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姑娘, 请。”
郎元怿跟着秋兰来到阮舒月的房中,彼时阮大小姐正躺靠在床上休息。
“你找我。”
“我白日好歹帮你解了围, 你就不能态度好点?”
阮舒月躺着没动,将手上的书翻了一页。郎元怿不语,视线向下看向她的腿,阮舒月跟着她的目光望过去不由撇嘴,倒是会拿捏。
“还没正式谢过你的救命之恩。”她说着就要起身,毕竟是救命大恩自己这样躺着像是审问一样确实不太礼貌。
“不必了。”
撑起身子的手停住,阮舒月动作一滞, 郎元怿说完自觉不妥又补了句:“你腿有伤不必起来了。”
实在不是郎元怿为人高傲, 过去在王府时她因着身份本不欲与人多交集, 但自从和陶依她们熟识后又免不了混迹京都城的名媛圈。元怿本身是女儿自然姿容秀丽, 扮成个男子更是容颜卓绝, 久而久之五王爷家有个玉面小世子的名声便传了出去, 都城里向她示好的姑娘小姐们不在少数, 奈何她不是个真世子, 面对这些人是唯恐避之不及, 久而久之便养成了个对待陌生人态度冷淡的性子, 尤其还是年轻漂亮的姑娘小姐。
“我也是举手之劳, 你不必挂心。”想了想她又补了一句, 自己现在是女子身份, 阮舒月定不会对她存什么别样的心思,况且今时不同往日,自己的性子是要改一改了。
阮舒月听了她的话倒真没再起身, 顺势躺下去的人又道:“对你而言是举手之劳却是救我性命的大恩,我阮舒月向来恩怨分明有恩必报,你想要什么, 可以告诉我。”
说完半晌见人不答,她又道:“若你一时半会想不到也没关系,这个机会可以留着,以后不管何时何地只要你有需要,都可以来告诉我,我定会办到。”
秋兰在旁瞧着,只见她家小姐说话时眼眸晶亮,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那个骄傲任性的大小姐模样。
郎元怿听罢不禁笑了笑,这七品官家的小姐倒是有点意思。
“你笑什么?觉得我在空口白话?”
摇摇头,郎元怿心道,我想要的恐怕你还真给不起,事实上她想要的怕是天下间无人能给的起。
阮舒月这两年在家修身养性,自认养气功夫还算到位,可此时却险有些要破功之感,这个元七娘怎么总是能莫名其妙的扰动她的情绪。
“你的心意,我领了。”柔下声音,郎元怿冲她笑笑便准备告辞。
阮舒月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柔晃得愣神,见人要走连忙拦道:“等下。秋兰。”
立在角落当了半天透明人的秋兰赶紧上前:“小姐您有何吩咐?”
阮舒月不言,一指桌上的盒子,秋兰会意拿过来到郎元怿身边。
“一天没吃饭,你拿去吃吧。”
郎元怿看看点心盒子又望望阮舒月,旁边秋兰这时候眼力价儿也跟上了:“元姑娘,这是府上点心厨子现做的,手艺没的说,一般地界可吃不到。”
郎元怿听到是点心便想到陶依定会喜欢,当下也不推辞,接过谢道:“多谢阮小姐。”说罢对着阮舒月微一颔首:“没事的话我就先告辞了。”
“你和陆公子很熟悉吗?”
白日从楼下“嘡啷”打斗时她便出去看了,走到楼梯口正好瞧见郎元怿救下陆棠一的一幕,观两人举止神情何止像初初相识,自己一直当这元姑娘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却原来她也会表现出如此牵挂上心一个人。
这问题本只是她心中疑惑,但见人说没两句话就要走,这疑问便脱口而出。
郎元怿不动声色,瞧着阮舒月沉默。
“萍水之交,不过,她长得很像我早夭的弟弟。”半晌她才答出这一句,白日她冲动之下心思难掩,想必看出端倪的也远不止阮舒月一人。
阮舒月倒是没想到是这个理由,仔细看着她好半天,方才轻轻道:“是吗。”
“我平日自在惯了不愿见官民闲众,也不喜嘈杂人群。”说着,郎元怿微提起手中的食盒:“多谢你的点心,腿上的伤如果不适可去寻洪掌柜前来,天色不早我就不打扰了。”
待到人离开后,阮舒月盯着空空的房门,秋兰在旁张了几次口不敢上前打扰,过了好一会儿就见她家小姐忽然笑了一下,这莫名的发笑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屏住呼吸生怕自己打扰了小姐的心事,好一会儿,才见阮舒月深吸气道:“秋兰,将洪掌柜请来帮我看看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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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阮小姐有些喜怒无常?”
洪喜儿回忆过往,有吗?
“许是官家小姐,难免有些脾气,不过心肠倒是不坏。”
“这是自然,阮小姐是个好人。”陆棠一点点头,想了想又犹豫道:“不过她好像格外关系七娘的事。”说完觑着洪喜儿神情,见人似乎并不明白,便继续道:“可能就像你说的,官家小姐难免有些脾气,所以一时心血来潮想看完今天的热闹就让我们跟着去了公堂。”
洪喜儿眨眨眼,这么说来还真有点随心随性啊,但她怎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呢?
“洪掌柜?”
有唤声从大堂传来,两人相视一眼一同出得厨房。
“秋兰姑娘你找我?”
