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迟睡了半日,睁开眼睛,花颜还躺在他身边,也没做什么,安安静静地,似乎一直在陪着他。
云迟看了一眼天色,已经晌午,他眉目微动,支起身,对花颜问,“都到晌午了,你一直在床上陪着我?”
花颜见他醒了,笑着点点头,“是啊,你说让我陪着你,我答应了,自然要陪着你了。”
云迟失笑,伸手搂住她的腰,将她拽进怀里,刚睡醒,嗓音带着几分沙哑,“这般实心眼,让你陪,便一直一动不动地陪着,是不是很无聊?”
花颜摇头,笑着看了他一眼,揶揄地说,“没有,欣赏睡美人,一点儿也不无聊。”
云迟低笑,“不成想本宫的太子妃还是个喜好美色的。”
“一直就喜好美色。”花颜一本正经地点头。
云迟又笑了一声,轻吻了她唇角一下,心情愉悦地说,“睁开眼睛便见你安静地待在我身边,这种感觉实在好。”话落,他“唔”了一声,“想到与你分开半年,便割舍不得,舍不得回京了,你答应我好不好,若是我抽不开身,你就每日与我书信一封,让我知道你每日都在做什么。”
花颜大笑,“我的太子殿下,不至于吧?若是被人知道,一定会笑话你的。”
云迟也一本正经地看着她,“至于的,我不怕被笑话。”
花颜见他认真的,笑着答应他,“好,每日一封,你别嫌我烦。”
“不会的。”云迟笑着摇头。
花颜笑着问,“打算什么时候动身回京?”
云迟想了想,舍不得地说,“还想再多待两日,三日后吧!”
花颜点头,“起吧,用过午膳,我带你出去转转,临安有许多美景,你难得来一趟。”
云迟放开她,坐起身,含笑问,“我们这般出去,不会被围的水泄不通吧?那一日进城,着实记忆犹新。”
花颜想笑,嗔了他一眼说,“那一日还不是怪你,五百台的聘礼,便那样大张旗鼓地抬进临安,任谁也要出来瞧热闹,如今外面也还议论得热闹呢。”
云迟笑着问,“都在议论什么?”
花颜抿着嘴笑,“在议论,太子殿下怎么就那么想不开,非要娶临安花家的花颜,花颜有什么好?真没看出来!太后又气病了,满朝文武也都惊掉了下巴,皇上每日一封信函,催促你赶紧回京,似乎也身体抱恙了。”
云迟伸手点她额头,又气又笑,“你身在庐中,遍知天下事儿吗?”
花颜煞有介事地说,“如今天下都盯着临安啊太子殿下,你知道多少人涌来临安探查消息吗?如今临安当真的确是人满为患。”
云迟收了笑意,看着她说,“因为我势必要娶你,让临安受万众瞩目,我也莫可奈何,但是你放心,以你哥哥的本事,他能护得住临安的,待将来,一旦风云变动,我也不会对临安袖手不管,这是你家,我守天下之大家,自然也包括临安一地。”
花颜心下动容,面上扬起盈盈浅笑,“太子殿下德荣兼备,恩施天下百姓,我不怀疑,有朝一日,这天下一定会在你手下创一个登峰造极的盛世的。哥哥不许我自逐家门,那么,自此临安,就与殿下一体同心了。”
云迟低头吻她,深深浅浅,嗓音低哑,“花颜,娶你三生之幸。”
花颜暗暗地想着,三生之幸不见得,但她此生一定不会让云迟因她而不幸,几百年前,她未托花家下水,几百年后躲不过,那么,便不躲了。
用过午膳,花颜让秋月取了两顶笠帽,她与云迟,一人戴了一顶。
秋月看着二人戴好笠帽,左瞧瞧,右看看,还是说,“太子殿下和小姐即便戴了这东西,也遮不住清贵的风骨,明眼人还是一看就能看出来太殿下非富即贵,还是易容吧!”
花颜笑着说,“大热天,易容实在难受得紧,便就这样吧!寻常百姓们不会生事,这样少了些麻烦,至于明眼人,既然是明眼人,那么就让他们看看好了。”
秋月点点头,“也是,近来咱们临安,实在是太热闹了!公子说,不止京城来了大批人,北地也来人了。”
“哦?”云迟偏头看向秋月,“北地?来了什么人?”
