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挺身而出：“我对增加客流有两点建议，第一是更新菜单，第二是招聘外地技师。”
这话一出，满场哗然。
红姐夹着香烟的手，往她脸上一指，“给你个鸡毛就当令箭，技师部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手画脚了？我手下的人，个个都是王牌，哪个也不比你差！”
红姐在霓虹洗浴城有股份，平时都是横着走路。
安宁这可真是往马蜂窝上捅。
那些不说话的人，都为她捏了把汗。
“我觉得安主管说得有道理。”孟醒摆摆手，示意红姐不要插话，“既然大家都不说，那安主管就说说客流减少的原因。”
“原因很简单，人都有喜新厌旧的毛病，霓虹洗浴城刚开业的时候，一切都是新鲜陌生的，大家都想来体验一下，所以生意火爆。”
“但云阳市的消费群体，也就那么大，两个月时间，该来的都来过了，再来就是回头客，一看菜还是那几道菜，人还是那几个人，没什么新意，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说得非常好。”孟醒带头鼓掌。
无人响应。
孟醒不在乎，“我来霓虹洗浴城之前，是做餐饮的，一家店光有招牌菜还不够，还要时常推出一些新菜，才能吸引顾客来尝鲜。”
“这个道理，放在技师部也是一样，我们现在的技师，大多数都是本地人，而且几乎在云阳市各个洗浴城都做过，已经混到脸熟。”
“即便都是王牌，也被人摸透了，没有神秘感，也就没有吸引力，所以我同意安主管的建议，改菜单，招人，给霓虹洗浴城注入新鲜血液。”
“我不同意！”
红姐把烟头狠狠摁在茶几上，“我不能让外地人，来抢云阳人的饭碗。”
“如果不能盘活技师部这一池死水，霓虹就只能走向灭亡，到时候，大家都没饭吃。”
红姐不说话了。
孟醒摆摆手，让不相干的人散去。
红姐又点起一支烟，“新来的技师，你准备交给谁管？”
“当然还是红姐，而且我有一个计划，这事儿不能告诉别人，您先听听可行不可行。”孟醒关上门，与红姐耳语一番。
红姐听得笑逐颜开：“行啊年轻人，有点头脑。”
“没有没有，这件事还需要红姐的支持和配合，要不都是空谈。”
“挣钱的事，我当然支持。”
红姐话锋一转，“但我警告你啊，你跟那个安宁，玩归玩闹归闹，别拿洗浴城的事开玩笑，她没资格掺和。”
……
孟醒和红姐一番周密策划后，不动声色地忙开了。
几天后，在霓虹洗浴城客流量最大的周五黄昏，大堂里突然一阵骚动。
十几位保安分开拥挤的人群，用隔离带隔出一条过道。
升降客梯暂停使用，崭新的红地毯，从电梯口，一溜儿铺到门外的台阶下。
谁也闹不清出了什么事儿，但都莫名其妙跟着紧张起来。
有人看出门道，“乖乖，这是有大人物要登场啊。”
有人跑到前台打听，“哎，你们洗浴城今晚有什么节目？”
前台人员也是一头雾水，说没有接到通知。
这可有趣了。
神秘使人好奇，好奇使人兴奋，人都往门口涌去，想看看是谁这么大派头。
保安一个劲儿地劝，结果越劝越挤，就连路人都被引过来。
里三层外三层，把大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众人翘首以盼，等了足有十来分钟，才见一辆商务车，按着喇叭开进人群，直接开上红毯。
司机和副驾驶的墨镜男先下车，洗浴城的保安，也一溜小跑迎上去守在两边。
道场都做足了，才拉开车门。
一双白暂的大长腿先伸出来，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三位美女，在众人惊艳的目光中，依次走下。
个个身材高挑，长发披肩，清一水儿的黑色修身西装加高跟鞋，大墨镜配大红唇。
在保安和墨镜男的护送下，目不斜视沿着红毯走进大门，走进电梯，迅速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
四楼的VIP包厢里，有孟醒精心为她们准备的接风宴，还有红姐专门邀请的至尊贵宾。
而大堂里外的客人，如梦方醒：
“哎哎，霓虹洗浴城请明星了吧？”
“好像是模特吧，今天晚上有表演？”
