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知陛下的事,除了太后,还有不少人认为与臣有关,臣定会查清楚此事,自证清白。而太后你......”王元昱顿了片刻,看了看她,突然软了语气,“既然己经脱身了,便不要再参与进来,这可不是像抓几个胡人那般简单。”
王元昱离开后,纪太后半天没有反应过来,抓几个胡人?这话说得好生奇怪,不由得想到数年前的一件事来。
王元昱挑了挑眉,“说不定是西阳王。”
什么?纪太后大怒,“他是皇室的王爷,他姓司马。”
京口有胡人做乱,还有不少女子失踪,她随爹爹去拜访爹爹的一位老友,那位伯伯正是当地县令,听县令说了此事,她便想出一计,装成一位有钱的小娘子,故意引来那伙胡人盗贼,使朝廷的人顺利抓住了他们,解救了众女。
她始终做不到袖手旁观,就要离开这里了,远离皇室,远离争斗,然而,她觉得自己愧对皇室,愧对先帝,她要做最后的努力,若她明知王元昱的话有问题,而置之度外,那么,先帝将是白认识了她,她也不配得到先帝的爱。
“你若再对不起皇室,我便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大做文章?”纪太后冷言道,“不错,本宫的确让南康撒谎,她并没有听到那两个宫女提及你,不过,除此之外,她说的每一句都是真的,陛下死于非命。”
“所以,太后就一定认为是臣所为?”
如今,她也只能说出这样的狠话来。
王元昱心里十分不悦,他停下脚步,“太后当真恨臣如斯,不惜拿陛下的死大做文章。”
“等等。”纪太后道,“你还没有回答本宫。”
“这天下除了你,还有谁有这个胆子?”纪太后责问。
纪太后道,“女儿担心,他会对西阳王不利,对了,爹爹,女儿曾经与王元昱认识吗?”
*
王元昱说的是这件事吗?
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当时,她跟在爹爹身边到了京口,没人知道她是爹爹的女儿,女郎这般抛头露面,总是不妥,只当她是爹爹的婢女,就连县令伯伯也不知,但唯独一人知道了她的身份。
纪太后越发疑惑起来。
“听说王元昱来过了,你没事吧?”纪公关心女儿。
纪太后道,“他问起了西阳王。”
“为何突然问起西阳王?”
静姝猜测幼帝下葬那日,必有大事发生,与王元昱有关,然而,她等来的是司马晔即将为帝的消息,也算是大事了。
这么说来,他终是成功了,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纪太后即便拿到了那封真的圣旨,也不能奈他如何?
只不过,这幼帝的突然暴病,却让人生凝。
这一次,静姝并不怀疑这与王元昱有关,否则,他又岂会让她拿那封圣旨?
不管怎么说,老天似乎都很偏向他。
李达说,主上自有主张,却不知主上会有何安排?
“娘子,吴总管来了。”
静姝回过神,见吴总管来到她面前,“宋娘子求见。”
不仅是她惊讶,其实吴总管也挺意外的。
“我可以见她吗?”
吴总管道,“当然可以,如今的宋娘子可不比以前了。”
“此话怎讲?”
吴总管言语带着酸气,“将来可是要为妃的人,当然,我可不是怕她,不过明面上总得给几分面子。”
静姝诧异之下,有所明白,“那就让在大厅等侯。”
宋袆再次来到大将军府,心情颇为复杂,芷兰问她,何必还来?
是呀,自己何必还来,但不来,她这口气是咽不下的,当初被赶出府,受尽嘲笑,如今,她大大方方的从正门而入,还被安排在大厅里,这是对客人的尊重,她不再是那个被人瞧不起的伎子了。
人就是这么势力眼,当有小奴颤抖着为她端来茶水时,她一眼便认出了此奴,她笑了笑,“还认得我吗?”
小奴结巴道,“奴认得。”
宋袆将茶水倒在了小奴的身上,“我记得,那日我离开时,你笑得最开心。”
“奴没有,奴......请娘子恕罪。”
看着小奴卑躬屈膝的样子,宋袆第一次感到当一个人有了身份,当真可以为所欲为,而这份为所欲为,是会给人带来快乐的。
静姝走来时,便瞧见了这一幕。
“府里的奴婢越发没有规矩了,让娘子见笑了。”静姝对那小奴斥道,“我一定要告诉吴总管,让他好好罚你,还不下去。”
小奴退下后,宋袆轻声一笑,也不介意静姝为那小奴解困,她不过是逗那小奴玩玩而己。
两位娘子互相见礼,静姝重新让奴婢备茶。
宋袆笑道,“马娘子果然与当初不一样了。”
静姝笑了笑。
“夫人不在,马娘子如今成了当家人。”
静姝道,“大将军府的家妾不敢当。”
宋袆低头喝了口茶,又认真的打量着静姝,见她锦衣华服,笑道,“来之前,我还在想,大将军府是否还有马娘子,现在看来,马娘子过得很好。”言毕,凑近两分,“马娘果然好手段。”
静姝端庄的坐着,“宋娘子来就是为了给我说这些。”
宋袆直言道,“是想来看看你的结局。”
“可有让娘子失望?”
宋袆挑挑眉,不以为然,“是有些失望,不过,终不会失望,但更多的是......同情吧。”
“我以为娘子会恨我。”
宋袆假意摇摇头,叹道,“你我是同一样的人,我恨你做甚?”言毕,让芷兰将一幅丹青递上,“马娘子是否觉得眼熟?”
静姝果然吃了一惊,这一幅丹青,她岂止眼熟。
“还记得当初王元昱把此物送人了。”
“送给了琅琊王。”静姝记得王元昱是这么说的。
“不。”宋袆道,“是纪太后。”
静姝皱起眉头。
“不仅这一幅丹青,还有许多曾经是王元昱的珍藏,如今怕都在太后手里。”
“你想说什么?”静姝问。
宋袆道,“王元昱对纪太后你情,你可知?原来他二人在外斗得死去活来,私下却也有不可告人的秘事。”
“说不定是他一厢情愿。”静姝道。
“不管是一厢情愿还是相互有情,总之,你就是一个笑话。”宋袆直言不讳。
“我不明白宋娘子所言。”
宋袆笑道,“我当初一直不明白,以王元昱的手段,岂能不知道你细作的身份,却依然将你留下,这是为什么?”
静姝道,“王元昱以前不也不知你的身份。”
宋袆哼了一声,“那是因为,我从未做对不起他的事。”
静姝道,“或许他对我有情,才将我留下。”
宋袆呵呵一笑,“对你有情?怕是对太后有情吧,我倒是想明白了一些事,你是太后所的人吧,是来监视王元昱,而现在纪太后要离开皇宫了,她不再是什么太后了,依我对王元昱的了解,他岂会放过这个机会,届时,你当如何自处?”
王元昱没有回答纪太后的话,“臣告辞。”
连父亲到了,她也未查觉,“阿卓,在想什么?”
“爹爹?”
“八王之乱,不都是姓司马的人干的吗?”王元昱反驳,纪太后一时哑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