秋月道,“有几个世家的人,公子清楚,奴婢不太清楚,今日只听公子提了一句,说原来北地的人也喜欢凑热闹。”
云迟若有所思。
花颜笑着说,“北地三大世家,苏家、程家、林家。既然惊动了哥哥,想必三大家族都来人了,且来的人物不小。”
云迟眉眼淡淡温凉,“本宫平复西南境地,又来花家求娶,看来对北地冲击不小,竟然都涌来了临安探听消息。”
花颜笑着看了他一眼,“天下因你我的婚事儿闹得沸沸扬扬,北地来人探查消息是否属实也正常,走吧,这几日,外面的人探查不到花家府内情形,都等急了,我带你出去转转,让他们查探个确实。”
云迟失笑,“原来你不是为了带我出去玩,是目的不纯,想要赶人出临安。”
花颜嗔了他一眼,笑着摇头,“临安的各大酒楼客栈都住满了人,茶楼酒肆,画舫巷陌的生意都异常好做,我才不赶人呢,就是单纯带你出去转转,体会一番临安的风土人情。”
云迟笑着握住她的手,“那就走吧!”
二人说笑着,出了花颜苑。
秋月没跟着,忙着熬药给花灼轩那些被摧残了的花树,叫了一个与花离差不多年纪的叫花容的小少年陪着,小忠子和采青跟着,十二云卫和花家的暗卫也暗中跟着二人,出了花府。
花容与花离一样,喊花颜十七姐姐,没有花离性子活泼跳脱,是个十分乖巧俊秀的小少年。
云迟多看了他两眼,他的脸便红了红,云迟笑着对花颜说,“根骨不错。”
花颜莞尔,点头,“花容与花离一起随哥哥住在花灼轩,一起习武,但花离贪玩,不专心,喜欢奇巧之术,所以,武功学的不精,基础不扎实,但花容不同,不但聪颖,也耐得住性子,小小年纪,便沉稳有度,学得扎实,哥哥十分喜欢他。”
花容听到花颜夸奖,脸更红了。
采青有趣地看着花容,清脆爽利地说,“太子妃,原来男孩子脸红起来,也很漂亮的。”
花颜大乐,“是呢!”
花容似有些微囧,但还是笑着说,“十七姐姐取笑我!”
一行人走入街道,两旁花树繁密,满城似乎都飘着花香,不愧是临安花都。
街道上商铺林立,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十分热闹,丝毫不次于京城繁华。
花颜带着云迟,悠闲地走在街道上,虽引起了不少人注目,但因二人都带着笠帽,所以,也未引起太大的动静。
走了两条街后,云迟笑着感慨,“临安真是人杰地灵。”
花颜笑着说,“得益于千年的积累,花家不贪心天下,能守一城百姓安稳足以。”
云迟颔首,“几百年前,太祖爷从临安通关之后,便曾感慨,花家之大义。”
花颜默了默,浅浅地笑了笑,“对太祖爷来说,花家是大义了,对后梁来说,到底是江山崩塌,社稷覆灭。”
云迟忽然偏头瞅了她一眼,笠帽遮掩,看不到她面上的神色,但他一瞬间,忽然感觉到了不对劲,她虽谈笑自诺,但就是不对,他停住脚步,对她轻喊,“花颜!”
花颜眼底的雾气散去,隔着笠帽,对他微笑,“嗯,在呢。”
云迟握紧她的手,笑着说,“你说的原也没错,但后梁末年生灵涂炭,已到了末数,谁也挽救不了,只能重新洗牌,花家免一城战火,算是造了福祉。”
花颜看着他,轻声问,“云迟,后梁乱世末年,重新洗牌是有定数,如今天下算得上是安平,你又为何要熔炉百炼这个天下呢?”
云迟一字一句地说,“南楚历经数百年,已经到了外表看着繁华,但实则裹脚繁冗的地步,利民政策难以推行,五年前,川河谷大水,便多因各大世家保其在川河谷任职的不成器子弟而层层隐瞒,导致对川河谷援救不及,险些尸横遍野,毁了社稷民生,当年我便意识到,南楚已经到了不得不改革的地步。”
花颜点头,“寒门学子难出头,天下各州郡县城池官员,十有九成被各大世家子弟盘踞,的确如你所说,这个天下,是要改一改了。为社稷民生长远计,便不能安于一时安稳。”
云迟颔首,“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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