秋兰找了一圈寻不见人这才出声唤道,见洪喜儿和陆棠一一起从后厨出来愣了下,随即道:“烦请洪掌柜为我家小姐瞧瞧腿。”
“这就来。”洪喜儿应着对陆棠一道:“去将我房中的药箱取来。”
“好。”
陆棠一应下去取药箱,洪喜儿则跟着秋兰往三楼去。
“洪掌柜,陆公子是你表弟呀?”
“是啊。”洪喜儿看她一眼,这事她们不是都知道吗。
“那她在老家......可有娶妻定亲?”
洪喜儿闻言唇动了动,一时间都不知该说什么好,这秋兰合着真看上阿棠了?
秋兰说完没听见人回话,出言唤道:“洪掌柜?”
“应该没有吧,她是我的远方表弟也是多年未见,我还没问过她这事。”
“这样啊。”
两人再无话,来到阮舒月房中,二人客套几句洪喜儿这面也解开了阮舒月包扎好的伤口。
“哎呀!伤口怎么渗血了!”秋兰在旁惊叫道。
洪喜儿蹙眉,这阮小姐怎的一声不吭?
“不碍事,秋兰你出去打点水来。”
“是小姐。”支走了秋兰,陆棠一正好来送药箱,阮舒月见她来了不由打量起人,见她和洪喜儿两人配合默契,在一起时氛围有种说不上的和谐。
思及此,阮舒月不禁笑了笑。陆棠一发现自己被盯着打量后再看这笑,只觉一阵发毛,这大小姐没事吧?
“掌柜的,我先走吧。”
洪喜儿也看出阮舒月的不同,联想到方才秋兰的话不由眉头更蹙:“嗯,去吧。”
“阮小姐告辞。”说罢她赶紧退出了房间,好家伙这一天可有够凶险的。
抚了抚心口,还没走出去几步,斜对过的房门突然打开,陆棠一刚一转头便被人一把拽了进来。
“你吓我一跳。”
房间里,郎元怿站在门口对她做了个嘘的手势,果然就听走廊响起脚步声,不多时又传来秋兰的声音:“小姐水来了。”
“耳力可以嘛。”
两人走到房中坐下,陆棠一半趴在桌上长长叹气,这一天可折腾死她了。
“给你的。”
打开食盒,郎元怿将里面的点心一一摆出,陆棠一看得眼前一亮:“哪来的?”
“阮小姐给的。”
拿起块芙蓉水晶饼咬了口,陆棠一一抖眉:“好吃啊。”说着她将面前的糕饼碟子推到元怿面前:“阮小姐对你很不错吗。”
郎元怿白她一眼跟着拿过糕点吃起来。过去陶依就喜欢用这些事逗趣她,现在自己都恢复女儿身了,她这毛病倒是还在。
说到毛病,郎元怿忧心道:“说正事,你的脑袋还是要找名医看过才行,头上的伤不是小事,有些病根当时不显过后可会出大事。”
摸摸后脑勺,陆棠一想了想:“掌柜的医术其实很不错,她治疗过应该不会留下什么病根,只是伤了脑袋难免需要多休养,而且我们现在上哪里找名医,还是日后再说吧,你放心,我暂时没事。”
郎元怿沉默,陶依说的有道理,如今的境遇确实艰难。
“只能暂且如此了,你放心,名医那我去寻师父帮忙,定会有办法的。对了,洪掌柜那里你要怎么应对?”
陆棠一喝茶的动作一顿,“我和她坦白了。”
郎元怿一惊:“你都告诉她了?”
“没有没有,她不知道我们是谁,我只说了你我是堂姐妹,被有权势的仇家迫害追杀至此,其它的并没多说。”
“那她怎么说?”
想到方才在洪喜儿房间中的情形,陆棠一不由唇角微启:“她说她会帮我们的,让我们安心在这住下。”
刚提起的心松了松,郎元怿却还有些难安:“她不怕被我们牵连吗?”
陆棠一摇摇头:“她待我极好......若真有那么一天,我也想好了该怎样做,就算拼上这条性命也定不会牵连到她。”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郎元怿语气沉沉,却格外笃定:“我不会让你再有任何不测。”
“元怿......”
“洪掌柜是个好人,若有来日定当重谢人家。”郎元怿见人似有动容不想惹她难过赶紧岔开了话题,想到方才她含羞带笑的模样不禁问道:“我说你没事吧?”
“啊?没事啊。”陆棠一看一眼她:“你这什么眼神?”
“你方才什么表情,陶依。”
“干嘛。”
郎元怿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陶依年幼心思单纯也许不是她想的那样。
“没什么。”
陆棠一瞥她一眼:“棠一棠一,哪天你叫顺嘴了咱俩都得玩完。”
“知道了。啰嗦。”
两人吃的差不多了,陆棠一想到下午郎元怿拔剑时的样子,思量道:“你白日,是真想杀了那个络腮胡子吧。”
“他伤你,该死。”
陆棠一皱眉,想了想又道:“其实他罪不至死,你的本心也不会真想杀了他,我当时见你双目赤红,你怎么了?”
怎么了?想到白日自己看到陶依被人殴打时,只觉胸中怒火腾起,手中剑见血后眼中更是像蒙了层血雾,只想杀了那些人后快。
“我也不知道,当时脑子一片空,只想杀了他。”
陆棠一见她神情,心中猜测更实,亲眼见到至亲被杀应该给元怿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元怿。”握住对方的手,陆棠一想要劝解的话在喉间转了转,最后也只柔下声音道:“五姐姐也一定希望你能好好生活。”
“元怿,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看到有小伙伴留言说希望多写感情的,想问下大家你们是更喜欢感情线还是剧情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