“拉倒吧，你花四十八块钱买张门票，还想看明星表演？就算有也不是给你看的，办张VIP还差不多。”
这位客人倒是看得透彻，一语中的。
包厢里坐的那老几位，个个都是VIP中P。
三位美女，都是孟醒托人，从千里之外请来的金牌技师。
那晚，霓虹洗浴城的安保和前台全员加班。
孟醒在楼下，红姐在楼上随时待命。
老徐为了红姐，在大堂的沙发里窝了一宿，时睡时醒，惊疑不定。
安宁见他那副苍老憔悴的样子，心里暗骂活该。
一把年纪的人了，学人家小年轻，当护花使者，还守着这么个专横跋扈的胖女人，真是贱皮子，自讨苦吃。
凌晨两点过后，洗浴城的后门，陆陆续续开来几辆低调的豪车，号牌都挡得严严实实。
贵宾们相继从专用通道离开了，三位技师也被司机送往公寓。
所有人都长出一口气。
孟醒发了红包给大家买早点，之后也各自散去。
安宁站在门口，看着红姐开着车，老徐骑着他那辆破旧的电动车消失在夜色中，心中一片凄茫。
“安宁，怎么还不走？”孟醒拿着车钥匙走到她身边。
安宁笑笑：“天快亮了，我就在这凑合一会儿吧。”
“哦，今晚的事很顺利，接下来可能会更忙，你这边有问题吗？”
“没有，我这边的人，都很可靠。”
“那就好，对了，你要是缺钱，随时跟我说。”
孟醒走下台阶，开了车门又关上，“算了，我也不回去了，去我办公室聊聊接下来的安排吧。”
……
霓虹洗浴城门口的红毯秀，一连走了七天，成为云阳市一道亮丽的风景。
许多客人闻香而来，早早等在这里，你推我挤，只为一睹几位美女的芳容。
没办法，这几位小姐姐太神秘了，给钱都不让看。
不知是谁透出内幕，说只有VIP中心精心筛选的客户，才能通过定向邀请，获得排钟的资质。
消息一传开，那些没被邀请的客户坐不住了。
主要是丢不起这个面子。
毕竟有头有脸的人，总是要坐在一起的，万一聊起这个，话都接不下去。
许多熟客开始私聊红姐，砸重金也要争这口气。
孟醒一手饥饿营销，玩儿得很溜，几位小姐姐的身价，被炒得水涨船高。
红姐一时间财源广进，数钱数到手发麻，楼上楼下都回荡着她的笑声。
孟醒趁机提出再招一批技师，趁着这股热潮，把大众服务的档次也提上来。
红姐大手一挥：“招。”
一个月以后，技师部赚得盆满钵满，但红姐笑不出来了。
这个计划，原定只招三位王牌技师，可一不留神就招来二十多位，而且个个新鲜水灵。
把红姐手下那些“招牌菜”，挤得毫无立足之地，走的走，留下的也无人问津。
最闹心的是，随着人数增加，这些外地小姑娘站稳了脚跟，趟开了路子，开始不服管了。
三天两头找孟醒投诉，说红姐太霸道不尊重人。
最后抱成一团，向孟醒施压，要么换掉红姐，要么她们走人。
孟醒不敢得罪这帮财神奶奶，只能找红姐谈，让她稍稍收敛一些。
红姐当场就炸了。
说这帮丫头片子，是不知道天高地厚，还正把自己当盘菜了，把一帮小姑娘叫到休息室，笑眯眯地问，是谁对她有意见。
最早来的一个叫伊菲的女孩儿站出来，说，“我们都对你有意见。”
红姐陡然变脸，抬手就是一个耳光：“有意见也给我憋着！云阳是我的地盘儿，谁不服谁滚蛋！”
红姐本以为，一帮小姑娘在云阳市无依无靠，吓唬吓唬也就老实了。
可这一巴掌下去，才知道，这一屋子都不是省油的灯。
几个人把房门一堵，要求红姐给伊菲道歉。
红姐气得直笑：“你们再给我说一遍。”
伊菲也不多说，转身打了一个电话，委屈巴巴说了几句什么，就把手机塞给红姐。
红姐接起来一听，心都凉了半截。
对方勒令红姐，给伊菲赔礼道歉。
红姐十几岁出来混，做过二·奶，当过小三儿。
开过洗浴城和足疗店，也曾给云阳市的反·腐事业做出过巨大贡献，到现在，手里还捏着许多人的命脉。
不说呼风唤雨，也是无人敢惹，还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被一个外地小姑娘压住。
红姐也拿出手机，可一圈儿电话打下来，才惊觉，对方后台属实比自己硬，要想争这口气，就得拼个你死我活。
真闹起来，牵累的不是一两人，恐怕整个洗浴城，都要落到别人手中。
电话接二连三地响，一串串号码，都是让人触目惊心的数字，其中还有当初红姐引见的P中P。
伊菲咄咄逼人，道歉走人，否则决不罢休。
所谓引狼入室，也就是这样了。
