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
青花小区,一片幽黑寂静。
林月四人来到时,案发现场已经被警戒线保护起来,小路上有三名警察在巡逻走动。
为避免短时间内引发小区内居民的恐慌情绪,刑队在得知受害者已经死亡时,只带了章法医和几名队员赶到现场。
林月老远就看见墙根处一个烟头火星在忽闪忽闪,不用多想,就知道是邢队。
“老邢烟瘾越来越重了!”
“还不是被这些案子愁的。”吕小布颇为无奈。
邢队是吕小布来局里认的第一个老师,平时对他照顾有加,还将多年在刑侦领域积累下的实战经验全部传授给了吕小布。
本以为经过一年多的锻炼,吕小布可以独当一面,可是没想到吕小布属于那种慢热型人才。
这些天,邢队忙于追查一个跨省犯罪集团,一直腾不出空来处理青花小区的这个案子,便交给了爱徒吕小布,而且还给他配备了一个在美国留学回来的高材生——燕归。
昨天邢队爱人打电话说女儿生了急病,需要他赶回来处理,邢队这才星夜赶回白城。
在安顿好爱人女儿后,刚趴在女儿病床上眯了会眼,局里那边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青花小区,又出命案了。
没办法,老邢不敢耽误,立马电话指派了一些队员,然后强撑着身体,火速赶到了案发现场。
痕检人员对现场的可疑痕迹进行完仔细的勘察后,然后刑事照相员,理化生物检验员依次进入现场提取证物。
最后,章法医带着助理开始进行初步尸检。
邢队直接找到那个目击者,将她带到远离尸体的墙角处,一边安抚她的情绪,一边拿录音笔记录。
世事无常,就是这样。
当万家灯火熄灭,各自安寝入梦时,有的人却在某些阴暗的角落失去了生命。
与这个世界再无瓜葛。
“邢队!”吕小布见到多日不见的老师,语气有点兴奋。
邢队看了他一眼,面露不悦,还没询问目击者几句话,就被自己的徒弟打断了。
“小布啊!”留意到林月也过来了,邢队连忙将抽了半根的烟掐灭塞进兜里。
“你看,这次我把林老师也请来了!”吕小布煞有介事地让到一边。
“邢队,好久不见!”林月客气地寒暄了一句。
“林老师,好久不见,谢谢你能过来!”
邢队脸上闪过一丝微笑后,随即又换上了一副复杂的表情。
对恩师秦教授这个最疼爱的女徒弟,也就是自己的同门师妹,邢队一直怜爱有加,把林月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
自从三年前的那场惨案发生后,邢队内心并不希望林月再参与到任何案件的侦查,可眼下这个异常棘手的案件又毫无进展,急需林月的救场。
林月听到邢队说出谢谢两个字眼时,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邢队脸上的皱纹更重了,整个人老了许多,林月本想说几句关心的话语,最后还是忍住了,毕竟在凶杀现场不合适老友叙旧。
邢队安排雁归继续询问目击者,自己则带着林月,吕小布来到死者躺着的路灯下。
枯黄的灯光,年岁已久。
一具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人,显得异常刺眼,她双手前伸,扑倒在地,美丽的长发混合着血液脑浆,凌乱的散落一旁。
头部有一道致命的利器劈砍伤口,一击致命,和第一起案件的作案手法完全一致。
只不过,这次的受害者变成了女性。
林月看到死者穿着红色连衣裙,还是在午夜被杀,感到一阵说出来的诡异,以前上学就听说过这种死法的女人会变成厉鬼报仇的传闻。
自己是彻底的唯物科学主义者,自然不信那些怪力乱神。
邢队让章法医简单地做下了汇报。
死者死亡时间在午夜12点前后,致命伤是头部的那道劈砍伤,一击致死,而且死后双目眼珠被利器剜了出来。
死者牙齿发黑松动,手臂静脉有很多注射针孔,整个人的营养状况较差,这些迹象表明死者生前曾频繁注射过毒品,是个可怜的伪君子。
“章法医,李天乐的那个器官找到了吗?”林月蹲下身在章法医身边问道。
“应该在这了。”
章法医见到死者下身衣物里有凸起物,简单地用手摸了一下,已经推测出此物是上一位死者李天乐的某个器官。
“凶手还是继续将上一个死者的器官取下,放在下一名的死者身上,”邢队压制心头的怒火道,“现在第三个死者双目被剜,那很可能表示还会有下一个死者出现!”
