向春诧异,这般眼神让她颇为不自在,“娘子看奴做甚?”
静姝道,“我们回屋吧。”
向春哦了一声,一颗心七上八下。
回到阁楼,向春铺好被褥,见静姝坐在铜镜面前一动不动,上前轻声问道,“娘子,还不就寝吗?”
“不忙,再等等。”
“等?等什么?”向春问。
静姝拉向春坐下,笑道,“现在还没有睡意,不如,我们说说话。”
向春挨着她坐了下来,“娘子想听什么?”
静姝想了想,“说说你的家人。”
向春怔愣片刻,“奴......的家人?”
“曾听你提过,你有一个弟弟?”静姝道。
“......是,有一个弟弟,阿娘不喜欢我,喜欢弟弟,为了弟弟所以才将奴卖到了大将军府。”
“你一点都不介意?”
向春显得苦涩无奈,“家里穷。”
“你一定很喜欢你的家人,即便他们如此对你。”静姝心疼。
向春尴尬,有些拒绝谈论这个话题,敷衍道,“他们总终是亲人......”
静姝道,“我能理解,若是我,也会如此。”
向春应了一声,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忽尔又摇摇头,“娘子?”
静姝静静的看着她,“所以,即便我有什么,他也不会为难你。”
向春开始慌张起来,“娘子在说什么?”
静姝拉着向春的手,“我不怪你。”
“奴真的不明白。”向春开始发抖,下意识的要抽回手。
“只是,如你这般单纯的姑娘,他不该把你卷进来。”静姝叹道。
向春红了双眼,想急着辩解,却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突然跪在静姝面前,“娘子......静姝。”
“你什么也别说.....”
“大将军只是让奴把你每天做了什么事,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告诉他。”向春鼓起了勇气,脱口而出,“否则,大将军便会为难奴的家人。”
静姝早己猜到,“我知道了。”
“静姝,我不是故意的。”向春开始嘤嘤而哭,“我不是想害你,静姝,对不起,我不知道大将军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敢问,我害怕他,但是,我觉得大将军是喜欢你的,所以才会让我禀报你的事。”
静姝听言看着向春,见她单纯呆盟的神色,不由得哑然一笑,她居然会这么想。
“静姝,我真是这么觉得的,否则,大将军这么忙的人,却在你身上肯花这么多心思,他对夫人就是不闻不顾......”
“阿春,你别说了。”静姝打断了她的话,开始怀疑王元昱的智商来,不,不,或许他正是利用向春的单纯,认为自己在向春面前不会堤防什么,其实,在建康时,王元昱让向春来伺侯她,她便己有猜测,是以,许多事,她都是支开向春,她什么都不知道,即便能告诉王元昱自己见了什么人,做过什么事,又能如何呢?
他是白费了这个心。
“阿春,很多事你都不明白,当然,这样是最好的,以后......有机会,你便离开将军府,回家好好过日子,找一个良人嫁了吧。”
嗯?
向春急了,“静姝,你是要赶我走吗?”
静姝笑道,“你也不能跟着我一辈子。”
“可是......可是......你还是怪我的,是不是?”言毕,突然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你这是做甚?”
向春哭道,“我现在就去告诉大将军,我再不会帮他打听你的事,即便他用家人来威胁我,大不了,我就死。”
“胡说什么?”静姝好气又好笑,“我并没有怪你。”
“真的没有怪我?”
“是。”
“那为什么大将军要打听你的事?”
“这......”静姝无知如何回答。
正在这时,只听院中一片吵闹,静姝来到窗前,推开窗户,见对面的客房里,己是灯火一片,有奴不停的进进出出,还有声音隐约传来,“快去请医者。”
“去告诉大将军,沈郎君受伤了。”
“这是怎么了?”向春诧异,“我好像听到有人说沈郎君受伤了?”待向春还要探头打探时,静姝己经关上了窗。
王元昱醉酒后,睡在了自己的寝室里,张萧有急事来报,他才懒懒的起身,随意披了一件裘衣,“何事?”
“那位姓李的人,另安排人将圣旨送往了建康,而他一路朝琼洲方向去了。”
王元昱正准备喝茶,听到琼州二字,不由得手微微一抖。
“确定是琼洲?”
张萧道,“坐船一路向南,正是琼洲的方向,属下觉得事态严重,是以立即来报。”
琼洲......王元昱放下茶杯,这时,酒也醒了大半,“难不成是他?”
张萧道,“属下也怀疑,当年西阳王被贬为庶人,发配琼洲那蛮荒之地,原以为该是本份了,未想到他还是那么不安份,据说他连生活都很困难,还有这份心思出来做乱。”
王元昱冷笑一声,“衣不裹身,食不饱腹,那不过是迷糊人的表相罢了,倒是我疏忽了。”然后又狠狠骂了一句,“贼心不死!”
这时,王伯来禀报说是沈郎君那边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