这时,邢队的电话响了,邢队满是歉意地走出案发现场。
林月站起身,抬头看了一眼路灯,“这是第三个死者,第三盏路灯了,看来这凶手好像有点强迫症,铁了心的要和我们玩这个杀人游戏。”
邢队接完电话,走过来向林月歉意道:“林月,小布,那边刚来了个电话,事很急,我又得赶回去了,没办法,这边暂时就交给你们俩了!”
虽心有不甘,但那边的缉捕行动正在关键时刻,离不开邢队,所以只能拜托自己这个小师妹了。
邢队简单地给队员交代了几句,便告别众人,离开了青花小区。
“看来这次真的要靠我们自己了!”吕小布无奈地叹了口气。
林月听了吕小布这般言语,心里有点恨铁不成钢,转而冷冷地反问道:“要不然呢?你找我来不就是因为邢队不在吗?”
吕小布一时哑口无言,只怪自己学艺不精,又多害了一条人命。
这时,在一旁皱眉寻思地单雅洁走过来,指着路灯好奇道:“月儿姐,你看这条小路上只有三盏路灯,按照你的推断,每一盏路灯对应一名死者,现在第三盏路灯也出现了死者,那后面要么凶手不再杀人了,要么凶手会再次找一个有路灯的地方犯案,是这样么?”
林月:“这是一种可能,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凶手会再次从第一盏路灯开始循环犯案。”
单雅洁吃了一惊:“如果是这样,那就代表还会有人死!太可怕了!”
林月:“这些都只是猜测,并不能确定。只是凶手为什么一定要在路灯下杀人呢?”
吕小布:“自然是有灯光的地方,视线好,方便作案,黑灯瞎火的万一失手,就暴露了。”
单雅洁摇了摇头:“虽然这大半夜,小区里几乎没人走动,但在小区的路上,还是在路灯下杀人,确实很大胆,这样反而暴露的风险会更大,所以,这次尸体被发现的时间会提前到凌晨三点!”
吕小布思忖片刻:“是啊,换位思考的话,我也不会选择在路灯下行凶。我肯定会找一个僻静无人的巷子,约见死者,然后将他杀害,这样既很难暴露,又可以延长尸体被发现的时间,方便自己逃跑。”
“问题就出现在这!这凶手不是一般的自信,他既然能让死者冒着被杀的危险,乖乖赴约,那他手里肯定掌握了死者的某些把柄。所以,他能在死者的配合下,近乎完美地完成杀人计划,最后还没留下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林月环视一圈漆黑的居民楼,有种怪异的压抑感迎面扑来,它们像一位位沉默无言的看客,冰冷地注视着凶手在自己眼皮底下,结束了三个人的性命。
现在有两个非常棘手的问题困扰着林月。
一是凶手取上一个死者的某个器官放在下一个死者的身上,这么做的意图是什么,究竟代表了什么意义?
还是只是凶手向警方发出的一种挑衅行为?
二是为何凶手一定要在路灯下杀人,很明显,这种作案时间和地点的选择,对凶手非常不利,可凶手为什么要执意选择这种方式呢?
难道他或者是她有不得已的苦衷?
在小区和小区四周进行巡视的民警陆续回到了案发现场,他们都是无功而返,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员。
案发三个小时了,这么狡猾的凶手肯定已经逃得没影没踪了。
一行人悄无声息地又忙活了一个半小时。
这时,两座居民楼上开始亮起了灯光。
考虑到小学生,初中生要早起上学,为了避免这起案件对其造成不良影响,吕小布遵照林月的要求,做好现场保护工作后,便让章法医将尸体带到局里进行全面尸检。
天亮了。
小区的路上陆续有了几个学生的身影,他们一路上欢声笑语,根本不知道昨天晚上在这条路上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在走到第一盏路灯下的时候,他们看到了再熟悉不过的警戒线,还有两名警察在一旁来回巡视。
刹那间,他们脸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他们知道这些意味着什么?
那路灯下又有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